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鋼鐵血城之內,最強大的無疑還是正京城。
可是要說最像前文明的城市,那應該還是黑暗之港,畢竟前文明有着諸多的‘不夜城’,而能在紫月時代這樣的環境下,做到‘不夜’的也只有黑暗之港了。
黑暗之港的不夜之地,主要集中在地下,另外還有一條特殊的街道,那便是夢客酒樓所在的街道。
凌晨兩點。
夢客酒樓依舊熱鬧,喧譁的人生混雜着酒液特殊的氣息,似乎想要將這濃重的夜色無限的延續下去。
青姑在夢客酒樓的大廳,按照慣例和一批常客調笑了一番,臉上帶着還未散去的淡笑,腳步悠悠然的上了三樓。
不管夢客酒樓的客人如何的興奮,到這個點,迷人的老闆娘總是要休息的。
畢竟女人的容顏需要充足的睡眠來保養,客人們對此都表示理解。
房門推開,青姑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絲絲疲憊。
在魚龍混雜的黑暗之港支撐一家酒樓很累,每日的應酬會讓人心生厭煩,可不管是累還是厭煩,青姑內心依舊抱着一種珍惜的態度,這是相對太平和安穩的日子才能生出的煩惱。
但如今,這種煩惱不會持續多久了。
牆內的勢力聯合鋼鐵血城要對地下種族開戰了。
更加讓人意想不到的突變則是——唐凌這個註定會奏出驚世駭俗的時代‘最強音’的小傢伙回來了。
這個音符未消失,那當他最終演奏而出的時候,會給這個時代怎樣的震盪呢?
青姑喜好音樂,總喜歡用屬於音樂範疇的形容來衡量一切。她給了唐凌極高的評價,可評價的心情卻是帶着憂慮和不捨。
憂慮的是,誰也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結果。
不捨的是,這安然的日子終將過去。
帶着這複雜的心情,青姑來到了梳妝檯坐下,她今夜異常的疲憊,疲憊到就算與黃道再一次和好的喜悅,也不能緩解。
“黃道,膽子很大。”就在青姑已經坐好,準備卸去臉上妝容的時候,房間之中突兀的響起了一個聲音。
青姑的眼神只是瞬間的慌亂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手腕一揚,手腕上綁着的一根類似於手鍊的裝飾物立刻鬆脫開來,在空中繃直,變爲了一個類似於前文明袖珍古琴一個的樂器,落在了青姑的手中。
可是下一瞬,當青姑的目光落在鏡子上時,整個神情又鬆懈了下來。
她快速的收好手中的樂器,纏繞在手上,轉身時,面對屋中的神秘來客,神情已經變得尊重又略有些複雜。
“副帥。”青姑站了起來,顯然面對曾經龍軍的副元帥張天,自己悠然的坐着講話是不合適的。
當然張天只是龍軍的副元帥,龍軍以外的人用不着對他如此尊重。
可青姑就是龍軍的人,而且還是龍軍之中最神秘的龍將之一,直屬張天領導。
張天站在窗前,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模樣就像一個普通的和藹老人,只是略顯瘦削,沒人能想象這樣一個人竟然是曾經龍軍的第二人。
“你來接唐凌了?”青姑對着張天行了一個標準的龍軍之禮,然後謹慎的問了一句。
除了這個可能,青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張天親自出馬。而張天之前說的那一句‘黃道,膽子很大’的話,青姑本能的不想詢問,她怕黃道又惹出什麼是非,自己提起會加重張天的怒火。
這個直接統領龍將的副元帥有多恐怖,青姑心中是非常清楚的。
另外她也略有一絲傷感,副元帥的變化太多,多到她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看着青姑行禮,張天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一些,這其實是一種態度,表明青姑從心底還是認同自己龍軍的身份以及——責任。
不像黃道那個小子如此的怨氣沖天,對一切都產生了懷疑。
要知道,不管是黃道也好,青姑也罷,都是他看着成長起來的‘小傢伙’。
“走吧。”張天沒有直接回答青姑的問題,而是沒頭沒腦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下一刻,張天的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青姑沒有過多的詢問,直接也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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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一人回到了嗔癡樓。
如果是曾經,在下過雨的夜,又在海水裡泡過,然後再選擇穿着溼淋淋的衣服獨自一人走過那麼漫長的街道回來,不死也得脫層皮吧。
紫月時代的極端溫差還是能殺死普通人的,特別是下過雨後的夜,寒涼又加重了幾分。
推門進屋,唐凌掀開了帽兜,還沒來得及脫下溼透的斗篷,便覺得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將附着在皮膚上的寒涼氣息瞬間驅散。
唐凌擡頭,看見廳堂中暖爐燒得極旺,彼岸坐在桌邊,托腮朝着自己溫暖的笑着。
“怎麼沒睡?”唐凌一邊脫下了斗篷,臉上也浮現出笑意。
他其實心中有些奇怪,嗔癡樓中一屋子的‘怪物’,都不是普通人,這點夜裡的寒涼實在用不着搬出暖爐,彼岸這是做什麼?
彼岸很自然的接過唐凌的斗篷,爲唐凌擦拭略溼的頭髮,輕描淡寫的說着:“纔回來,反倒有些不適應,就睡不着。”
“嗯。”唐凌點頭。
彼岸自顧自的繼續說着:“下雨了,會冷一些。反正沒有事做,讓你和黃老闆回來暖和一些也好。”
唐凌拉住彼岸的手,忍不住捏捏她的臉:“你倒是想的有些多,以前可沒有發現。”
彼岸笑着,也不接話,只是問了一句:“黃老闆呢?”
“接了一個通話,然後匆忙的走了,我也沒問。”唐凌聳聳肩,以黃老闆的實力,實在犯不着爲他擔心。
彼岸停止擦拭,對唐凌說道:“我燒了熱水,你要泡澡嗎?這是去哪裡淋了雨,全身都溼透了?”
唐凌對彼岸眨了下眼:“我和黃老闆去海里游泳了,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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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氳的熱氣升騰,唐凌愜意的泡在熱水之中。
彼岸好像有些變化,難道是提前在適應...唐凌的臉有些微紅,他還依舊有些少年人的純真,也會有少年人天真的幻想,就覺得彼岸是在提前適應當他的妻子了。
想到自然會略羞澀,可又忍不住傻笑。
可不該想這些的,今天與黃老闆的談話確定了一些他對這個世界的猜測,可惡的是這個世界的真相比他想象的還要埋藏的深,規則還要詭異,不知道明天再與昆重見,又能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可惡啊。”唐凌拍了拍浴桶中的水,想到黃老闆被打斷的話,恨不得明天立刻到來,心中實在好奇又擔憂。
但在這時,門打開了,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唐凌拍水的手一下子僵硬在了半空。
時間彷彿停滯了幾秒,唐凌腦中一片空白。
他想要說什麼,喉嚨發乾。
他想要遮掩一下什麼,可一時間偏偏又手腳不聽使喚。
一雙溫柔的手落在了他的背上,然後耳畔響起了彼岸的聲音:“哥哥,我來幫你擦背,好嗎?”
“你...我,那個...”唐凌的臉燙得要命,之前那個奇怪的幻想一下子就再次出現在腦中。
彼岸要試着當一個妻子了,纔會如此吧。這難道就是默契?
雖然早就已經確定了彼此的心意。
雖然相依爲命,甚至可以說是耳鬢廝磨般親密的在封閉空間度過了兩年多的歲月。
可是,他和彼岸之間只是靈魂上更加親密,在接觸上最親密的動作也就只是擁抱親吻而已。
現在,現在...
唐凌腦中嗡嗡作響,口中語無倫次。
彼岸卻很自然,手指溫柔的撫過唐凌的背,所過之處,唐凌的皮膚全是雞皮,但下一刻彼岸便自然的拿起毛巾,爲唐凌擦拭。
氤氳開來的霧氣,遮蓋了彼岸原本也通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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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側躺在牀上,懷中是彼岸。一種全身心,非常不同的放鬆讓唐凌四肢百骸都覺得鬆軟,懶得不想再動。
感覺和彼岸更加親密了幾分,雖然還不是像夫妻那樣的親密,可...
唐凌的嘴角揚起笑意,感覺懷中彼岸的臉有些發燙。
精準本能原本就能衡量一切細節,唐凌覺得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甜蜜,親密,秘密...此時的時間被賦予了這樣的色彩,全然不同的體驗,沉默中就像兩人已經經過了千言萬語的交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片刻。
彼岸忽然攬緊了一些唐凌,小聲的問道:“哥哥,如果我們生活在前文明,你心裡最希望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唐凌懶懶的想了想,然後半迷糊的說道:“沒想過。可是曾經,我卻有一個最大的理想。”
“那是什麼呢?”
“就是和婆婆...”說到這裡,唐凌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悲傷,彼岸蹭了蹭唐凌的胸口。
唐凌深吸了一口氣:“還有你,一起在17號安全區生活。”
“其實現在看來,很容易做到。”彼岸的聲音有些惆悵。
“可是現在看來,已經做不到。”唐凌摟緊了彼岸。
“是的,已經做不到了。”
唐凌的心情忽而沉重:“我有時會想,我以前其實很傻。最大的理想像個笑話...”
“對啊,其實只要和你,還有婆婆在一起。聚居地不也很好嗎?”
“兜兜轉轉,原來發現最初纔是最好的。但...”唐凌聞着彼岸髮絲的香氣,聲音低沉:“但命運不是這樣安排的。”
“命運?命運是最神秘的法則吧?”彼岸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些許睡意,卻又強行愉悅般的呢喃:“那我會相信,在遙遠的以後,命運會讓我們回到最初。”
“不要相信,因爲那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相不相信都是如此。”唐凌的聲音非常堅定。
彼岸低頭,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的聲音很愉悅:“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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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姑,黃道,古道,還有兩個對唐凌來說非常陌生的人。
可如果唐凌在那一次地獄崖挑戰,有幸目睹過黃道觀戰包間的話,應該就會知道那兩個陌生的人,就是那一次在包間之中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這五個人此時沒有刻意收斂自己的氣勢,如同山河般強大堅實幾乎化作實體般的氣勢,在整個房間中此起彼伏。
若然不是這幾股氣勢一運行到房間的某個點,就被一股柔和的氣勢所中和,此時這間房間都會崩塌。
這股柔和的氣勢就是坐在房間之中,那個看似普通的老人張天所散發的氣勢。
舉重若輕,漫不經心,卻就是這樣輕易的壓制了其餘五人強大的氣勢。
沉默中,黃老闆黃道已經有些不爽,他第一個收斂了氣勢,不滿的嘟囔:“老大,你這算什麼?考試嗎?龍軍已經散了?”
青姑擔憂的看了一眼黃老闆,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張天原本半眯着眼睛,聽聞黃老闆的話,陡然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原本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神忽然凌厲了起來。
柔和的氣勢翻卷着,瞬間就集中在了一起。
此時,房間之中猶若有了一把實質性的長槍,長槍呼嘯着一轉,槍桿竟然朝着黃老闆的屁股狠狠的拍去。
“我X!又是這樣,我不要臉的嗎?”黃老闆滿是不爽,氣勢一收,就想要擋住這長槍,可是這努力只是徒勞。
長槍再次翻轉,槍尖直接穿破黃老闆的氣勢之牆,然後槍桿依舊準確的拍在了黃老闆的屁股上。
青姑扭頭,不忍直視。
黃老闆怪叫了一聲,捂着屁股,被拍在了地上。
“老大,什麼意思?開句玩笑也不可以?”黃老闆忿忿不已。
張天再次半閉雙眼,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開句玩笑?未經允許,就要給唐凌吐露世界的真相,也是你在開玩笑?”
此話一出,不止是青姑,就連古道和另外兩人也忍不住吃驚的看向了黃老闆。
古道更是說道:“剛纔鎖鏈橋那邊的異動無比強大,是你,你要告訴唐凌世界的真相?”
黃老闆悻悻的站了起來:“我,我就是開個玩笑。反正,他也快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