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喝得面紅耳赤,因爲他相信蘇以諾不會害自己,所以他率先交出誠意,相當於把後背交給她,希望以此能換取她對陸雲寒的信任。
“寒哥他是真的在乎你,我從沒看他如此緊張過一個女人。嫂子,你應該理解男人……”
“我理解他,只是我心裡不舒服……”蘇以諾見向陽醉了,便開始引話題。
“不舒服?爲什麼啊?”向陽看着桌子上一個變成了倆的酒瓶子,搖了搖腦袋。
“哎,我就是命苦的女人,從小沒了爹死了媽,處處受人欺負……”蘇以諾效仿着劇本里的狗血煽情部分開始對向陽洗腦。
把自己渲染成了命苦又可憐的孩子,狂打同情牌。
她自己的身世她很少講,一個只肯在夢中哭的女孩自然不會以身世博取別人同情。
但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她忽然煽情起來就足夠打動人的了。
就好比給一個從不吃辣椒的人嘴裡塞了一個沖天椒,足夠把人辣到起飛。
向陽在她的闡述之下漸漸心軟,眼中還帶了點淚花的說:“我也是孤兒……”
蘇以諾看着向陽,心裡感覺很抱歉,因爲她可不是故意套他眼淚的,可誰料想向陽心腸竟然這麼軟啊。
然後她繼續以期期艾艾的語氣講自己的身世,“後來,我就在盛放遇到了蔣爵,他仗着自己家有錢就欺負我……嗚嗚……”
蘇以諾裝哭,但因爲之前渲染到點上了,所以還真掉了點淚珠子。
是真是假她也不在意,反正人生如戲,她有演技。
果不其然,向陽很同情她,安慰道:“嫂子,你別難過了,那個蔣爵也有報應了。
他被寒哥關在了一個小村子裡的瘋人院,現在簡直生不如死啊。
寒哥這招真絕了,你不是裝瘋賣傻麼?我就把你和傻子們放在一起關上一輩子。
你說蔣家那麼厲害,可偏偏就查不到那個地方,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足夠讓蔣家找一輩子了,哈哈……”
向陽這一番話全都是蘇以諾要找的重點,所以她用心的記着,然後裝作不相信的說:“你誆我吧,哪兒能有那種地方呢?”
向陽拍着胸脯保證着:“我怎麼可能騙自己人呢,真的有,就在南方,雲之城,一個叫米抹啦啦啥的小村落裡,那兒住的都是少數民族。
那蔣爵和一堆不會講普通話的瘋子關在一起,早晚都得瘋!”
向陽說的好開心,蘇以諾卻把他的話全部死死的記在了心裡。
然後又舉杯和他暢飲……“來,向陽,咱們喝起來。”
向陽手裡握着滿是酒水的杯子拒絕道:“別喝了嫂子,不然我就要胡言亂語了。”
“沒事,難得出來喝嘛,你若不嫌棄,咱們就喝。”說完蘇以諾連忙自己乾杯。
她酒量好,此刻內心裡如明鏡一般清醒,所以故意讓向陽喝醉,把他喝得神志不清楚了,她纔好去雲之城啊。
所以她說話的時候都開始道德綁架了,特意用上了那句“不嫌棄就一起喝”,這讓向陽不好拒絕。
見蘇以諾說完那句話後又喝了酒,向陽只好跟着喝了一杯,胡言道:“我可不是個差事的人,哪怕喝吐了,喝倒了我也捨命陪君子。”
一語中的,他頭一歪吐了可地的酒水。然後整個人醉倒下去,面色潮紅。
蘇以諾將向陽扶上了沙發,然後給他額頭上附上毛巾,又蓋了毯子之後。
看着向陽一醉不起的樣子,她心裡愧疚的說:“對不起了,向陽。”
然後,她換上了一套樣式寬大的新衣服,戴上墨鏡從酒店後門離開了。
她沒有去開自己的車,而是坐了巴士,然後倒換了很多車……
雲之城離繁城很遠,所以她中途還在小旅店住過。
當她到了雲之城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不過令她竊喜的是,陸雲寒貌似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所以沒派人來追……估計向陽是喝完酒斷片了,否則她不會行動的如此順利。
雲之城,鮮有人知道的小村落,幾百戶的人家還過着以物換物的生活。
但環境卻是青山黛,綠水柔,很是怡人。
全村裡只有一個瓦房學校,一個養老院,和一個鐵柵欄加木板子圍成的瘋人院……
蘇以諾在村長翻譯之下才找到了那個很破舊的瘋人院。
據村長所說,之所以這瘋人院又破又能關瘋子的主要原因,是因爲鐵柵欄那通着高壓電線。
所以每年被電死的瘋子也會有幾個,但是沒辦法,畢竟村子裡也出不起再多的錢安置這些瘋子了。
而且,送到這裡的瘋子基本上都是沒人管,或者管不了的了,他們死了就死了,只要不去禍禍別人就好了。
蘇以諾看着破敗的小籬笆牆,不禁疑惑的問:“村長,我跟你說的那個人還活着吧?”
蔣爵會在這種地方活下來麼?貌似不可能吧?要是蔣爵死了,那她就白來了。
村子點了點頭,用極其不標準的普通話回答:“活着的……因爲他身份特殊,所以我每隔段時間都會來確認一下的。”
“所以,他還活着……村長,您放心,如果我要放他走的話,說好的錢,我一定會捐贈的。”蘇以諾看着一臉樸實相的村長,出聲擔保。
“好的,我替村民謝謝你,他要是能有個人照顧也是積德了。”村子在外面關掉了電,然後給她開了木頭門,指着遠處一堆又樂又跳着的人說:“他在這裡人緣很好,那些瘋子們都喜歡他,還有一些瘋婆子說要嫁給他……”
“啊?”蘇以諾看着那羣歡樂的瘋子,頓時無語。
只見一羣男男女女們手裡那着各種碎花的布巾子,圍成一個圈,哼哼呀呀,跳來跳去的。
然後她又在歡樂的歌聲裡聽到蔣爵的極其陰柔的聲音:“奏凱,你們這羣瘋子,我沒病,我要走……”
“卡拉拉褲兒,麼麼踢……”那羣瘋子圍着他又唸叨了起來,然後又跳起了舞蹈,唱起了歌。
蘇以諾疑惑的看着村長問:“他們說啥?”
村子笑着說:“他們認爲那個人是中了魔咒古惑的人,所以念動咒語在給他洗邪祟呢。”
“啊!”蘇以諾頓時更無語了。
村長又指着一個小破房間對她說:“姑娘,你去那個接待室坐一會吧,我讓那個巴啦啦去見你,屋子裡面有個電棍可以防身。”
“他在這裡叫巴啦啦?”蘇以諾滿臉黑線。
“對,我們不知道他叫什麼,他自己來的時候總是說巴啦啦啥的,所以裡面的人都這麼喊他。”老實的村長如此解釋着,然後拿出一把上了鏽的鑰匙,打開了小破屋前那扇鏽跡斑斑的門。
蘇以諾看着破屋裡那條僅有的木頭長方椅子,不禁感慨,把蔣爵關在這種地方也的確是生不如死了。
不一會村長帶着蔣爵走了進來,蘇以諾看着那個半年沒剪髮,一頭黑泥遮臉的男人愣住了。
蔣爵擡起頭,眼裡滿滿的都是憤怒,他恨恨的瞪着蘇以諾,罵道:“小……”
他罵了一個字就住了口,因爲眼前的蘇以諾雖然有點清瘦,但是氣質出衆舉止高貴,顯然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小服務員了。
今時不同往日,他罵了她也絕對沒有好處。更何況,他在多日的煎熬裡已經磨出了好性格。
見蔣爵沒有繼續罵,蘇以諾便對他身後的村長說:“村長,您出去吧。”
“可是……”村長怕她一個姑娘家有危險,所以回頭看了看滿身髒污的蔣爵,很怕他唐突了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
蘇以諾卻很自信的笑了笑,說:“沒事,我們是朋友。”然後她就拎起了角落裡的電棍,示意着村長。
“那好吧,我就坐在門外,有事叫我。”村長手裡也拎着電棍,不然他也怕啊。
“好。”
蘇以諾笑着目送村長離開,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蔣爵又一次開口。
“你到底想幹什麼?還想怎麼折磨我?要殺了我麼?”蔣爵臉上不再是那種陰柔可怕的樣子了,他很鎮定的看着她,似不畏懼生死一般的鎮定。
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瘦臉上帶着好幾塊疤,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的。
一身衣服不知道是誰的,破破爛爛的又很髒很臭,裡面還寄生着很多活蟲子……
“來救你。”蘇以諾看着他,一臉的驕傲和淡定。
“救我?”他哼了一聲,坐在了屋子裡僅有的那副板凳子上,然後伸手在身上到處抓蟲子,撓泥……聲音沙澀的問了句:“你能救我?憑什麼?”
看着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蘇以諾便訕笑出聲,反問:“我不救你,你想等誰救?巴啦啦?”
他猛然擡頭,那雙染着憤怒和仇恨的眼泛着紅,死死的瞪着一臉鄙夷笑容的蘇以諾。
看到蔣爵那副仇深似海的雙眼時,蘇以諾將手裡的電棍拿了起來……蔣爵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就算本來精神正常,那現在也未必正常了!
蔣爵瞪着她,那近似能活吞一個人的目光忽然冷卻,然後他不屑一顧的說:“哼,就你這點膽!”
他不再看她,而是自顧自的搓着滿是塵土幹得掉皮的手。
那些被他搓掉的黑屑,在房間裡幾束透明的光線裡肆意飛舞着。
蘇以諾卻沒有放鬆警惕,她一直緊緊的握着電棍,防止他突發發瘋朝自己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