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欠你一場婚禮

顧非看着小蘭的筆記本,不由得有點心酸。

小蘭的本子記的很亂,字跡也很青澀。上面除了記錄了一些生活上的想法之外,還有一些簡單的資料。

第一篇日記是二十年以前……

“今天被罵了,心情很不好。好想媽媽……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孤兒,他們和我一樣命運淒涼,但我知道,其實我是有家的。

我記得我真正的名字叫王小蘭,出生在民北村……從記事情起,我爸爸就整天因爲我是女孩而打罵我和媽媽。

奶奶也一樣,一氣兒不順就打罵我們。說媽媽是個生不出男孩的廢物。

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懂,還以爲媽媽真的有錯,後來媽媽死了,被一張草蓆裹着放進了薄棺材裡。

再後來,家裡就來了一個能說會道的奶奶要給我爸爸說親,當時我因爲怕生,所以躲在門後……那個老奶奶說女方是個大姑娘,不想要拖油瓶。

第二天,奶奶就說要帶我去縣城買花裙子,我特別高興的跟着她去了,我們坐了很久很久的車,最後走到了一家福利院門口。

奶奶對我說,她要去給我買飲料,然後就沒再回來。

其實,我知道,奶奶是故意要把我扔掉的,因爲,依着奶奶的行事風格,她是絕對不可能給花錢我買飲料的。

而且,那天她走的很快,一直都沒有回頭……

那個時候,我都五歲多了,是完全背的出家庭地址的,但是,我卻沒說。

反正,我只是個多餘的存在,那麼,又爲什麼要回去給他們添麻煩呢?”

顧非知道小蘭的身世可憐,卻不知道她心裡還有這些秘密,他又翻了幾頁,發現上面都是他的名字。

“今天,我認識了一個叫顧非的哥哥,他人很好,對我很照顧……雖然看起來挺兇的,但他笑起來很帥。”

“原來,顧非對誰都很照顧啊……”

“顧非出事了……原來他一直喜歡的人,是小諾,我好難過啊。雖然我和小諾是好朋友,但在心裡卻對她有點怨恨……她爲什麼要害顧非哥出事?我好擔心他……”

一連好幾篇,都是對他的關心日記……看的顧非眼淚盈盈,不忍細讀,只能先翻看其他的。

“今天我自由了,再也不需要登臺演出了,我成了蘇以諾的助理,我好羨慕她,能找到那麼好的男人。

當然,最羨慕的還是她能得到顧非哥的喜歡。如果顧非哥也能那麼喜歡我該多好。可是我知道我不配,畢竟我沒有小諾那麼好看,也沒有她能力那麼強。”

“今天,我偷偷回了次老家。村裡的人都不認得我,還以爲我是什麼有錢人。

我按着記憶裡的路線走回老房子門前,卻發現裡面住的並不是我的家人。

原來,奶奶早就去世了,而爸爸五年前也因爲酗酒過度,意外死亡了……他留下了一個男孩,他後娶的女人卻帶着孩子改嫁了。

知道情況的我哭了……我原本以爲自己會恨他們的,原本以爲自己不會在乎他們死活的,但事實證明不是的。

我竟然很難過,甚至還很自責和後悔……我想,像我這樣壞的人一定沒有好報吧?”

“顧非要出來了,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開心死了。還是小諾有辦法,不像我,除了哭,除了祈禱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顧非出事又是因爲小諾,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和小諾的友情。理智告訴我,不賴她……但是,我心裡還是不舒服。她也受傷了,還失去了孩子。我對她又是擔心,又是埋怨,好糾結。”

“今天,向陽的一句玩笑讓我明白……顧非並不喜歡我,一點也不。我留在他身邊,只會遭他討厭,可是,我捨不得離開。

一看到他那渾身是血的樣子,我都恨不得替他承擔。以前,我只以爲這樣想法只存在於電視裡,現在我知道了,那些臺詞都不是誇張和虛構的。只是演員能靠嘴說出來,而現實的人是在心裡想想……”

“今天,我試着問顧非,要不要一起開個咖啡廳,他沒拒絕,我好開心……哪怕他喜歡的人不是我,但能常看到他,我也心安。”

“我今天有點生氣,明明店裡僱了人手,他爲什麼還搶着幹那些體力活?難道不知道身上有舊傷?可除了不說話以外,我能說什麼?在他心裡,我什麼都不是……”

良久,顧非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什麼事:那天午後,本來心情還不錯的小蘭突然不高興了……原來,是因爲自己幫人擡了一箱酒?

原來,她這樣關心自己,可自己卻渾然不知,或者說,是故意漠視。

他被她愛着,卻有恃無恐的傷害着她……

再後來,是半年前,小蘭寫道:“原來我腦袋裡長了個瘤子啊……手術, 我可能會失憶,也可能會癱瘓,不手術,我會死。

我想了想,萬一癱瘓了,毫無尊嚴的躺在牀上,豈不是給人造成負擔麼?那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單方面愛一個真的也挺累的,或許死也是對我的一種解脫吧。”

“小萱要結婚了,可我最近卻頭疼的厲害,或許我快死了吧……只求老天讓我再堅持堅持,看看他們的婚禮,看看他們的孩子,再多看看我愛的他……原來,我並沒有活夠。

當初不想手術治療,是因爲我怯懦啊,不敢面對那些可能發生的結果。”

合上本子,一想剛強的顧非淚流滿面。

他知道的,他知道她在心裡愛着自己的,可是他卻選擇了忽視,而且一忽視就是這麼多年。

她是個自卑又怯懦的女孩,那麼長的時間,是怎麼挺過來的呢?

她說,愛一個人太累了,她想放棄了,可是放棄的不是愛他,而是生命。

她從沒想過換一個人愛,而是想着以死亡脫離痛苦。

或許,他纔是害了小蘭的兇手吧?

顧非輕輕摸了摸小蘭的頭髮,低聲說:“蘭蘭,以前都是我不好,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若是能醒來該有多好!”

等到失去的時候,顧非才知道,於他而言,小蘭已經成了他的親人。

愛到刻骨卻渾然不知的茫然……只因爲,一個不說,一個習慣了不想。

顧非深沉的眸子裡滾落出大滴的淚水,嗓音粗糙的說:“蘭蘭,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紗?喜歡什麼樣的房子啊?”

他終於想明白了她的好,可是她卻似乎不會再醒來了。

緣分,真的是難得的東西,一旦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小蘭就像睡在城堡裡的公主一樣,一直閉着眼睛,當然,公主頭上戴的是王冠,而她頭上纏的是紗布。

但在顧非眼裡,她就是公主,善良可人的公主。

第二天,陪護來給小蘭換衣服,顧非就自動從病房裡退了出去。

向陽和小萱也來了醫院,雙眼通紅的顧非半靠在牆上,說:“我想……結婚。”

“啊?”

向陽還以爲顧非瘋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顧非和哪個女孩走的親近啊,莫非是網戀?

顧非看了眼小萱,解釋:“我想和小蘭結婚。”

“顧非哥,你是不是瘋了?她好的時候你不娶她,現在她這樣了,還有意義嗎?”小萱感覺現在的顧非很不理智。

“她會醒來的,如果不能,我也會陪着她……”顧非發紅的眼底,閃現出一絲柔軟。

“顧非哥,你這是何必啊?”小萱雖然知道顧非重情義,可試問有誰願意娶一個活死人呢?顧非這是因爲自責,所以開始自殘了吧?

顧非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說:“我不是來聽取你們意見的,而是,通知你們的。”

小蘭,他是娶定了的。

“行,顧非,你還是那麼爺們!”向陽對顧非比了個大拇指,贊同道。

顧非不以爲然的說:“本來我就比你爺們!”

“哎,你!”向陽氣得無語!

高護出來之後,小萱推門走了進去,她拉着小蘭的手,哭着說:“小蘭,你醒來吧,顧非哥說要娶你,你知道嗎?你是不是很高興?嫁給他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你醒來吧,穿婚紗給我看,你不是說,以後要當我孩子的乾媽嗎?你醒醒啊……”

看小萱哭的傷心,向陽忍不住出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他們都希望,小蘭會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感動的醒過來,但是,沒有……她依舊沉睡,彷彿再也不會醒來一樣。

顧非和小蘭的婚禮在醫院裡舉行,穿着婚紗閉着眼睛的新娘恬淡的睡着。

蘇以諾在陸雲寒懷裡默默垂淚……她看不了這個!爲什麼顧非的命就這麼苦?

陸雲寒輕輕的摟着她,輕聲安慰着:“諾兒,會好的,都會好的。”

顧非當着好朋友的面告白:“蘭蘭,曾經我不知道何爲幸福,現在我知道了,能在你身邊,我就是幸福的!”

那些漫長的歲月裡,倘若不是因爲有小蘭,他怎麼撐的下去?

以前他渾然不知,是因爲正生活在幸福裡,可現在,他知道了!

戒指輕輕套入小蘭蔥白似的手指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小蘭,手指忽然動了一下。

“動了!”小萱興高采烈的說:“難道要醒了嗎?”

衆人似等待着奇蹟一般守在小蘭的病牀前,可惜……小蘭就只動了那麼一下手指。

醫生解釋說小蘭只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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