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潮涌動（4）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早朝，百官之中獨獨少了一抹紫色身影。衆人議論紛紛。王翰翎一道威壓的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衆人，“衆卿家有何事想說的嗎？都來與朕說，皇后今日身體不適，朕允她休息幾日。丞相事務先由寧國侯府王弦代勞。”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前日被命爲丞相，第二日結果便與罷官無異，且寧國侯府世子王武泄密之事還未清算，這纔不過幾天，王弦便立刻被委以重任，皇帝用意一時琢磨不透。
王弦走出隊列，低頭暗暗牽起一縷笑，“是，微臣遵旨。”
太監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中，“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各大臣魚貫而出，紛紛圍住王弦，“王大人，這皇上的意思是？”
“老夫怎敢妄測君心吶！只是，各位以後還是少和皇后接觸爲妙，老夫只能說這麼多了。”說完不忘痛心疾首般地搖了搖頭。
“如此啊，多謝大人。”衆人受教後便紛紛離去，各自商量着以後的站隊。
“來人，擺駕芷晴宮。”王翰翎神色凝重走向芷晴宮。
看到芷晴宮的偏殿正中，蜷縮着一個人，看這樣子，昨夜應該沒人來過。輕輕走過去抱起林淇涵，懷中的人眉頭緊皺，嘴角已經破碎，想是爲了忍痛也不願發出一點聲響而咬碎。
溫柔地攏好林淇涵的髮髻，抱起她朝坤寧宮方向走去。轉身對身後的太監說，“宣太醫來坤寧宮。”
“皇上，此乃蝴蝶蠱，是本國皇室特有的蠱，中此蠱之人，不出三日功力盡失。”老太醫顫顫巍巍地回答道。
“那解藥呢？”
“上次吳使臣出使沐國時把僅剩的十粒全部帶走了。”
“配置解藥需要多久？”王翰翎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善。
“回皇上，此蠱世間少有，僅湘國皇宮纔有，解藥的藥材也是千金難求，若運氣好湊齊藥材，三日即可。若湊不齊，那十日之後，必死無疑。”
“朕要你不惜一切代價救回皇后。若做不到，提頭來見。”
“皇上，太醫院現有的藥材有十味，還需兩味藥材即可配藥，但皇后娘娘昨晚中毒，就算今日集齊藥材也只能保住一命，功力盡失。”
“發榜徵集藥材，先保命再說。你趕快去辦。”
“臣遵旨。”
太醫走後，王翰翎召來婢女給林淇涵更衣洗漱，直到中午，林淇涵才睜開眼。放眼周圍四下無人，才運功試探自己還有多少功力。“三成？呵，算了，這點功力，倒是隻夠我保住內膽罷了，不知今晚後還會剩下多少。”
“香兒。”林淇涵虛虛地喊了一聲。
“娘娘有何吩咐？”香兒一雙水靈地眼睛飽含關懷地看着林淇涵，反倒叫林淇涵不好意思起來。
“香兒，不用這樣看我，這不還沒死成嘛！我是怎麼回坤寧宮的？”
“回娘娘的話，是今日皇上將您抱回來的。皇上對您可心疼了，皇上將您抱回寢宮後一直依依不捨地看着您，直到丞相大人叫皇上商議國事後皇上才走了。”
“丞相大人？”林淇涵心中滿是疑惑，丞相不是我嗎？那日是一個夢境嗎？爲何昨日霧橫不將我送回坤寧宮，而是要去芷晴宮？
“奴婢失言。請皇后娘娘恕罪。”
“本宮恕你無罪，說吧。”
“今日朝堂上您沒去上朝，皇上說您需要調養休息，然後便讓寧國侯府王弦暫時接替丞相事務。”香兒顫顫地說，一邊說一邊用眼神偷偷瞧她這位主子的反映。
“本宮知道了。本宮乏了，你先下去吧。”翎郎，你到底在想什麼，丞相事務繁重，關係衆多，我也知道一天沒有丞相，百官事務難以運行，可這滿朝文武，你爲何偏偏選擇寧國侯？雖說我知道你倚重他，但征討西狄泄密的人你忘了嗎？爲何父皇中了湘國皇宮特有的蠱卻不讓太醫整斷而要我去？如果太醫去整斷了，那湘國皇室肯定會有解藥，這背後，誰布得局，如此可惡又如此拙劣。
顯然這局想針對我了，可爲什麼？西狄剛被我攻破，他們的人不可能如此快速捲土重來，況且蠱來自湘國皇室，王武？有可能。寧國侯？也有可能。我中毒後，翎郎你依然任命寧國侯爲丞相，你又是何目的？穩定朝局需要如此令我寒心嗎？況且你已經登基，我又曾是凌國公主將軍，若你真要穩定朝局，一個凌國作爲後盾還不夠嗎？你究竟要怎樣，你是不是糊塗了？
越想頭越疼，而且一旦動氣，心口哪兒有隱隱復發的跡象。遂作罷。開口喚了一聲，“霧橫。”四下空空無人。試探性地再喚一聲，“霧橫？”還是沒有動靜。林淇涵此事不僅是心驚可以描述的，而是心悸。以往一人面對危險時也不是沒有過，可那時自己武功天下可是無出其二，不論怎樣都有深厚內力和高超武功傍身，現在，功力只能保住丹田本體，不讓蠱毒流竄進入丹田而已，可要是與人抗衡，以現今的狀態，林淇涵自己都沒有把握。現下宮中唯一能夠倚仗的不過是大哥給的五名影衛和琳睿給的十名影衛，可沒人應她。手裡雖有一萬禁軍，可埋伏在哪兒，自己這個主將身在深宮之中，沒有影衛的報告，林淇涵也無從得知。
絕望的氣氛圍繞在林淇涵身上。壓抑自己繼續想下去的衝動，自己動手點了自己的穴位，讓自己進入入定的狀態，讓自己僅剩的三成功力流遍全身，不能逼出來，那不逼就行了，運功總可以吧，我還得留着保命呢，可不能輕易就死了，不然太冤了，連死誰手上都不知道，我林淇涵可不會活得如此窩囊。
兩個時辰的運功，稍稍壓抑了蠱毒的發作。勉強從牀上穿戴好起來，想去芷晴宮轉悠轉悠，看看能否在哪裡找到影衛。
來到芷晴宮，發現這裡竟然沒有護衛，突然想到芷晴宮平日裡並沒有人居住，都是用來舉辦宴席時纔會熱鬧，那霧橫昨日將我救回芷晴宮而不是坤寧宮，恐怕因爲坤寧宮有問題。
擡腳步入芷晴宮，不待她喚人，霧橫爲首的十名影衛和秋屹爲首的五名影衛齊齊跪在她面前，那一刻，儘管身上有毒未解，卻有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有什麼話都起來說。”林淇涵命令道。
“秋屹，你去宮門口看守。”秋屹一黨人自然而然的歸結在霧橫部下，聽霧橫指揮。點了點頭便一晃就出去了。
“主人，形勢危急，可否與我們去澤國，由蕭公子爲您解毒？煙斜說這毒他沒有藥材，就算有藥材也至少得三天，那時您的功力早已沒了。況且今日已經過了一日，如果不分晝夜地趕路，我們至多明天晚上就可以趕到澤國，蕭公子擅醫術，天下沒有他解不了的毒。”
“我身份特殊，貿然出宮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如果燃起戰火，屍橫荒野，我不願看到這種景象。”
“可主人，現下如果您連自己都不能保全，天下又與您何干？”
“這就是我身上的責任，我既生爲將軍，生爲皇后，這些，就是我該承擔的，我別無選擇。”
“那請主人明示，現在該怎麼辦？”
“大哥既教我全心信任，那我這次便要賭一賭這信任，這件事我信我大哥，直覺告訴這件事和王翰翎有關。你派人通知大哥，一方面讓他時刻準備應戰，另一方面告訴他我身中蠱毒，請他出手相助。另一邊，派人親自去澤國，等琳睿將解藥配置好後帶給我。不要飛鴿傳書，親自派人去。那麼現在還剩13人在我身邊，只要我沒死，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另外，霧橫，你通知我帶過來的禁軍，讓他們保持警惕，千萬別被別人發現。這一萬禁軍有可能是我們的救生符。”也許在戰場上廝殺了無數回的人，對危機的敏感總是要比常人敏銳些，林淇涵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落魄到如此地步。“對了，霧橫，坤寧宮外是否有人？”
“不錯，坤寧宮外至少有十個影衛，我們人多，怕被發現，就將您送到這裡，這裡平日裡沒有人，所以是個藏匿的好地方。”
“我功力只剩三成，我無法感知周圍有多少影衛。但是坤寧宮，皇后寢宮，不是王翰翎的授意，有誰敢布這麼多人手在宮外？他今日是如何進的芷晴宮？”
“他好像很篤定您在這裡。沒有慌張的樣子。”
“看來事情不簡單。大哥在我出嫁前曾多次提醒我說，王翰翎可能早已不是當初的王翰翎，我當時以爲這是不捨我嫁出去的託辭，現在回想起來，大哥應該是知道些秘辛。你們放心，他現在不可能殺我，也不敢。今日奪我相權，我猜下一步他想要我手中的情報。”林淇涵篤定地說，可細細觀察，臉上卻又失望的神色。
“主子爲何如此肯定？”
“因爲攻打蒙奇時，他曾問我爲何知道這麼多。我。就憑這一點，我也還有價值。既然這毒三日就能讓我武功盡失，想來三日後在湘國應該就有解藥了。派人問琳睿一聲，有沒有能讓功力恢復的藥。還有，給大哥說，如果有一天兩國交戰，讓他不必顧及我。那是我已是廢人一個，恐怕只會成爲人質，除了拖累毫無用處。若他今日如此篤定我在這裡，那麼你們肯定也暴露了。現在，馬上帶剩餘的十三名影衛離開皇宮，去和禁軍帶在一起。我身上有信號彈，若我有事，便以信號彈爲暗示，你們馬上趕往皇宮。”
“是，屬下遵命。主子，您自己多保重。”霧橫臉上有種捨生赴死的大義凜然。林淇涵心裡感到納罕，雖說看到他們這麼擔憂自己，做主人的肯定高興。可影衛的訓練一向無情嚴苛，比死士好不到哪去，這霧橫哪裡來得這麼豐富的表情？轉念嘲笑自己都這關頭了還想這些不着北的東西。
“去吧，抓緊。”林淇涵應了一句。起身便往坤寧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