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這個樣子,不換下來也的確難受。
陸雲寒微微垂了垂眼簾,算是默認了。
卓一恆在窗臺下打了個地鋪,本來兩個大男人是不習慣住在一間屋子裡的,不過陸雲寒身上有傷,卓一恆怕他起夜不方便,所以主動留了下來。
陸雲寒失血過多,又跑了那麼遠,身體早就透支了,在方心蕾離開之後他便睡了。
睡了沒多久他就聽到了陸雲寒的囈語:“小諾……諾兒……”
他閉着眼睛,神色似乎有些痛楚,卓一恆連忙起身,走到陸雲寒牀邊試了一下體溫:高燒。
他連忙跑出去叫大夫……
比大夫跑的快的人是方心蕾,她焦灼的眼望着昏迷中的陸雲寒,悲切的說:“爲什麼你總是這麼能扛?若不是今天我非要留你,還不知道你會怎麼樣呢?”
“小諾,小諾……別走。”牀上陸雲寒閉着眼睛,英俊的眉緊緊的皺着。
醫生給他開了吊瓶,卓一恆不放心的一直注意着他們,生怕給陸雲寒打的針里加了不好的東西。
方心蕾抓住陸雲寒滾燙的手,垂着淚哭泣。
她心疼他,哭得眼睛都哭腫了。
“方小姐,這位先生,之所以發燒,應該是身體的一些應激反應,傷口處理的是得宜的,現在打了退燒針後應該就沒大礙了。”
經私人醫生這樣講之後方心蕾對卓一恆略點了點頭,她剛纔還以爲是卓一恆處理傷口不當導致的傷口發炎呢。
“那你們就出去吧。”方心蕾對那兩個醫生命令說。
她十分不捨的抱着陸雲寒的胳膊,一雙含情脈脈的杏仁眼上滿滿都是淚水,顯然是不捨得走的樣子。
這是她的地方,卓一恆又礙於彼此的尷尬,所以也不好趕她出去。
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裡,看着她悲悲切切的樣子。
“諾兒,別走……”陸雲寒發燙的大手死死的攥着方心蕾的小手,但嘴上卻叫着別的女人。
方心蕾心裡好嫉妒,所以又流了兩行清淚,手搭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難過的問:“你心裡就只有她一個麼?難道我們在一起的那麼多年都不及你和她相處的這一段日子麼?寒,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說完,她俯身,吻着他因乾涸而蒼白的脣……
這一下,卓一恆待不住了,想着方心蕾一個女孩子該不會對陸雲寒怎麼樣,他在這裡明顯也很礙眼,於是他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房間裡,方心蕾抱着昏沉中的陸雲寒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小諾……”
只是在聽到這一聲聲的深情呼喚後,她的微笑變冷了。
他明明神志不清了,卻還在呼喚着蘇以諾,那個女人對他而言就那麼重要麼?
方心蕾鬆開了他滾燙的胳膊,輕笑一聲:“你果然心裡就沒有過我,否則,當年你就不會那麼容易讓我走。寒,你愛上誰都可以,爲什麼是她?爸爸的私生女?”
她鬆開了他的胳膊,將手搭在了他襯衫上,然後將上面的扣子快速解開,在那裡印上了屬於她的痕跡。
恍惚中,陸雲寒一直在叫着蘇以諾的名字,而她則趴在他身上做足了一切的表面功夫……只爲了,將這一切拍給隱匿的攝像機。
做好了這一切,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真絲小短裙,使勁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更腫了幾分後,恍若不知的踩着優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她冷冷的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卓一恆,語氣裡帶着幾分優越感:“雲寒燒得厲害,所以我幫他用酒精擦了擦胸口,現在他睡了,針也拔掉了,你進去好好照顧他吧。”
卓一恆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她潮紅的眼睛說:“既然寒哥沒事,你也早點睡吧,別熬壞了。”
“嗯,謝謝關心……那個,今天我對你說話的態度不好,抱歉。”她那雙困急了的眼看向卓一恆,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讓他不忍再說什麼。
“沒事,我知道你是關心寒哥。”卓一恆輕輕笑了下,俊逸的眉眼暈開了所有苦悶。
方心蕾也溫柔的笑了下說:“我去給你拿牀被子吧,地板冷。”
“不必了,一宿還是可以將就的。”卓一恆不想麻煩她。
方心蕾看了看陸雲寒住的房間,戀戀不捨的說:“一宿?可是他傷的很重啊……你放心,這裡是我自己買的別墅,我爸爸是不會來的,我也肯定不把他住在這裡的事告訴別人,還有,那兩個醫生也不會亂說……所以你們能留在這兒麼?”
面對她祈求的目光卓一恆有些心下不忍,但還是說:“可是,我得聽寒哥的。”
陸雲寒要怎麼樣,哪裡是他可以阻礙的啊。
方心蕾嘆了口氣,感嘆道:“是啊,他心裡已經沒有我了,你們也是,都在疏遠我,算了,不該爲難你的。”
“沒有啊,怎麼會,我們還是朋友,向陽也是……”他想了一下,快速轉了個話題:“你怎麼在這裡養了這麼多狗啊?”
“我,我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裡害怕,所以就養些狗,以防萬一嘛。”方心蕾眼神閃避了一下,然後離開了。
“也對。”卓一恆輕然微笑,轉身推門走進了臥室。
臥室裡還殘留着方心蕾身上的濃郁香水味道。
牀上陸雲寒蓋着被子,他不再說夢話了,而且體溫也降下來許多。
這樣卓一恆也就放心了,回到了自己的地鋪上,枕着胳膊睡了。
第二天,陸雲寒從冗長的噩夢中醒來,擡眼看了看窗外,起身。
“寒哥,昨天向陽和厲兵帶着人去追那輛車了,追了半宿,等追上的時候車子已經翻下了護城河,上面只有昨天那個胖子,現在人已經死了。”
卓一恆見他醒了,便對他簡單的回報了情況。
陸雲寒皺着眉宇,只覺得身上有種揮之不去的香水味,他很不喜歡。
“那就走吧,早點回去,早點處理,一會你去趟警局,把昨天的事情處理一下。”
他起身,單手整理了一下手臂上的紗布,那新換好的紗布也帶上了乾涸的血跡,雖然上了藥可還是很疼,不過這點疼於他而言倒不算什麼,只是他最近不能折騰了。
“嗯,好。”
“給厲兵打電話,來接我們。”
他打算儘快離開。
“可是,你的傷……”
卓一恆想替方心蕾留留他,想着他應該不會這麼不講情面的,畢竟昨天他們也算是承了方心蕾一個人情。
雖然說救命之恩有點重了,但絕對也是助他們逃過了一難。
“無礙。”他竟然沒有一點要留下來的意思。
咚咚……“雲寒,你起了麼?”方心蕾溫柔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嗯。”他應了一個字後方心蕾推門而入。
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已經紅腫了,上面塗了些遮暇霜。
她看了看卓一恆又看了看陸雲寒,溫柔說:“飯做好了,一起吃吧。”
“不了,我那邊的事情還比較多。”陸雲寒一口回絕,在將那件事情說出來之後就更不願意面對方心蕾了。
倒不是因爲他多麼討厭方心蕾,只是方心蕾和卓一恆都在他身邊的時候,他覺得不太舒服。
因爲,他會覺得太尷尬了……
“再忙也不在乎這一點時間啊。”方心蕾還是想留他多待一會。
他擡起黢黑的眸子看向方心蕾,似在問:這樣,真的好麼?
他矜貴的薄脣輕輕抿着,不說出來是礙於彼此的面子。
方心蕾只是笑,溫柔的看着他說:“吃點吧,身體纔剛恢復。”
他意味深長的眸落在方心蕾身上,淡淡的說:“厲兵已經在你的別墅外等着了,麻煩你叫保安放他們進來。”
他竟然是一點面子也不給的,連吃一頓早餐的機會也不給她。
“好的。”她臉上的笑容仍是那麼端莊得宜,可是心裡卻恨得如貓爪撓心。
但她恨的卻不是陸雲寒,而是那個奪走了陸雲寒真心的女人。
“心蕾……”他走了兩步忽然站住,她心中一喜以爲他是改變了主意要留下來。卻聽得他說:“昨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又其他人知道。”
面對如此冷漠的他,她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好……”她低着頭,美麗的臉上多了些委屈和傷感,“好好照顧自己,傷口別沾水,免得陰天下雨要受罪的。”
他偉岸的背對着她,冷漠的眸裡閃過一絲動容,遂道:“謝了。”
然後他便邁開步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陸雲寒和卓一恆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一輛軍用吉普急匆匆的向他們開了過來,停車之後,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車上快速跑了下來。
眼看着向陽就要撲到陸雲寒身上了,卓一恆連忙提示道:“別碰寒哥,他有傷。”
向陽立刻收回了手,狠狠的罵着:“懆死這幫王八蛋,竟然暗算咱們!”
陸雲寒擡眼看了看那輛吉普車,小聲說:“上車說。”
上車之後,向陽坐在副駕駛上仍憤憤不平的回頭說:“那陸昱楠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派殺手過來殺你……”
“他向來是個衝動不成大器的人,不過,昨天埋伏在車裡的那些,好像不是一夥人。”
陸雲寒看向車窗外,只覺得將會有一場躲也躲掉的災難降臨。
“草,這幫孫子是瘋了吧,老爺子還活着呢,就鬥成這樣!”向陽憤憤不平的咬着牙說。
“厲兵,最近一定要加派人手保護小諾,然後讓各方面的兄弟們謹慎一些。”
陸雲寒唯一在乎的就是小諾的安危,昨天他在夢裡夢到她渾身是血,他想救卻無能爲力……當時他的心都被攪碎了。
現在想想,當時沒公佈他們結婚的事真的是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