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緯似乎只是隨口一問,葉宛卻顯得有些緊張,本以爲事情過去了,他不會再問,沒想到還是問了。那天她就擔心他會問這事,事情過於巧合,如果直接說是問顧銘遠借的手機,他一定會誤會,所以早就想好了怎麼回他。於是她強作鎮定道:“我是問車站旁邊書報亭的老闆借的,幸虧記得你的號碼,要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號碼你背下來了?”林緯挑了挑眉。
“嗯,只記住了你的號碼,誰叫我的緊急聯繫人是你呢!”葉宛吐了吐舌頭,賣了個萌。
見林緯沒再問下去,想必是信了,葉宛像是躲過一劫般地暗暗吁了口氣,卻哪裡想得到,疑心甚重的林緯早已查過了那個號碼!
聽了這樣的回覆,林緯臉上幾乎沒任何表情,心裡卻涌上百種滋味:失望、憤怒、痛苦、酸澀、嫉妒……其實,當他查出是顧銘遠的號碼時,就已想到這種可能,然而他還是想聽她解釋,也許只是巧合誤會,可沒想到,葉宛居然真的會爲了那個顧銘遠選擇欺騙他!
林緯暗暗咬緊牙關,目光變得暗沉,若是以前,他早就爆發了,可他只是雙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直到手指關節泛青發白。
氣氛就這樣莫名地冷凝下來,只有音樂聲瀰漫車廂,是電影《東邪西毒》裡《追憶》的調子,嗚咽的洞簫讓氣氛益發壓抑,見林緯異常沉默,葉宛畢竟心虛,像是找到了原因似地,說:“怎麼聽起這麼憂傷的曲子來了?弄得心情都低落了!”
林緯沒有立即接話,直到情緒平復下來,才淡淡地開口:“你以前可是很喜歡這部電影的,怎麼?改變口味了?”
葉宛訕訕地笑了笑說:“喜歡的可不只是我,記不記得?當初它還是悅心推薦的呢!”
悅心,無疑是他倆感情的粘合劑,也化解了當下有些古怪的氣氛。讀書時,悅心最喜歡看電影,不僅喜歡看,還喜歡買碟片,後來葉宛才知道,是因爲林緯也愛看電影。那個暑假,她陪着林緯把從悅心那裡借來的近百部碟片看了個遍,回想起來,彷彿就是昨天的事。十年前,悅心爲了成全他倆,毅然藏起了對林緯的愛戀,十年後,她自己卻陷入了另一段痛苦中。
葉宛忍不住問:“你覺得悅心會是什麼情況?”
“產後抑鬱。”
“產後抑鬱?”葉宛凝着眉,“情況有這麼嚴重嗎?”
林緯沒答話,雙眉始終緊鎖。
他們趕到錢家的時候,王悅心的婆婆正坐在客廳裡剝毛豆,月嫂在嬰兒室裡看護着在睡覺。
因爲葉宛來過錢家,王悅心的婆婆對她並不陌生,立即爲倆人添茶添水,林緯拿起遙控器,隨手調着頻道。
葉宛本想拉着他,在別人家別太恣意,悅心的婆婆還在呢!卻見悅心的婆婆頗爲熟識地招呼起林緯,彷彿他是錢家常客一般。心裡不免奇怪,轉念一想,林緯和錢鵬是校友,又和王悅心兄妹相熟,跑得勤快也屬正常。
葉宛陪王悅心的婆婆坐下一起剝毛豆,閒聊了幾句後,便問起王悅心的情況,她婆婆使了使眼色,朝臥室的方向呶了呶嘴。剛纔,媳婦不願喝月嫂做的營養湯,她只不過在一旁說了一句“多喝湯*才足”,媳婦的臉馬上就拉了下來,看着孫子每天吃不足母乳只能奶粉補充,讓她這個做婆婆的實在看不下去了,哪有做媽的不願奶孩子的道理!
葉宛曼步走到臥室門前,門是虛掩着,她輕輕地叩了叩門。
小片刻的靜默後,裡面傳來王悅心的聲音:“葉子你進來吧。”
林緯和葉宛到來的聲音,王悅心俱聽在耳裡,她一聲不吭地放下書本,專等葉宛走進來。
葉宛走進臥室,見王悅心正靠着牀頭軟枕,手邊放着一本書,目光卻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葉宛被她看得心裡沒底,試探地喚了一聲:“悅心?”
“葉子,過來坐。”王悅心回過神來,扯出一個笑容,拍拍牀邊示意葉宛坐在自己身邊。
葉宛拉過一旁的椅子,準備坐下,王悅心擺擺手說:“不用拉椅子,就坐在這兒,坐近點。”
葉宛依言坐在王悅心身邊。
王悅心沒說話,拉起葉宛的手細細看着,她的手指纖長,柔滑凝白,不像自己的骨節粗大不夠纖細,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我總在想,不知道以後誰有福氣,能夠握起這麼一雙手,給她幸福呢!”
葉宛望着王悅心一眼,不比上次看到的珠圓玉潤,她的下巴明顯瘦了下來,精心修剪的細眉由於疏於打理,已經斜生出不少細細的眉毛出來,明亮的大眼睛裡也沒有上次看到的滿溢的幸福神采,而是顯得有些憂鬱,她知道悅心有心思,便小心地問道:“怎麼好好的,替我.操起心來了?”
“沒人替你操心,你自己也不急嗎?”王悅心睨了她一眼,然後問,“是林緯叫你一起來的吧?”
“嗯,他坐在外面陪你婆婆看電視呢!”
“他這會兒倒知道關心起人來了!”王悅心哼了一聲。
見悅心對林緯的語氣似乎不善,葉宛心裡感到奇怪,便問:“現在就咱倆,你有什麼話想說的,跟我說說?”
王悅心並不承認:“你看我這樣像有事的樣子麼?”
“我覺得吧,以悅心愛美的性子,肯定不會看到自己的眉毛長長了,卻坐視不理。”葉宛一本正經地打趣。
“打理給誰看?”王悅心不覺冷笑道,一下子就讓葉宛語結了。
“生過孩子的女人,誰還稀罕似地當個寶?”王悅心繼續冷笑。
葉宛不好直接接話,只得委婉地說道:“做了母親的女人,只會更加睿智成熟、更有責任心,不是嗎?”
“葉子,請不要對我說‘責任心’這三個字,這世上既然會有不負責的男人,就會有不負責的女人!就算生了孩子做了母親又怎樣,拋家棄子的女人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