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添此刻並沒有想太多東西。
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虛擬的世界之中,“戰鬥”二字中本就容不得太多旁的雜念。如果在生死之爭的時候不夠純粹,那已然失敗了一半。所以很多實力相當的對手,在真正分出勝負的時候,使用的往往都是那些能夠信手拈來、無比簡單的招式。
在肉眼之中原罪已經只能夠看到模糊而迅速殘影,沒人能夠準確計算陸錦添的手臂此刻的擺幅到底有多快。事實上,陸錦添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一秒鐘內到底刺出了多少匕。
陸錦添的眼神落在巴拉森身上,然後視線範圍迅速縮小,最後落在陸錦添眼中的,就只剩下了三個點。陸錦添心無旁騖,眼無旁物,腦海裡所剩下的也只有那三個點。以至於冷畫心已經成功阻攔住了阿莫德和亞瑟溫斯頓一劍把一個“乾屍”冒險者頭顱斬下,陸錦添也沒有發現。他現在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裡擊殺巴拉森。
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容易。
在連續交出了所有位移和所有的阻攔技能之後,巴拉森依舊沒有攔下神出鬼沒的陸錦添。此刻巴拉森就已經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阻攔住陸錦添了,所以他採用了一種更爲簡單卻有效的方法——既然陸錦添想要殺死他,那它就變的讓陸錦添一時之間殺不死就行了。
原本因爲雙法系職業而顯得近戰頗爲孱弱的巴拉森,卻又因爲自己的兼職牧師而暫時包住了自己的一條小命。
連續數個護盾和生命加成法術讓巴蘭森原本只有普通一截的生命值,頓時變成了一截擁有五條進度的生命值。陸錦添的進攻再快,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裡一擊殺死巴拉森。於是,原本想要速戰速決的陸錦添,不得不陷入了對自己最不利的拉鋸戰之中。
“何必如此針對我,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畢竟都是爲神靈做事,我們在他們眼中也只是兩條狗而已,何必自相殘殺?”
“你短時間殺不死我,等到你身上的力量消失了,想走就難了。”
巴拉森慌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手中的法杖一點,一片蛛網稍稍阻擋了陸錦添的進攻,整個人猛然向後一退,正好和陸錦添互換了所站的位置。巴拉森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對陸錦添有沒有作用,但是隻要能夠稍稍影響到陸錦添,他就會不停的說着這看似“無用”的話語。
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半,陸錦添只感覺就連獲得了龐大力量的自己都開始有些疲憊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而且巴拉森之前說的話也確實是所言非虛。
於是陸錦添的視線穿過了巴拉森和亂戰的人羣,落在了冷畫心臉上。
……
雖然知道陸錦添已經壓制了巴拉森,但是她也很快看清楚了陸錦添現在所面對的尷尬境地。
冷畫心自覺把自己擺在陸錦添的位置上,也許能夠殺死巴拉森,但卻又會面對到無法近身的問題。陸錦添現在能夠
做到這一點,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了。畢竟巴蘭森這樣一個原住民,挑戰等級至少在三十級之上,現在只憑借陸錦添一個人也許真的有些勉強。
“人力有時窮,原來‘夜魘’也算是傳統意義上的一個‘人’。”只是冷畫心開口卻沒有給陸錦添什麼正面評價,反而像是在賭氣一般說了這樣一句帶有些嘲諷意味的話語。
可就在冷畫心說完這句話,正巧將自己的雙眼和陸錦添的視線對上的時候,她從陸錦添的目光之中,讀出了一種格外熟悉的意思。這意思實在太過於熟悉,熟悉到讓她在恍惚之間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陌生感”。
時間彷彿回到了十幾年之前,在“路西法”的那一段時光裡。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陸錦添大部分時間都和她在一個作戰小組之中。而每一次到陸錦添想要上去拼命,需要冷畫心善後的時候,陸錦添總會在行動之前像她遞過來這樣一個眼神。
這眼神太過熟悉,以至於印在了冷畫心的心中;而相隔十幾年未見的眼神再度出現,卻又讓冷畫心產生了不可思議的“陌生感”。
等到冷畫心再度斂神,想要確認陸錦添的眼神之時,陸錦添的身影已經完全被巴拉森所籠罩,她再也看不到他的目光中到底流露出何種想法。
陸錦添只是確認到了冷畫心剛纔已經看見了他的目光,但他沒有等待冷畫心的迴應。他只是重新讓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巴拉森有些消瘦的身軀上,然後緩緩朝他點了點頭。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在短時間內沒辦法徹底擊殺你。”陸錦添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巴拉森蒼白的臉上頓時有了一絲血色。
“只是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並非是神靈的走狗,我只是和她有一個正常的交易。”陸錦添緩慢的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在巴拉森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再度把自己的呼吸頻率調整成了自己第一次出匕時那樣的頻率。
“你們兩個誰來?”陸錦添的聲音同時在自己的意識海里響起。
“雖然我覺得我來會讓我們用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但是這種事情最好還是讓給貝爾蘭德斯比較好。”零一聲音響起,就如同機械般冷靜,可在在陸錦添聽起來,他說出這段話是顯得如此不冷靜。一想到零一這樣的改變,陸錦添忽然感覺自己此刻應該對他報以“吐槽”一笑,只可惜自己現在面對的情況沒時間讓他開這樣的玩笑了。
“由我來吧。”貝爾蘭德斯顯然也很清楚現在的狀況,沒有再多做什麼爭辯,而且這也正合他意。
巴拉森看着陸錦添緩緩閉上的雙眼,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傳來,一種隱隱的危險感覺不由縈繞在他的心頭。
巴拉森的目光忽然沿着陸錦添微微向上擡起的頭向上望去,不斷翻滾的血池腥紅粘稠的讓人心頭髮寒。聽到自己身後的喊殺聲與兵器碰撞越來越小,巴拉森的臉上冒出了一絲莫名的
瘋狂殺意。
想要殺死他,那就必須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行。
……
巴拉森確實是預感到了有一些危險的氣息在空氣中悄然瀰漫,但是他卻沒能準確預測到危險的來源所在。
而當巴拉森發現有一道極度寒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貝爾蘭德斯恰好已經翻轉了自己手中的小刀,將自己的視線落在了巴拉森的身上。
空氣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狂風呼嘯之聲,巴拉森的感知裡,站在自己身前的那個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而他視線之中只有一道黑影閃過。
貝爾蘭德斯的速度已經突破了剛纔陸錦添的極限,他幾乎是將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完全不計任何後果的衝向了巴拉森。而他雙眼的視線落在巴拉森身上的時候,也迅速收縮成了幾個點只是落在陸錦添眼中的三個點,在貝爾蘭德斯眼中再度壓縮,最後就只剩下了巴拉森脖子上的一個點。
巴拉森下意識的慌張揮動自己手中的法杖,常年待在這樣一座神殿之中,讓他完全沒有面對這樣一個實力和他對等的潛行者的經驗。而且陸錦添也不是一般的潛行者,先前的戰鬥已經讓巴拉森的神經無比緊繃,眼下貝爾蘭德斯的突然衝鋒則是徹底讓他緊繃的神經失去了調節的能力。所以巴拉森第一時間想到不是釋放什麼法術逃命,或者使用什麼法術阻攔貝爾蘭德斯,而是揮動手中的法杖,像是驅趕蒼蠅一樣的胡亂搖晃。
下一秒,巴拉森就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是多麼的愚蠢,只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貝爾蘭德斯的身影已經在他的視線中消失。緊接着,巴拉森就感覺到自己後背像是有一條毒蛇沿脊椎而上,瞬間貼在了他的身後。一隻有力的大手環住了他的額頭,另一隻有力的手貼着他的後頸和肩膀,將一柄冰冷的匕首貼上了他的喉嚨。
“你殺不死我的!”巴拉森剛想要怒吼着將貝爾蘭德斯驅逐,只感覺被後人的身上猛然生出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空氣中似乎有鮮血燃燒的味道瀰漫。
“你怎麼敢?!”巴拉森腦海中的話瞬間換成另外一句,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至於露出了一絲死灰之色。
“不過【捨命一擊】,有何不敢!”貝爾蘭德斯的語氣越發平靜,表情愈是瘋狂。他手中的匕首緩緩壓入巴拉森脆弱的咽喉,精細的就像是在切一塊高級的牛肉。
“那就一起死吧!”巴拉森的右手猛然發力,一把捏碎了自己手中的短木法杖,眼神之中露出絲毫不差於貝爾蘭德斯的狠辣果決。他的聲音就像是破了大口一樣的麻布袋,每一個字都漏風變聲,卻宛如時間最恐怖的魔咒。
下一刻,還緩慢漂浮在宮殿頂上了血池,像是被人投入了一條巨蟒一樣,開始瘋狂的攪動起來。沒等到所有人都擡頭看向天空之中血池發生異變時,覆蓋大殿的血池迅速膨脹起來,綻放成了時間最妖豔美麗的一朵血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