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然微微紅了紅臉,感到一陣心虛,“那我進屋了。”
“去吧。”顧鋮點點頭,“我兩點鐘喊你起牀。”
安然來到客房的牀上躺下,卻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是歐陽慕林那張寡淡的臉,和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中明白,歐陽慕林必定有事瞞着自己,但是他不說,自己也不願多問。再一翻身,眼前又是顧鋮那張略帶憂傷的面孔。
起身下牀,將窗簾重又拉開,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索性來到書桌旁,拿起一本雜誌翻看起來,一擡頭,恰好看到放在書架上的“婚紗照”——自己和顧鋮穿着華服,正微笑着依偎在一起,兩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各自藏着心事。
“他竟沒有扔……”安然拿起那張擺臺仔細看了看,自己的面孔突然變得陌生起來,甚至有些讓人生氣。
再回轉身子四處望了望,安然這才現,牀頭上也掛着一張大大的照片。
“唉……”她輕輕的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想起顧鋮父親對自己的殷切囑託,就更加擡不起頭。
要說自己對顧鋮的感情,安然的心中很清楚,那已經是過去的事,要說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便是她和他父親之間的約定。
“還沒睡?”顧鋮在屋外敲了敲門,“我聽着你來回踱步子的聲音,想來你是有心事吧?”
安然走過去打開門,擡眼看着顧鋮:“進來吧。”
“在想歐陽嗎?”顧鋮沒有進屋,而是站在門口定定的看着安然。
“沒有。”安然一張口,竟突然間撒了謊,指了指牀頭上的照片,“這個……我記得我說過,讓你扔掉。”
“在你心裡,已經扔掉了,不是嗎?”顧鋮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又何必在乎形式上的東西。如果讓你不開心了,我隨後讓我媽收起來。只不過……我希望你答應,能夠等我爸……之後再處理,可以嗎?”
看着安然愣愣的沒有說話,顧鋮動步走進屋,輕輕的關上門。
“我爸真的很喜歡你。”顧鋮緩緩的開口,“每次看到我們的這些照片,他的精神都會好許多。我不忍心讓他難過,所以……”
“我明白了。”安然眯着眼皺了皺眉,“既然是你的東西,你有權決定怎麼處理。你說的沒錯,我的那份已經丟掉,就沒必要苛責別人。既然你來了,我也想跟你談談叔叔的事。”
“我爸?”顧鋮變了變臉色,“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隨後,安然便將那天在山頂的寺廟門外,馬育林對自己的囑託全都告訴了顧鋮。自然省略了關於顧鋮依舊對自己存有感情的那段。
轉眼到了兩點鐘,顧鋮絲毫沒有對那件事表態,而是一直靜靜的聽着安然說話。鬧鐘一響,便拉着她出了房門,替她盛了一碗綠豆湯,看着她喝下,隨後送她來到校門口。
“我走了。”直到這時,顧鋮這纔開了口,“至於我爸說的那件事,不論你是否同意,我都不會怪你的。畢竟這不是你的義務,我不想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做的事。而且……我希望,那天能晚一點來到。”
“嗯。”安然點點頭,上前一步,踮起腳尖拍了拍顧鋮的肩膀,“叔叔一定會好好的。這也是我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的原因。你不要多心。還有……”
她突然笑了笑:“這些日子你是吃了什麼?又長高了吧?”這話並不假,安然的個子本就不算矮可以說在女生當中算得上中上等,但現在擡頭看向顧鋮,卻微微有些吃力了。
“有嗎?”顧鋮的臉突然紅了紅。
“哦!”安然笑着點頭,隨後拿着文具袋遮在額頭上,“天太熱了,你趕緊回去吧!”
“嗯。”顧鋮見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裡,於是應了一聲,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十多米,迎面撞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可算來了。”
顧鋮的身子微微怔了怔,加上迎着陽光的緣故,他的眼睛只得眯成了一條縫。但他看向對面那人的目光,卻帶着寒意。
“你什麼意思?”對面的那人微微皺了皺眉。
“歐陽!”顧鋮終於兜不住怒火,“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吧!你上午究竟去做什麼了?你要我說出來嗎!”
“那是我的私事。”歐陽慕林的語氣也不十分的友好。
“跟安然有關的事,那也能算私事嗎?!”顧鋮自然不願接受歐陽慕林的說辭,“你有想過她知道以後,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
“那也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沒關係。”歐陽慕林只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想要拉開車門坐進去開車離開。
“是跟我沒關係。”顧鋮冷哼一聲,“如果你覺得,失去安然也無所謂,那麼我無話可說!”
歐陽慕林稍作猶豫了一下,還是坐進了車子。
“你真不打算去見見她?”顧鋮扶住車門,“你難道不知道,她之所以在校門口逗留,都是在等着你出現嗎?”
“我已經見過她了,還要我怎麼做?”歐陽慕林冷冷的說到,“你管好自己,以後離她遠一點就好!我做事自然有我的分寸,不必你替我操心。”
“你……”顧鋮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歐陽慕林竟會用這樣的態度來面對自己,愣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放手。”歐陽慕林拍了拍車門。
顧鋮遲疑了幾秒鐘,還是放開了手,看着歐陽慕林的車子漸漸消失在眼前。
如果說,每個人都是世上的一棵樹,顧鋮想,自己大抵是一棵松樹,而安然是什麼?他第一時間想起了舒婷的《致橡樹》。與其說她是一棵鮮豔欲滴的花,她更像是一棵木棉:春天時,一樹橙紅;夏天綠葉成蔭。樹形呈現陽剛之美,而它的花,又大而柔美……不會依附於任何其他的樹木,自呈觀賞性。
想來,自己是看低了安然,她的事,自會處理好,自己又何必自尋煩惱惹人厭煩?
想到這,顧鋮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兀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