她哪裡還有什麼別的選擇？
流風皇子的笑意，方纔散落一地的鮮血，宮女臨死前驚恐的眼神。
十四歲的大薔在那時候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她本能性的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就已經變得沉鬱起來。
“是，奴婢願意爲皇上效力。”
“鳳琛那裡，你有去看過嗎？”
皇帝冷冷的開口。
“回皇上，奴婢去看了。”
大薔恭謹的回答道，“鳳琛王爺現在仍舊是昏迷不醒，不過奴婢已經按照絕情谷谷主說的，將鳳琛王爺移在溫暖向陽的榻上，幫助混元丹的結成。”
“嗯。”
點頭應了一身，皇帝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許，“當年還好得絕情谷谷主相助，鳳琛這樣一個純陽命的陽元，正是能結出混元丹的好體質，等到混元丹成，朕這怪疾也就得以醫治了。”
見大薔仍舊只是低着頭，暗暗的聽着不做聲，皇帝便了然的笑笑，“大薔，你跟着朕有幾年了？”
“回皇上，奴婢成爲您的暗衛已經三年有餘了。”
“日子過的真是快啊，轉眼已經三年，你在流風身邊帶着有多少年了？”
“自奴婢入王府，已經十二年了。”
皇帝笑了，眼裡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大薔，這番取混元丹你定不可心慈手軟，就算是流風，他要是想出後阻攔，你也不必理會，總之，取到混元丹後便就立刻殺了鳳琛。”
“是。”
“這番事成，朕就會給你同流風許婚，大薔，你好自爲之。”
皇帝意味深長的話語像是在暗示着什麼，又像是在告誡着什麼，大薔只能深深的伏地扣頭。
嫁給流風？
大薔在心裡苦笑一聲。
或許皇上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無論是什麼人，無論是什麼背景，流風王爺的心裡也都只裝得下那一個。
愛而不得，卻要被賜婚？
她很想說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他不會愛上我。
卻終究囁喏了幾下嘴脣，吐出三個字。
“謝皇上。”
樓天蘿望着從內室裡出來的女子，心裡劃過一絲不可置信，據她所知，大薔是林流風最心腹的幾個侍從之一，不可謂不深得信任。
難道？
一滴冷汗從樓天蘿額頭上滴下來。
難道說大薔從小就是皇帝派到林流風身邊用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的細作？
之前的那些捨身救主，忠心耿耿都是大薔跟皇帝演的一場又一場戲，爲的不過是讓林流風對大薔深信不疑。
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這麼心機深沉？
又是什麼樣的父親才能在自己親生兒子的身邊埋下暗樁？
吸血鬼？暗樁？帝后不和？鳳琛？
這些就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通通繞在了一起，亂作一團，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人去解開。
如果說，
大薔真的就是那個一直沒有露出行蹤的細作，那麼……
她同鳳琛的關係……
她同林流風兩兄弟之間的相遇……
怪不得皇帝看向她的眼神從來都是那麼的意味深長，怪不得她剛剛確實感受到了一絲殺意。
想到這，樓天蘿原本有些驚疑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她望了一眼那個漸漸消失在視線裡的背影，心裡有一絲絲的不確定。
皇帝是吸血鬼這樣的消息不要說是在古代，就算是已經接受了吸血鬼文化的現代，也是足以能引起一陣民衆恐慌的事件。
所以她在那時候的身份，所知道的人也是少而又少。
知道她身份從而想牟取的，也都依然存在。
只是大薔這樣一個弱女子，居然值得皇帝同她這樣坦誠以待？
大薔看林流風的眼神雖然多有掩飾，但是，她也不是什麼不經情事的少女，自然還是能窺出其中的一些端倪的。
守株待兔。
大薔如果是這隻兔子，那麼她樓天蘿就只能靠緊林流風這棵大樹了。
“你怎麼回來了？”
正在魚池邊撒着餌的林流風有些驚訝的看着去而復返的樓天蘿，但是這驚訝也就只是一瞬間，緊接着，他便微微笑了，向樓天蘿無奈的攤攤手。
“你看，我可是什麼都沒瞞着你。”
“我知道。”
罕見的，她眼裡多了幾分愧疚。
對着林流風她確實是有幾分虧欠的，若是什麼色慾薰心之輩，別說利用了，就是活活的生剝活吞了她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就像當初在海束國，她可以絲毫不手軟的收拾那些個覬覦她美貌的王公世子哥，收拾的連帶上慕容軒在一邊給她拍手叫好。
但是林流風不是。
在她淪落在千秋國街頭的時候，是這個人伸手幫了她一把，並且在這之後的日子裡，林流風從來就沒有對她吝嗇過自己的幫助。
現在
樓天蘿在心裡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見她半天不說話，林流風蹙着眉，有些焦急的扶着她的胳膊，低頭問道。
“怎麼了？是不是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受傷了？還是遇到了什麼難纏的事？”
“你知道，大薔現在在哪麼？”
“大薔？”
林流風有些不解的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應該在她自己的屋子吧，方纔她說累了我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她果真在屋子裡嗎？”
這話問的就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樓天蘿心裡清楚，大薔是林流風的心腹丫頭，她只不過是一個外人，就這樣逮着人家的行蹤不放算的上的極其無禮的行徑了。
但是這是林流風。
果然，聽見樓天蘿這樣的問話，林流風眼裡閃過一絲驚疑，漸漸收了笑意。
“追電。”
他淡淡的吩咐道，“你去大薔姑娘房裡，叫她過了見我，就說我找她有些事情要問。”
“是。”
追電領了命令，也不做禮，一溜煙的就往西邊跑了去。
只是片刻，他就回來了，一臉的悻悻然。
“大薔她不在屋子裡。”
林流風點點頭，轉頭看向一邊的樓天蘿。
“天蘿。”
他開口，神色有那麼一瞬間的晦暗。
“你到底想說什麼？”
到底，還是來了啊。
樓天蘿似是嘆了一口氣，隨即便略略揚着頭，定定的看着林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