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大學畢業,是林家的頭等大事,林老爺子帶着一家大小來參加林蘇的畢業典禮。當然,鄭一航也跟着一起來了。趙斯默看到林蘇家裡浩浩蕩蕩的一羣人的時候,砸吧了兩下嘴,說:“蘇蘇家裡果然剽悍!”畢業季,學校有家長出沒是正常的,畢業的時候,家裡人來學校看孩子畢業,也是正常的事情。趙斯默她們的父母也都有過來,可是像林蘇她家裡這樣的,還真是罕見,居然來了十幾個人,實在是夠誇張。
畢業典禮舉行的那一天,林蘇她們都穿着黑色的學士服,坐在大禮堂裡。以前開會的時候,大家都是在下面玩手機,看小說。可是今天,似乎都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坐在學校的大禮堂了,大家都認真了起來。最後一次,不管是最後一次什麼,都會顯得很珍貴。而今天,應該是林蘇最後一次見肖莫謙了。她爸爸已經買好了回家的車票,第二天,他們全家都要回家去了。以後,她應該都不會再來武漢了,也不會再見到肖莫謙了。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林蘇看着坐在上面的肖莫謙,鼻子有點酸,心裡面更加酸。他穿着亞麻襯衫,釦子扣得很嚴實,連袖子的扣子都扣得緊緊的,頭髮也打理得很乾淨。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樣,一絲不苟。可是,林蘇想到的是那個在家裡,穿着棉質居家休閒裝,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在家裡的肖莫謙,比起在外面的,少了幾分銳氣,多了一些溫情。
北京的那個翻譯工作,本來是一直要到下週三的,可是肖莫謙想要回來看林蘇畢業,就推掉了。他知道,可能這會是他和林蘇的最後一次見面,這次之後,什麼時候能再見到林蘇,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不想錯過和林蘇的任何一次見面。雖然看着林蘇離開,心裡會很難受,可是,他還是想過來。
坐在臺上,肖莫謙像所有的老師一樣,真誠地祝福每一個即將畢業的學生。肖莫謙說:“今後,你們將自己完成自己的人生。在社會上,不會再有人給你指點,只有自己在不斷的實踐中,累積經驗。希望同學們能夠真誠地對待生活,擁抱未來。”肖莫謙的視線定格在林蘇臉上,神色一變,說:“再見!”臺下的學生在鼓掌,林蘇的眼前一片模糊。他說“再見”,他們真的,真的要再見了,這次是真的再見了!肖老師,我們是不是還能夠再見?
林蘇從禮堂出來,外面的草坪上到處是在拍照的家長和畢業生。老爺子看到林蘇,趕緊走過來。看到林蘇眼睛紅紅的,老爺子就心疼了,忙問她:“囡囡,是誰欺負你了?”林蘇搖頭,強顏歡笑說:“沒人欺負我,我就是有點捨不得同學們。”鄭一航在旁邊看着她,又看到肖莫謙從禮堂出來,許多學生圍着他要合照。
鄭一航看向林蘇,問:“蘇蘇,大家都在跟老師拍照呢,你要不要也去跟你們老師拍張
照?”蘇遙淼看過去,“喲”了一聲,說:“這個帥哥好像在哪裡見過,蘇蘇,他是你們老師啊?”林蘇點頭,說:“嗯,他是外語系的副教授。”蘇遙淼就“嘖嘖”地讚歎了兩聲,說:“這麼年輕就做副教授了,真是年輕有爲啊!”林蘇心想:人家可不就是年輕有爲嘛!多少當老媽的人想把女兒嫁給他啊,就你們,不讓女兒跟他。
蘇遙淼拽着林蘇去跟肖莫謙合照。肖莫謙看着林蘇和一箇中年婦女越走越近,心也越跳越厲害。身邊的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他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眼裡,心裡,都只剩下林蘇。林蘇撅着嘴,有些不情願地向他走來,然後跟他說:“肖老師,能跟您拍張合照嗎?”肖莫謙點頭,說:“好啊!”林蘇站到肖莫謙身邊,肖莫謙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來了。
肖莫謙的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裡,緊緊地握着。他怕自己忍不住,下一刻就把林蘇抱進懷裡。林蘇的視線始終沒有落在肖莫謙身上,她怕自己看他一眼,就會忍不住撲倒他懷裡,跟他說:“肖老師,我不要走!我不要跟你分開!”
拍完照,蘇遙淼還是不肯走,跟肖莫謙說:“老師,真是謝謝你了,這些年教導我們的孩子,把孩子培養成才!”林蘇嘴角有些抽*搐,她媽媽竟然就這麼拜倒在了肖莫謙的西裝褲下?那一臉花癡的樣子,跟趙斯默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肖莫謙也在心裡驚訝了一回,如果他和小怪獸沒分開,眼前這個對着自己犯花癡的中年婦女,就是他的丈母孃!被丈母孃用這麼赤*裸*裸的眼神看着,還真有些吃不消。可是,他還是很謙虛地說:“只是做分內的事。”
別的同學看到林蘇和肖莫謙站在一起,都很識相地沒過去打擾他們。趙斯默和秦筱夜站在一起,看着林蘇和肖莫謙,說:“蘇蘇這是什麼情況,見家長麼?”秦筱夜搖頭,說:“很顯然,蘇蘇她老媽並不知道肖老師和蘇蘇的關係,也就是說,他們倆現在在演戲,演的就是《師生情》。我大概知道蘇蘇喝肖老師分開的原因了。”張曼曼從她們身後鑽出來,問:“什麼原因啊?”秦筱夜和趙斯默都被她嚇了一跳,秦筱夜嬌嗔地瞪了她一眼,說:“因爲家裡不同意。”說着,手指指向站在老爺子身邊的鄭一航,說:“瞧那邊那個帥哥,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就是林蘇爺爺給她相中的男人!”張曼曼和趙斯默都一臉崇拜地看着秦筱夜,心想:這分析能力也太強了吧?
蘇遙淼還想跟肖莫謙說話,並且林蘇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走到了肖莫謙身邊。林蘇頓時有一種絕望的感覺,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林蘇看着她小姨媽放在肖莫謙手臂上的手,心裡很是抑鬱,心想說:這是我男人啊!雖然分手了,可你們也不用這樣吧?
林蘇的小姨媽把相機往林蘇手裡一塞,說
:“蘇蘇,幫我們跟你們老師拍張照片!”林蘇無奈地看着已經在肖莫謙身邊站好的這些姨媽,姑媽們,嘆了口氣,她還是不要說話了吧!默默走到對面,眼睛看着鏡頭,在鏡頭裡,那麼多張臉,她一眼就看到了肖莫謙。他也正看着她,眼神裡依舊是滿滿的寵溺。林蘇的手抖了一下,照片拍虛了,又重新拍了一張。
肖莫謙對待林蘇的家人,始終都是溫和有禮的。不管林蘇姨媽她們怎麼吃他的豆腐,怎麼熱情地跟他攀談,他都是回以謙和的微笑,並且回答也很謙遜有禮。林蘇撇撇嘴,走到一邊,不準備進入她們家那羣花癡的歐巴桑的行列。
鄭一航走到林蘇身邊,輕聲說:“你家肖老師魅力真大!”林蘇“嗯”了一聲,悶悶地說:“確實蠻大的!”看着現在她家那羣歐巴桑被肖莫謙秒殺的樣子,林蘇就能預見未來,肖莫謙將如何秒殺一片少女,然後挑一個好看的,跟他結婚,生娃娃。那張她一直窩的沙發,就會被另外一個女人霸佔。她的那雙豬頭拖鞋,會讓另外一個女人穿了。她一直鑽的懷抱,要去容納另一個女人!林蘇承認,她現在是吃醋了,憤怒了,她不希望肖莫謙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會氣死的,會慪死的!
肖莫謙又何嘗不是?看着跟鄭一航站在一起的林蘇,肖莫謙已經被氣死,被慪死了!他記得以前林蘇對鄭一航是嗤之以鼻的,怎麼現在兩人能靠得這麼近說話?林蘇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吃了炸藥,兩個人怎麼就能和平共處了呢?肖莫謙有些吃味,從第一次見到鄭一航的時候起,他就知道,鄭一航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現在他還算是半自動退賽了,那這個人的勝算就更大了。看他跟林蘇站在一起,還蠻和諧的,他就覺得火冒三丈,心裡一陣難受。
肖莫謙想到了以後,林蘇就會鑽進鄭一航的懷抱,小腦袋在鄭一航懷裡蹭,嘟起嘴跟鄭一航撒嬌。想到這裡,肖莫謙的心肝脾肺腎,全都疼了起來!他現在特別想跑過去,推開鄭一航,把林蘇護在自己的懷裡,告訴鄭一航:“這是我的女人,你莫要銷想!”他纔不管這麼做是不是很沒風度呢!可是,當着林蘇家人的面,顯然,林蘇並不希望家裡人知道自己就是她的男朋友。
最後還是老爺子發話了,林蘇家的一羣歐巴桑才依依不捨地揮別了肖莫謙。林蘇跟在老爺子身邊,越走越遠。肖莫謙站在原地看着林蘇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林蘇,我們現在,是不是連“再見”都不能說了,以後,是不是不可能再見了?
林蘇知道肖莫謙在看她,肖莫謙的視線定格在她身上。可是她不能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在他的視線中沉淪,然後不顧一切地回到他的身邊。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防線,不能決堤。肖老師,真的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