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們跟我來,不過鐮刀先給我。”小男孩衝蘇以諾伸出了手,管她要東西。
“給你可以,不許再亂揮了。”蘇以諾將鐮刀交給了他,叮囑道。
“我沒亂揮,我很有分寸的,剛纔只是故意試探下你而已。”
他扛着鐮刀在前面帶路,蘇以諾和凌也昊走在後面有點哭笑不得,因爲他們現在有點像跟着大王巡山的。
原以爲小男孩會帶他們直接回家的,卻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那個扔衣服的地方。
小男孩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件已經髒污的白色西服上衣,狡黠的眼看了看凌也昊,似做了決定般傲慢的說:“既然你們能保住我爸爸的墳,那這件衣服就給你們吧。”
蘇以諾揶揄的看向凌也昊,凌也昊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送給你了,我不要了。”
“嗯,這可是你們說的,別到時候和我爺爺說我是小偷。”
小男孩很滿意的又將那件外套披回了身上,繼續帶路。
“你叫什麼名字啊?”蘇以諾想,或許認得他其他的家人。
“我?我叫野子,周野子。”野子扛着鐮刀走在前面,鄭重的說。
蘇以諾想起來了,以前是有個孩子叫這個名字,算起來他應該是九歲了,看來他是營養不良,所以一直沒長個……
要說這家人她熟悉,因爲他爺爺就是村子裡有名的神人,外號周神通。
當年說她命格不好,註定無親在身邊的就是他爺爺。
周野子的媽媽是外鄉人,很少出門,生完孩子後人就跑了,具體因爲什麼原因卻也不得而知。
但傳說卻是很多的,她記得最神話的就是,周野子的爸爸在外面時候給他媽媽下了蠱,生完孩子以後女人身體裡的蠱醒了,人就跑了。
還有說他們家人泄露天機太多,所以她媽媽是下凡來給他們家應劫的。
總之村裡的傳說大抵出自做不得數的婦人之口,只爲茶餘飯後有個唸叨的事兒。
他爸爸外號周算子,卻不想原名竟然是叫周贖,現在名字已經刻在了墓碑上。
據說周贖常年都在外面奔走,做的是給大戶人家哭墳送人的死人生意,傳言每年被他送走的人就得幾十個,卻不想,他現在自己竟躺在了這山上。
命運這本神秘的學文,估計他們還得沒參太明白的。
“野子,你爺爺是不是叫周神通?”
“你怎麼知道?”野子回頭瞪了蘇以諾一眼,表示很奇怪。
蘇以諾笑笑不語,她本來想問的是:你爸爸和你爺爺都是個大神人,怎麼你爸爸卻英年早死了呢?可面對一個九歲的孤兒,這話她又沒法說。
卻沒想到周野子自己開了口:“我爺爺說,我們家正在歷劫,所以他不能開口說話了,但是我可以替他翻譯,到時候你們別亂說話。”
哦……歷劫。
挺會騙小孩的啊,那他爸爸估計就是歷劫成功,飛天了吧?
總之,這些話對一個小孩來說也可以接受的,她也沒必要太較真。
一入村莊,空氣裡便充滿了牛馬糞的味道,蘇以諾不禁回頭看了看凌也昊,果然見他眉頭深皺很不適應。
“我回村子裡簡單看一下,要不你先回去吧。”
想着他一個公子哥跟自己去那種帶旱廁的地方會有些委屈。
“沒事。”凌也昊皺着眉繼續跟着,似下了要去炸碉堡一般的決心。
周野子走路很快,時不時的還要站在那裡等他們,村頭有幾個小孩看到他拿着鐮刀過來後全都遠遠的避開了,可見他是個小霸王。
周神通的家比以前破敗多了,記憶中他家是很有錢的富貴人家,怎麼現在破落成了這樣?
院子裡那刺鼻的臭味讓蘇以諾蹙起了眉,門前有條白狗懶懶的躺在地上一點沒起到看門的作用,誰來也不叫,自己曬陽陽呢。
明明是條白狗,卻滿是灰塵,身上的毛也掉了好些,看起來似快要死了一般沒精神的耷拉着腦袋。
“狗老爺好。”
意外的是周野子跑進院子裡之後,對那條狗竟然十分尊敬的問了好。
然後他回頭對蘇以諾和凌也昊說:“這狗三十多歲了,在狗裡也是個老壽星了,你們注意點,路過的時候別驚動了它。”
周神通一家都神叨叨的,不敬生人敬鬼神,蘇以諾也不以爲然。
一入院子她才知道,這家院子裡堆的全是破爛,只有一條很窄的路能供人趟過去……而周野子則是直接跳上了垃圾堆,然後又一躍而下,蹦落在了主屋門前。
看來沒有父母的周野子是靠撿破爛爲生了。
凌也昊真的是一臉的嫌棄,但又怕路不好走把蘇以諾絆到,所以就在後面護着她。
穿過垃圾山,蘇以諾纔看到那個傳說中的周神通。
他貌似是中風了,口眼歪斜,半躺在一張老舊的木頭搖椅上,左腿還一直不停的抖動。
但這些並不重要,最亮眼的是周神通身上的褲子竟然是凌也昊丟的那條……就是周野子身上披着的那件西服上衣的褲子。
白色的西服褲子滿身油花,凌也昊站在那裡頓時很尷尬……他的褲子竟然糟蹋成這樣了,而且還是穿在了一個癱瘓的老頭身上。
周野子對爺爺倒是恭敬,走到搖椅旁邊說:“爺爺,他們說他們會出錢買下杆子山,那樣爸爸的墳就不用遷走了,他們是騙子麼?”
周神通昏黃的斜眼睛看向蘇以諾,嘴裡嗚嗚的發出幾聲怪調聽不清楚。
周野子卻是一臉正經的看向了蘇以諾,說道:“我爺爺說給你們三天時間,把杆子山買下來。”
人不咋大口氣不小,他們憑啥要聽一個傻老頭的吩咐呢?
而且他們只是來了解情況的,卻沒成想看到的是個不會說話的渡劫老人!
蘇以諾和凌也昊相扶着從周野子家出去,剛走沒多遠,蘇以諾就忽然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啊?”凌也昊看她笑的快岔氣的傻樣,不由也跟着面帶笑意。
蘇以諾蹲在地上笑夠了才起身,然後看着他說:“他爺爺穿你的褲子還挺合身的……噗,哈哈……”
一想起周神通穿着凌也昊的褲子抖腿她就想笑……
“你,故意氣我。”凌也昊把她拉入了身邊,準備呵她的癢,可是當他把她拉近了之後他瞬間臉就紅了。
因爲她好漂亮……美目倩兮,笑容絕色。
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凌也昊立刻鬆開了蘇以諾的手,然後故作鎮定的往前走,蘇以諾也自然看懂了他的這一系列變化反應,於是沉默着同他往村口走。
她有點唏噓,因爲剛纔竟然從周野子身上看到了點陸雲寒的影子……要是當初那個收養陸雲寒的老神棍沒死,陸雲寒現在又會怎麼樣呢?
回到村口,蘇以諾直接上了凌也昊的車,他的車上沒有監控,可以更方便談話。
兩人坐在餐桌對面喝着水,凌也昊還洗了個澡噴了香水,明顯是對周野子一家很嫌棄。
蘇以諾擡眼看了看車窗外如洗的天空,率先開了口:“方氏集團明顯是衝着我來的,不然也不會買這麼遠的山,連車都進不來的地方,怎麼可能當實驗室呢?”
“他們是衝着你來的?”凌也昊皺起了秀氣的眉峰,“但不可能啊,方成冬即使再無情,也沒理由要把你母親的墳推掉啊。”
“應該不是爲了推墳,是爲了方靖宇。”
現在,蘇以諾已經不對那個親生父親抱有任何幻想了。
一個對她使手段的父親,一個不愛她的父親,她早就該放棄了。
凌也昊聽了她的話後才聯想到方靖宇,於是分析道:“所以,方成冬是故意買了這山,然後逼你放棄對方靖宇的起訴?可是,他怎麼知道我們就一定會遇到野子呢?要是我們不知道這山被買了,他的計劃不就落空了麼?”
“怎麼可能,買通一個小孩子還不簡單麼?再說,也只是借他的嘴傳遞信息,算不得買通。
不然,你以爲你那西服就丟的那麼巧?”
一提到西服,凌也昊就很無奈,這絕壁是他的衣服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別提西服了,我以後都不會再穿白色的西服了!”“不過你打算怎麼辦啊?方成冬那老狐狸還不至於真的會把你母親的墳推了吧?”
“不至於,但即使只是逼着我遷墳的話,我也不想。”
遷墳是要兒子帶頭的,除非沒兒子纔要姑娘代替……所以她不想自己遷。
她動手,不是反向證明哥哥死了麼?
當然這也只是當地的說法,但誰家會好端端的願意驚動自己過世的親人呢?
遷墳,這是大事。
“那你怎麼辦?真的要放了方靖宇?那你必須要和雲寒說好,因爲方心蕾因爲這事找過他,可他硬是沒同意。”
凌也昊雖然不喜歡八卦,但是善意的提醒還是會的。
“那件事,本來我也不太想追究了……方心蕾找過陸雲寒,是談合作麼?”
陳糖都跟她說了,只要放掉方靖宇,方家就願意將資源與陸氏共享,如此,陸雲寒的難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是陸雲寒卻爲了她一再拒絕,他做的事向來難轉環,所以她就算有心原諒方靖宇都不行。
“你是怎麼知道?誰對你說的?”凌也昊有點意外,想着這事陸雲寒應該不會對蘇以諾說纔對。
蘇以諾手放在水杯上,含笑回答:“周野子他爺爺。”
“你,別逗我……”一提到周野子的爺爺,凌也昊簡直哭笑不得,他的褲子居然穿在了那老人家身上,那畫面真的太美。
“沒逗你,你們不是都穿一條褲子了嘛。”
蘇以諾笑的開心,不過卻很快迎來了凌也昊帶着無奈的瞪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