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擡手看看時間,離下課還剩下一刻鐘。於是也學着王蘭的樣子,從前排女同學手裡借了張好看的信紙,埋頭寫起信來——既然是寫給未來的自己,那麼,至少不能看上去太寒酸。
“我們至少還有未來。”王蘭突然放下筆,目視着前方,悶悶的開口,“可是,夏小小卻沒有以後了,可能隨着時間的流逝,能夠記住她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安然轉頭看了看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王蘭自嘲的笑笑,“最近經常想起她。想到以前的種種,就會變得失落。如果時間能夠倒流,那該多好啊!與其寫給十年之後的自己,我更希望寫給一年前的自己,告訴自己,多些寬容,少一點冷漠……也許,結局就會改變吧。”
“其實我也常常想起她。”安然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常常走進我的夢裡,帶着笑容,像尋常一樣對着我們揮手。我很想上前拉住她,越往前走卻發覺,自己離她越來越遠,眼前像是被蒙上一層霧氣,漸漸的看不清晰了。一覺醒來,心裡就會覺得空空的,特別難受。”
“等到下星期的大禮拜,我們去墳上祭拜祭拜她吧。”王蘭提議,“正好將前幾天拍的照片,一併燒給她去。”
“嗯。”安然點點頭,“只是,叔叔阿姨會把地址告訴我們嗎?我擔心,他們連我們的面也不願意見。”
“交給閆磊吧。”王蘭開口,“我想他們是不會爲難他的。”
下課後,安然將王蘭的提議告訴了葉梓,她也提出和安然一樣的擔憂,擔心夏小小的父母會對她們懷有怨恨,不願實言相告。
顧鋮卻走到幾人跟前,主動請纓:“要不,讓我去試一試吧?”
“你?”安然不確信的看他一眼,“能行嗎?說起來,你們以前就認識。好吧!你陪閆磊一道去探探口風。”
“你們三個,剛剛上課的時候神神秘秘的搞些什麼鬼?”事情決定下來之後,葉梓突然想起什麼來,捏着安然的臉問,“我可全都看到了,給誰寫信呢?該不會是,揹着我交什麼所謂的‘筆友’了吧?”
“筆友?”安然趕忙搖搖頭,“我像是那麼無聊的人嗎?”
“嗯。我看像呢!”葉梓一本正經的開口。
“一邊去~”安然擡手推了推她的腦門,隨後說到,“沒有啦!其實,我們是在給自己寫信。”
“給自己寫信?”葉梓疑惑了,“那豈不是更無聊?”
“怎麼會呢~”王蘭搶白着,“是寫給十年以後的自己啊!到時候看一看,現在許下的願望有沒有實現,陪在自己身邊的,又會是些什麼人。再回憶起今天的情景,一定會覺得很懷念吧!你要不要寫寫看?”
“有點意思~”葉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還是撇了撇嘴,“可我還是不想做這樣無聊的事。以後會怎樣,誰也不清楚,我也害怕現在的我好高騖遠,會許下不切實際的願望,到頭來只會讓自己落空。與其讓十年後的自己對現在的自己失望,倒不如踏踏實實過好每一天,待到以後回想起來,纔不會覺得有落差。”
“對了安然!”這時,顧鋮突然低頭看着安然,“明天來我家裡一趟吧!我爸下午還唸叨起你呢。”
“哦。”
“他花了好長時間,給你做了個禮物。”顧鋮接着開口,“卻一直收在房間裡不肯拿給我看,說是怕你會不喜歡。”
“怎麼會……”安然說,“叔叔太客氣了。”
“他只要一說起你,氣色都會好很多。”顧鋮微微一笑。
“那我有時間就去多陪陪他。”
“真的?”顧鋮頗爲吃驚。
“怎麼?不願意啊?”安然擡眼看他。
“當……當然不是!”顧鋮急忙搖頭,“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啊不對!我是說……若果我爸知道的話,肯定會很開心。”
“行了!你就不要拿叔叔當藉口了……”葉梓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誰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但是,顧鋮我警告你,少動點歪腦筋。安安分分的,你我也就相安無事,如果你再做出什麼唐突的事情來,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接着又扭頭看向安然:“雖說你們的私事我不該管,也沒什麼資格管,但是你應該知道的,我之所以說那些話,都是怕你再犯傻再受傷,你自己不心疼,我還心疼你呢!好馬不吃回頭草。萬一你要一意孤行,我也……我也只能陪着你啊,還能怎麼辦……誰讓我放心不下你!”
安然看着葉梓漲紅的臉,心頭涌上一陣暖意,撒嬌着賴進她的懷裡:“知道了啦!有你在我身邊,我哪敢犯錯呀~”
“嘖嘖嘖……”站在一旁的王蘭一手扶牆,一手捂着眼,“沒眼看了……這倆人簡直是沒得救了!我真該拉着顏寒過來瞧上一瞧~”
顧鋮更是一臉尷尬,扭頭看向別處。
“你以爲顏寒會在意嗎~”葉梓笑,指了指一旁故作鎮定的顧鋮,“他跟這位在一起的時候,怕是比我們更親近呢~是不是啊?班長大人~是不是在私底下討論,哪個女生更好看?”
“欸?”顧鋮見矛頭突然間又指向了自己,登時愣了一愣,似乎是下意識的開口,“沒有沒有~在他眼裡,你就是最好看的。”
“嘔……”王蘭作嘔吐狀,“真肉麻~”
“幹嘛呀~你以爲你們家姚望不肉麻嗎?”葉梓佯裝嗔怒的擡手敲了敲王蘭的腦袋,臉上一紅,“我本來就是最好看的嘛~難道不是?”
“是是是~”王蘭“噗嗤”一笑,“你是宇宙第一大美女,我們甘拜下風~”
“好了別鬧~”這時上課鈴響了起來,安然招呼着兩人安靜下來,“趕緊進教室!你們說,我們新來的數學老師長得什麼樣?是男是女?”
“女的,已婚。38歲。”顧鋮在身後像是背書一般的說出口,“表面嚴肅,私底下更嚴厲,尤其喜歡找人上黑板做題目。”
“你怎麼知道?”三個女生同時回過頭,瞪大了眼睛看他。
“因……因爲,”顧鋮往後退了一步,“她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