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七老爺拋了無數的眼色給顧家七夫人,就是盼着她跟從前一樣反應機靈,想他所想說他不好意思表達的話。
可惜顧家七夫人一直悶着頭想心事,等到她感覺到氣氛太過沉靜,擡起頭左右瞧一瞧這對父子。她在心裡默然的嘆一聲,多年以來,果然父子情薄。
這一下顧家七老爺有心想要與兒子多多親近一下,還要藉助她當中間人來說話。只是顧石諾累了一天,他再沒有心思留下來瞧父母當着他的面,各種的眼色交流。
他直接起身跟父母告辭說:“父親,母親,我明天要早起出門,就不去驚擾你們的休息。你們有任何的要求,都可以去與你們兒媳婦說。她如果做不到,那就等到我閒時再來解決。”
顧石諾相信季安寧的品性,她是不會薄待他的父母。他是不放心父母的爲人處事,他擔心他們提出的要求過分。
可是他再想一想季安寧的爲人處事,那天生就不是一個愚孝的人,他便很是放心的道別進房去休息。
顧家七老爺瞧見醒過神又愣住的顧家七夫人,他心裡是各種的惱怒心情,他實在忍不住與她說:“你怎麼能這樣的對我的事不上心?”
顧家七夫人堅持了一天,此時她也覺得累了。她用手捂住嘴,輕輕打了一個呵欠後,對顧家七老爺的話置之不理,直接與他說:“七爺,我們已經累了一天,各自安歇去吧。”
顧家七夫人自顧自的起身入房去,她身邊的管事女人回頭望一眼顧家七老爺,再瞧一瞧顧石諾窗口透出的光亮,她快步安心跟過去服侍人。
顧家七夫人很快的入睡,她先前與季安寧說過的種種嫌棄話,在此時都是抵不過她的睡意朦朧。
顧家七老爺氣悶的在院子裡又坐了一小會,他瞧着兒子房裡的燭火熄了,他瞧見妻子房裡的燭火暗下去,他方起身進房去。
顧石諾連着好幾日早出晚歸,顧家七老爺夫妻早晚都碰見他的面。顧家七老爺終究放棄守候他的事情,他在身邊人的勸說下,自行租用馬車去城裡晃盪。
顧家七夫人閒閒的坐在院子裡,閒閒的瞧着兩個孫兒在院子裡鬧騰。她偶爾會皺眉頭瞧着一直陪伴孩子們身邊的季安寧,很是不贊同的輕搖頭不已。
有一天,在季安寧坐着歇一會的時候,她好心提議說:“季氏,你身邊人不多,我給你一得用的人吧?”
季安寧一臉詫異的神情瞧着她,她怎麼會有這種的想法?可是她同樣能夠感受到顧家七夫人如今在努力的容忍目前的現狀。
顧家七夫人不管如何對顧石諾有生恩,而且顧石諾對這個母親還是有着情意。她很是婉轉的與她說:“多謝母親的好意。我用的人手足夠了,就用不着分母親身邊的得力人手。”
顧家七夫人皺眉頭瞧着她直言說:“兩個孩子身邊少了兩個得力的人,你每天要主持家事,那有這麼多的空閒來照顧他們兩人。”
季安寧在心裡震憾不已,她聽說過許多世家的夫人和少奶奶是不會親自照顧孩子,她們把孩子交給下人們照顧。
只是顧大少奶奶一直親身照顧顧亭景,母子兩人感情深厚。她以爲那些是傳言,而從顧家七夫人的話裡面,她感覺到那就是現實。
季安寧笑着輕搖頭說:“只是打理一個小家,家事不多,再說我身邊人,都是能用得上的人。孩子們轉眼就會長大,如今他們需要我的照顧,我也樂意照顧他們。”
季安寧知道兩代人的觀念不同,而且顧家七夫人只怕是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面。而季安寧生活的季家,則是家裡的女人們都樂意親自照顧孩子。
顧家七夫人見到季安寧這般的不聽勸,她很有些鄙棄神色的衝着季安寧說:“只有小門小戶人家的女人們,纔會親身做這些事情。”
季安寧瞧着她種種的嫌棄神色,她心裡爲顧石諾兄弟致敬不已。這一輩子,他們孝順的道路漫長,而他們兄弟大約是無法尋到通向顧家七老爺夫妻的心路。
季安寧瞧着顧家七夫人面上的神情,她實在想不明白,面對如此可愛的孩子,又是她嫡親的孫子,她爲何都不能只管着發自內心的疼愛,而不是要注意到那些虛有外在。
顧家七夫人勸不服季安寧,她以事實說明給她聽:“當年亭兒出生之後,你嫂嫂一直讓他的身邊照顧他,她要打理家事。”
季安寧一臉無語神情瞧向顧家七夫人,她只瞧見小輩們願意給她看到的表象。如果不是院子太小,她也能做到讓顧家七夫人看到她願意看到的那一面。
季安寧是不會去委曲兩個孩子,做母親的人,親近自已的孩子,走到那一塊天下面去說,她都是有理的人。
季安寧微微笑瞧着顧家七夫人,說:“母親,我去信給嫂嫂,說了母親來這裡的事情。等到嫂嫂回信來,她一定會很是關心母親的近況。”
顧家七夫人臉上有着明顯的喜悅的神情,她一臉驕傲神情瞧着季安寧說:“你的嫂嫂就是孝順,當年她在家裡,誰都說她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顧家大少奶奶就是太過孝順一對不太知事的公婆,以至於心力受損之後,多年無法再懷孕。顧家大少奶奶跟季安寧提過舊事,頗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
她嘆息着說:“那時節,我還是太年輕,什麼事情,都想做得盡善盡美,結果勞心又費力。我孃家母親和嫂嫂都勸我,要省一些心力,別依仗着年輕,就這樣一味往前衝。”
季安寧想起顧大少奶奶的嘆息,再面對顧家七夫人面上的笑容。她是不會去做第二個顧大少奶奶,她沒有那個本事去扶持着內心裡一直不肯真正長大的婆婆前行。
這幾日,顧家七老爺夫妻的互動,讓季安寧瞧得很是明白,顧家七老爺從來不曾把顧家七夫人放在心上,他只當她是養在身邊多年的寵物,想起來就順着毛來摸一摸。
而他大多數的時候,他是會忘記有寵物的事實,只管着自已樂意過日子。瞧上去,有些類似與季家老太爺的一些品性,只是他比季家老太爺來得太精明。
季安寧自從季家老太爺去後,她幾乎都不曾想起過他。然而因爲顧家七老爺,她又一種面對同樣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