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爾羅陪着月幽香吃過了早膳,歡天喜地的上朝去了。
月幽香支開了小婉和其他的宮人,把莫紅花叫到了跟前,眸瞳中瀰漫着一層淺淺的霧靄,“紅花,情非得已,我這樣的欺騙他,於心不忍。”
“娘娘,您是爲了銘月國,爲了過世的皇后,沒有任何的過錯,不需要愧疚,您是銘月國的公主,皇后在世的時候,最疼愛的唯一的女兒,奴婢相信您不會退縮。”
莫紅花眼神閃爍,鼓勵着她,似乎昨天開始,她就一直都在刻意的花枝招展的打扮着,那陣勢瞧上去都要壓過了月幽香這個高高在上的妃子。
“是啊,我還有什麼退縮的餘地呢?事已至此,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月幽香無奈的笑了下,完全沉浸在她的悲傷和憂鬱中,根本沒有察覺到莫紅花在眼底流動的暗波。
傍晚,月幽香第一次穿着一身粉紅色的衣裙,盛裝迎接夜爾羅。
這是她最討厭的顏色,並不是針對着粉紅色本身,而是在銘月國的時候,媚妃和風雅一向都喜好大粉大紅,定製的衣衫都是鮮豔無比,氣壓羣芳,讓她從心底生厭惡。
偏偏莫紅花穿上了紅粉色的衣裙,尤爲好看,襯托着她原本不算美麗的臉蛋,紅潤生輝,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多了幾分迷人的國色。
夜爾羅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好久,才勾了勾脣,“恩,很美,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穿着素裝的香兒,就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穿着紅裝的香兒,彷彿是人間最美的妖精,迷倒了朕,壓倒了一切世間的女子。”
“皇上,不要這樣表揚臣妾。”月幽香波光流轉,含情帶笑,柔腸百轉的說了句。
夜爾羅被她的話弄得渾身酥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朕的香兒,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月幽香本能的躲避開他的手掌,那種溫柔的氣息,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只會讓她想起了另外一個牽掛於心,永遠都無法忘卻的男人。
夜爾羅怔愣了下,月幽香在有意的避開她嗎?
而月幽香馬上意識到了她的失態,立刻綻放出了明媚絢爛的笑容,“皇上,臣妾爲您彈奏一曲吧,好久都沒有爲您彈琴了,恐怕生疏了許多。”
夜爾羅心中的疑惑頓然消失,眉開眼笑,“當然好了,朕也許久都沒有聽香兒的九絃琴,偶爾在夢中都想念着呢,正巧今日批奏摺渾身乏力,有香兒的琴聲作伴,就不覺得累了。”
月幽香盈盈一笑,眯起了眼眸好似一彎天邊的月牙,眼波流轉着無盡的惆悵。
纖細的手指輕巧的撥弄着琴絃,悅耳的天籟之音嚶嚶而生,盤旋在寢殿的上空,舒緩的樂聲略微的夾雜着悲傷,她這一次沒有彈奏高山流水遇知音,她只想要表達現在的心情,對於夜爾羅的愧疚,對於夜恭成無窮無盡的相思。
頂端高高的房樑上,夜恭成隱藏在樑柱之上,潔白如玉的衣袍彷彿是墮入了凡間的仙人,懸掛在樑頂俯瞰着凡界的悲歡離合,高傲的眉眼間夾雜着淡淡的哀愁,深情款款的眸瞳注視着彈奏九絃琴的月幽香,眼底涌動着的暗流閃過了一絲絲眷戀,他竟然如此喜歡着她。
未曾想過,夜爾羅會來到這兒見月幽香,所以他耐不住相思之苦,才偷偷潛入了錦香閣。
可惜夜爾羅先到一步,他只能悄悄的做一回樑上君子,遠遠的凝望着他深愛的女人,想要保護她,卻不知道如何去做。
她就好像是一塊冰冷的雪雕,觸碰而不敢褻瀆,捧在手心裡,彷彿隨時就會融化殆盡,放在遙遠的地方,又忍不住伸手去感受着她的溫度。
幾首曲子終了,月幽香乏了,夜爾羅派人準備了豐盛的晚膳,他牽着月幽香的手,親自陪同她共進晚宴。
月幽香舉杯,含情脈脈的笑容讓人沉醉在她的眼底,寧願溺水而亡都心甘情願,她薄脣微啓,“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感謝皇上對香兒的照顧,寬容和寵愛。”
夜爾羅一飲而盡,他從未如此的高興盡興,能夠與心愛的女子撫琴聽曲兒,花好月下,夜夜銷魂,這當真是人世間的一大幸事。
月幽香又親自倒滿了一杯,笑容更加幽深了,“這第二杯,乃是香兒的賠罪之酒,過去的日子,香兒對皇上的態度不溫不熱,似乎對皇上心存誤會,千錯萬錯都是香兒的不是,皇上喝了此杯酒,便是原諒了香兒,對過去的一些既往不咎了。”
夜爾羅被她說的沒轍,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只得端起了琉璃杯,一仰脖,咕嘟嘟都喝光了。
莫紅花和月幽香會意的一笑,她又斟滿了一杯酒,站起身,單膝跪在地上,牛奶般白皙的素手呈上精緻的琉璃杯,在夜爾羅詫異的目光下,嬌羞道,“皇上,這一杯酒,意義更爲深刻,它代表着臣妾是您的妻子,您是臣妾的夫君,香兒以妻子的身份,敬重夫君,服侍夫君,願意與您白頭偕老,廝守一生。”
“.....”伏在房樑上的夜恭成徹底的凌亂了,他好恨!這樣一個在其他男人眼前惺惺作態的女人,到底哪裡好!?他怎麼會對她念念不忘!?
這邊和自己摟摟抱抱,親親熱熱,轉臉一變,又口口聲聲的叫着別的男人‘夫君在上’,他當真是瞎了眼,竟然會喜歡上了她!?
‘嗖’一陣清風,夜恭成消失在了寢殿中,他看不下去了,再停留一刻,氣憤就會把他的全部理智瓦解,讓他的氣節都粉碎成沫。
月幽香猛然擡頭,熟悉的感覺,神秘而複雜的讓人沉迷的氣息,是他嗎?他來了嗎?
眼底頓時留露出了千絲萬縷的情愫,她無意的環視着四周,心跳加速,更多的心疼。
“香兒,你怎麼了?”夜爾羅喝光了杯中酒,卻發現月幽香的手依舊停留在半空中,在做一個舉杯敬酒的手勢,她竟然連他取走了琉璃杯都沒有察覺。
月幽香愣了下,立刻恢復了臉上甜美的笑容,柔情似水的樣子好像最溫順的羔羊,惹人疼愛憐惜。她使了個眼色,莫紅花斟滿了酒。
“皇上,謝謝你,臣妾是感動。”月幽香小鳥依人的眨了眨眼,連哄帶勸的又讓夜爾羅喝了好幾杯,爲了顯示誠意,月幽香不得不陪同着一起飲酒。
幾杯下肚,月幽香的臉頰緋紅,眼波飛轉,醉意濃濃的模樣更加招人喜歡。
夜爾羅瞧着她臉頰有些紅暈,眼睛裡五光十色,他藉着濃濃的酒勁兒,橫空把她抱起,朝着內室走去,寧公公識趣的揮了揮手,所有的侍女和宮人都退下。
月幽香輕輕的敲了下夜爾羅的脊背,小聲道:“皇上,容臣妾下去關了燭火,太亮了,臣妾害羞,而且昨夜臣妾未能好好的服侍皇上,今夜就算是彌補一個新婚之夜,皇上補給香兒,也是香兒送給皇上的,只有熄滅了燭火,才能讓臣妾盡情的釋放對皇上的情意。”
害羞了!?難免嘛,夜爾羅似乎相當的理解,把月幽香從身上放下來,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醉醺醺的眼睛裡都是寵溺,“朕等你!”隨即躺在牀上,耐心的等待着。
月幽香笑靨如花,她先把閨房的燭燈全部熄滅,又把寢殿的燈一一熄滅,最後整個大殿都一片漆黑,只有宮外的宮燈有微弱的虛光照射進來。
月幽香摸索的走到了大殿的門口
,藉着虛光,門‘吱啦’一聲打開了,一個身影牽了下月幽香的手,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夠聽見的聲音低低道,“娘娘,所有的人都被奴婢打發走了,寧公公也讓奴婢支開去書房齋辦事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月幽香輕輕的擁抱了她一下,在她的耳邊抽泣了句,“紅花,委屈你了,本宮若是有命回來,一定會想辦法救你,不管用盡什麼手段,你都要儘可能的保護自己。”
“娘娘,不必擔心奴婢,你快點走吧!”莫紅花哽咽了下,眼底閃爍的波光漸漸黯淡,似乎有幾分不捨,轉瞬間又被一片冰冷覆蓋了。
月幽香顧不得多想,夜爾羅會懷疑她,倏地好像偷、腥的貓一樣竄了出去,而莫紅花則是躡手躡腳的鑽進了寢殿,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莫紅花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緩緩的閉上眼眸,復而堅定的睜開,‘月幽香,從今往後,你我將會各自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原本月幽香和莫紅花的身材比例就差不多,如今穿上了外形幾乎一樣的衣裳,盤起了差不多的髮髻,加上月幽香出來之前,把頭頂華麗的朱釵都摘了下來,在黑暗中遠遠的望過去,似乎和莫紅花差別不算大,起碼可以隱瞞住一些不瞭解她們的宮人。
月幽香一路小步快走,急急匆匆的來到了書房齋附近,寧公公似乎是應了莫紅花的要求,帶着人回來取皇上早朝的朝服和髮束,明日就不用麻煩回一趟書房齋了。
眼瞅着他們漸行漸遠,月幽香挺直了腰板,走到了書房齋門口,看守的公公擡手攔住,定睛一看,竟然是香妃,隨即跪拜行禮,“奴才參見香妃娘娘。”
“起來吧,皇上命令本宮過來取東西。”
“這.....”小公公面面相覷,弓着腰道,“娘娘,寧公公剛走不大一會兒,聽說是去了您的錦香閣,皇上也在.....奴才愚鈍....”
月幽香秀麗的眉毛一豎,厲聲道:“放肆!本宮和皇上的事情,難道需要你們多管!?本宮方纔瞧見了小寧子,命令他先回去伺候皇上!本宮來取得東西,自然是皇上最重要的東西,你們一羣奴才知道什麼?難不成讓本宮回去稟告皇上,砍了你們的腦袋嗎?”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整個皇城從上到下,誰都知道皇上最鍾愛的妃嬪是錦香閣的香妃,就連一向是趾高氣昂的蕭貴妃,都不得不忌憚她三分。
而得罪了香妃的人,不論身份地位,必然沒有好下場。當初的孫貴人被打入冷宮,無數人瘋傳着,就是因爲言語不慎,得罪了香妃,導致引火燒身。
小太監長了十個腦袋,都不敢和香妃抗衡啊!便立刻乖溜溜的打開了書房齋的鎖頭。
而月幽香泰若自然的走進去,掌燈,按照夜爾羅告訴他的密道,按下了畫卷後的一塊磚,在桌案下形成了一條隱秘的通道。
順着樓梯走幾階,底下是一個空曠的石屋,在正中央的石桌上,拜訪着六個玻璃器皿。
左邊的三個水晶玻璃裡承裝的是三個精緻的金盃,清澈的紅色液體散發着誘人的光澤。而右邊的三個水晶玻璃裡則放着三顆拳頭大小的金色圓球,這就是傳說中的火種了。
月幽香不貪心,她本來就愧對於夜爾羅和夜恭成,利用他做了偷盜的醜事,怎麼能把他們的稀世珍寶全部盜走呢?
想了下,月幽香只拿走了一隻裝有火球的水晶玻璃,用錦帕包裹好,塞到了胸前的口袋裡,隨即輕手輕腳的溜出來,又按了下畫卷後面的石磚,‘嘩啦’一聲響,桌案下的地板復原,整個房間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