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弈長劍一引,竟是將周身用源源不絕之劍氣包圍,形成一道極厚的屏障。而他則身在屏障之中,雙目自然閉合。口中唸唸有詞,手中劍訣光暈柔和而有神聖,恍若神明。
“天域,開!”
萬千劍氣驟然散開,像似一面無限大的氣牆,擴散開去。
剎那間,那種炙烤靈魂的痛苦消失不見。而天空中的魔日亦是在同時退去紫色,復歸金黃。
無盡的黑暗化成永恆的光明,光塵如雪般飄落,當真如神域降臨一般。
黑暗無處躲藏,終被徹底淨化。莫問天的身影也終於顯化出來,手中天刀猛然斬下,威震寰宇。
身化碧龍,獨孤弈險險躲過身後這威勢驚天的一刀。待閃出百丈之後,立化三百分身,鋪天蓋地而來。
莫問天雙目血紅,身後血紅魔影雙目倏地睜開,雙手之中竟是突兀的多了一柄龍形長刀。用力一揮,勁風直卷九霄。
刀芒四射,三百分身力抗魔影龍刀,兩敗俱傷。眨眼之間,兩相皆潰,消散無形。
“喝。”
獨孤弈口中輕喝,右手法訣決然印下。
無相無形,但卻有着磅礴雄偉之力,令人不寒而慄。
莫問天森冷一笑,光翼震動,沖天而起。不躲不避,他本就是天地間至狂之人。躲閃,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以力相逼,用絕對的力量擊敗敵人,這纔是他的戰鬥方式。
“吼。”
天刀萬丈,蒼穹已是無法遮住它的軀體。聖潔的神光在這一刻重歸於黑暗,乾坤轉動魔雲重聚。
天域之境破開,蕭震又能重新見到戰局。但是,卻未想到這一戰已是到了尾聲。
莫問天狂吼着揮舞着手中天刀,獨孤弈亦是無力相抗。天刀已經砍在了他的身體之上,身受重創。而莫問天則是沒有半分懈怠,似要將他斬爲兩段。
兩人穿過魔雲,跨越星河。但天刀卻始終無法砍斷獨孤弈的身體,終於在兩人來到星河上,無垠虛無之中,熾陽明月之前,這一戰終於有了結局。
獨孤弈身軀突然亮起幽綠陰森之光,一瞬間便將莫問天手中天刀震脫。那幽綠詭異之光更是乘勝追擊,以獨孤弈身軀爲功,幽綠之光爲箭,對準了墜下星河的莫問天。
箭鳴如狼嘯,一箭擊散燦爛星河,破開天地魔雲,將已經暈厥的莫問天生生釘在了禹城之邊的一座小山之上。山崩地裂,形成一個巨坑,江水灌入進去,變成一汪湖水。
蕭震驚得呆了,獨孤弈已經完全被莫問天所制。卻不曾想局勢竟被瞬間逆轉,星河之上的那一幕他沒有看到,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不管如何,現下最重要的是要將莫問天從那湖中撈出來,察看他的傷勢。
蕭震心中是不相信莫問天會死的,這是一個霸氣驚天的人物,蕭震想象不到他死的模樣。他一直都高高在上……
天刀再化九龍,衝入湖中,熟悉之後便將莫問天帶了出來,放在了蕭震的身前。之後,九龍重聚,復歸天刀。
莫問天衣衫已經是溼透,胸前心臟處還插着一柄幽綠之箭,詭異而又陰森。
蕭震沒有去拔,但它還是在片刻之後突然碎裂,像是玻璃一樣。碎片在掉落在莫問天身上之前,就變成縷縷黑煙消散。
“啊!”
莫問天痛哼出聲,眉頭緊皺。利箭穿心而過,他竟是仍未死。蕭震也是完全沒有想到,欣喜異常。
幽綠之箭造成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連半點傷疤都沒有落下。如此神奇的恢復力,不禁讓蕭震一陣驚歎。
“小娃子,是不是很羨慕?”
莫問天支坐起身體,竟是已經完全恢復,依舊如原來那般隨意,粗俗。
“不羨慕。”
莫問天一愣,問道:“爲什麼?”
蕭震低頭沉吟,說道:“這世間公平得很。上天給予你一物,便會拿走一物。給予的不一定會給你帶來快樂。但是,拿走的……多半會讓你追尋一生。”
一番話雖然平淡,但卻深深觸動了莫問天的心事。那是藏在心底一世的回憶,他一輩子最爲珍惜的時光。
扶刀而起,蕭震本是低頭看着他。但現在,他卻連太陽都看不到,完全被莫問天的壯實身子擋住了。
“從今天開始,我要重新活下去。我要成仙,成爲天地間至強之人。我要用我的這雙眼睛替她看遍這萬千世界,那是她一生的心願……”
蕭震沒有去打擾他,只是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心中也是略感憂傷。
英雄一生,卻也是痛苦了一生。任他此刻已是站在了崑崙界絕巔,卻已是無能爲力。
過去的只能變作回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莫問天接受了現實,所以他決定了重新去生活。他心中的執念已經打破,他又找到了新的人身目標。雖然這個目標,並不是爲了他自己。
蕭震沒有興趣去了解莫問天的過去,既然能讓他這般痛苦甘願隱世百年,這樣的回憶任誰都不願再次想起。
“蕭震,先知讓你來尋我的時候可還說了別的?”莫問天一身屠戶氣勢竟是全部退去,想來那百年前的九龍刀狂已是徹底回來了。
蕭震和他已是在一起生活了三天,還從未聽他這麼正經的叫過他的名字。雖然有些不太適應,但蕭震還是立刻思考起了問題。只是不知道莫問天所說的先知是誰?
莫問天似是看出了蕭震的不理解,說道:“先知就是天目神乞,那是我們太古遺族的稱呼。”
“原來是這樣。天目前輩當時好像正在被人追襲,所以沒有時間和我多說什麼。”蕭震如實回答。
莫問天低頭沉思,不再言語。蕭震倒是不大習慣,平日間灑脫自在的張屠戶突然變成了冷靜嚴肅的九龍刀狂,總覺得有些生疏了。
“你可看到追襲先知之人的模樣?”
蕭震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沒看見他的模樣,但是他的從空中掠過之時,如一道天雷劃過,雷聲滾滾如山崩海嘯。”
“果然,還是獨孤弈。他的雷遁之法天下一絕,想必是先知從他那裡偷了件絕世寶物。否則不會逼得他使出這禁忌之法。”
“會是什麼?”
莫問天手指輕點,天刀立化九道龍影附在其右臂之上,似如紋身。
“這個我也不清楚!中州天域獨佔鰲頭千餘載,這樣的底蘊沒有人可以看得通透。就他剛纔將我打落星河的那支詭異弓箭,我便從未聽聞。”
莫問天將手搭上他的肩膀,像是抓住了一個幼童一般,說道:“想要知曉這些事情,倒不如直接去問先知來的容易。正好,我也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去問他。”
話畢,空間碎裂。一步踏出萬餘里,讓蕭震暈頭轉向,早已不知到了何方。待蕭震兩腳重新觸及地面之時,放眼一看已是來到了一座高山之上。
山是懸空的,飄浮在茫茫雲海之上。
說是山倒也有些勉強。若要仔細算來,這頂多就算是一塊過於龐大的巨石而已。
“這裡,還是北域?”蕭震已經不敢肯定自己身在何方,對於這樣有大神通的修士。橫跨萬里,那是常有的事情。距離根本不能阻擋他們。
莫問天望着雲海,點了點頭,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熾烈的陽光照在他的偉岸軀體之上,金光燦燦,恍若一尊佛像。
“天目前輩在這裡?”蕭震不明所以,這座巨石雖然大的出奇,但只要神念一探便可知整體形貌。這其上除了他和莫問天之外,再無他人。
“不清楚。但我和他乃是同族,血脈相連。我能感受到他的所在,但也只能劃出一個大概的範圍。他究竟藏在哪裡,還得細細找尋。”
蕭震心中仍有疑惑,問道:“既然你們都是同族,就沒有其他的方式聯絡嗎?”
“沒有,我和他……呵呵,若不是這一次的事情關係着種族存亡。我和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再有聯繫!”笑聲蒼涼,但更多的卻是無奈。蕭震不知道這中間還有着多少糾葛,牽纏了兩人一生,老死不相往來。
蕭震不在說話,任他一人想着往事。靜坐在地,領悟觀戰時所得,心靜如水。
“來了。”
話音剛落,天目神乞已是連破三重空間,落在巨石之上,無聲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