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扶着安然,跟在房東太太的身後,一瘸一拐地朝院子裡走去。
房東太太的幾個兒女全都在外地工作,因而前幾年,在她的丈夫過世之後,她便一個人生活在這個大院裡。後來興許是寂寞,便66續續將屋子租了出去,包括安然那間臨街的房子,只留下可以容身的一個主臥,和隔間的廚房——除了能收些租金用作生活,更多的,是看着院子裡的租客,來慰藉自己思念孩子們的心情。
房東太太的人很好,會經常做些拿手的小菜,端過來給各個屋子裡的租客們。也會不時地給安然和葉梓送來一些自己家種的蔬菜。不論是哪個租客有些頭痛腦熱的,房東太太也會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好生照顧着。
安然看着房東太太,就會時不時地想起自己的奶奶,同樣是那樣的和藹可親。也是在前些日子,安然在聽到隔壁鄰居們閒聊時,才知道,原來房東太太給自己的租金,是整條街上最便宜的——只因爲租房的時候,聽到夏小小母親向她說起自己的家庭情況,當下心軟。除了以最低的租金租給她以外,還經常來出到房裡對她噓寒問暖。
院子裡住着的,大多數都是如同安然和葉梓一樣,是學校的學生。有一家是爸媽下來陪讀的,一家是姐妹倆一起住着。最後一家則住着一個高三的學姐,整天見不到她的人影——早晨他們還沒起牀,學姐已經走了,而晚上她又是最後一個回到院子。
大抵因爲同時一個學校的學生,大家又住在一起,安然和葉梓也漸漸和她們熟絡起來。因爲是元旦假期,院子裡的其他兩屋一早都收拾東西回老家去了,只剩下學姐一人,從窗口看過去,只見她正關着門,伏在書桌前看書。
“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可真辛苦!”葉梓看到眼前的情景,禁不住感慨了一句。
“人活在世上,哪有什麼容易的哦……”房東太太掂着小腳走在前頭,隨口接上葉梓的話,“你們娃娃們上學辛苦,再大一點了工作也辛苦。只有我這個老太太,沒什麼用,活着還是個累贅。”
“阿姨,您這說得是什麼話哦……”安然皺了皺眉,“您哪裡是累贅了?您還年輕着呢!可千萬別那麼想。旁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哩!”
雖說房東太太上了些年紀,稱呼她爲“奶奶”也不爲過。但是大院裡的夥伴們似乎商量好了一般,依然喊她“阿姨”。每次都會哄得她開懷大笑,嗔怪着:“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是什麼阿姨喲……當你們奶奶都嫌老了。”
說話間,葉梓扶着安然,跟在房東太太身後走進了屋子。老人家用不習慣空調,便在屋子裡燒了一盆炭火,火盆旁邊烤着幾顆紅薯,冒着陣陣香氣。
“好香啊!”葉梓吸了吸鼻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表情甚是享受,“真懷念這種香味!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爸經常用老式的土竈做飯,就會偷偷在火灰裡給我埋上兩個紅薯,待飯做好了,紅薯也就烤好了。外焦裡嫩的……真的是好久好久沒有沒有吃到過了。雖說外面賣的烤紅薯也很多,但都不是家裡的味道……”
“是啊是啊……”安然也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在老家的時候,最愛吃這一口了!想想都覺得口水要流下來咯~”
“哈哈哈!”房東太太被兩人逗得直樂,哈哈大笑起來,“看看這兩個小饞貓喲~都有份都有份!待會烤好了就可以吃啦~”
安然和葉梓聽了房東太太這話,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紅着臉笑了笑。
“叮鈴鈴!”就在這時,電話鈴突兀地響了起來,隨即吸引了安然他們的視線。
“安然!這會不會就是……”葉梓率先開口,“王雨”兩個字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那是安然的親生母親,自己連名帶姓的稱呼怕是不合適。
“不知道……”安然搖了搖頭,心裡也是一樣的想法。
不等安然和葉梓繼續揣度,房東太太已經走過去拿起了話筒:“喂?那位?”
“哦!好的好的,在這裡。”房東太太回頭望了望站在身後的安然,隨即握着話筒應着,“你稍等一下,我換她來聽。”
說完捂住了話筒,小聲地對安然說:“安然,快過來,剛剛那人又來電話了。電話裡聽着語氣挺着急的!”
“謝謝!”安然皺起了眉頭,輕輕地推開葉梓的手,慢吞吞地走到電話旁,猶疑着接過了話筒,“喂?”
“安然?安然是你嗎?”電話那頭傳來王雨急切的聲音,嗓音帶着一絲沙啞和疲憊,“總算聯繫到你了!我……哦不,是你李叔他……唉!不對不對,是你弟弟,凡凡他……你放假了嗎……”
王雨支支吾吾的,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聽得這邊的安然一頭霧水。不禁擡高了聲音嚷了過去:“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慢點說行嗎?你剛剛說凡凡?凡凡他怎麼了?”
“凡凡他……他……”王雨“他”了半天,卻又沒了下文。
安然更加着急了,語氣格外急切起來:“你說話呀!凡凡怎麼了?你是要急死我啊……”
“他已經走了……”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最終傳來了這麼一句。
“走了?去哪了?”安然咋一聽到王雨的話,還沒有反應過來,待她回過神,心中猛地一沉,不自覺尖叫起來,“你是說……你是說!他……他不在了?!你……你跟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等那頭回答,安然只覺得一陣腿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捂了捂胸口,接着責問到:“什麼時候的事?你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還有!前些日子我去城裡找你們,爲什麼你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你這個媽媽到底是怎麼當的?爲什麼不照顧好他……爲什麼?!”
“對不起!我……”王雨說着說着,不由得哭了出來,“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我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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