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志比他有心眼,一把捂着他的嘴,肅然喝道:“你小子,作死啊!從今天開始,你不能提‘具裝’兩個字,也不能提‘靈鶴’!學院被滅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周鏡王小莊他們的錯,全都是具裝惹來的禍!我們要小心禍從口出。”
見李長生對自己點頭,大志才四下裡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鬆手。李長生方纔爲他描述了學院被滅的全部情形,所以自然也就知道,天神宗毀滅靈鶴學院,爲的就是靈鶴具裝。
現在靈鶴具裝的秘密,很有可能就在這個項鍊裡面,這可是能引起天下動亂的關鍵之物。所以豈能讓李長生泄漏秘密?
“師兄爲何認爲他與具裝的秘密有關?”
李長生冷靜下來,可還是有疑問。因爲他研究這項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根本沒有發現其中藏有什麼秘密。這似乎就是一件最爲普通不過的裝飾品。
“其一,這是掌教在學院被滅之前,給你的東西,所以干係重大!其二,靈鶴學院既然有靈鶴具裝的秘密,掌教必須把秘密留給更有希望活着的你。其三,你看項鍊的墜飾,這是仙鶴啊!靈鶴具裝,豈不正應了仙鶴?”
大志儘量壓低聲音,然後猛地把李長生脖子上的項鍊扯了下來,又慎重的對着它膜拜了片刻,就嚴肅的交到李長生手中:“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帶着它了,要小心藏好!”
“還是師兄藏着吧,這東西干係重大,師兄藏着更安全。”
李長生把大志的手推了回去。
大志渾身一顫,有些依戀的撫摸着項鍊,然後肅然嘆息道:“我之所以很看重這條項鍊,是因爲它幾乎是我學院唯一的信物,並非貪戀它的具裝秘密。何況這是掌教給你的,我何德何能,敢據爲己有?什麼都別說了,你自己收藏!”
大志把項鍊硬塞到李長生的手中,見一道血光從李長生的額頭散發出來,那項鍊頓時就消失不見了,他才輕鬆的拍了拍胸脯,肅然嘀咕道:“藏在識海是最安全的了,有神農鼎就是拉風啊。”
“大志,你說我們怎麼做才能獲得具裝的秘密?”
李長生在書房讀了兩個多月的書,自然也有最起碼的見識,所以早就知道具裝是一種什麼級別的法寶。
正因爲如此,他忽然有些急不可耐了,恨不得立刻掌握靈鶴具裝的鍛造秘密!如果他現在有靈鶴具裝,可以直接滅了玄靈境的高手!報仇也就更容易!
“這個你不要着急,只有修煉到玄靈境才能鍛造法器,修煉到玄靈境五重,歸元境,懂得法陣,才能鑄造寶器和靈器。只有修煉到天靈境,纔有希望鍛造道器聖器。所以鍛造法寶,修爲也是基礎,修爲不夠,即便是讓你掌握仙器的鍛造秘密,也是白瞎。”
大志搖了搖頭,忽然也從芥子袋抓出一罈好酒,咕咚咚的猛灌幾口,然後把罈子塞到李長生的手中。
李長生也不客氣,仰頭就幹!
然後師兄弟什麼都不說,你一口,我一口,頓時就喝空了三壇烈酒!
“大志師兄,你也開始喝這劣質的酒了麼?”
李長生捧着有些滾燙的面頰,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可是越來越暈,就索性躺在地上,望天天空中的兩個太陽,舌頭麻木的問道。
“劣質的酒不好麼?劣酒容易上口,喝到嘴裡,烈性十足!劣酒醉的容易,清醒的也容易,酒醉與清醒,周而復始,經久不息,也就更容易忘記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不知道爲何,大志忽然哽咽起來,然後他閉上眼睛,有熱淚從那粗獷的臉上滑落。
可就在李長生不知道如何安慰的時候,大志忽然坐起來,眼睛血紅的望着李長生:“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喜歡戚沐陽的……”
“啊!”
李長生渾身一顫,本來已很紅的臉龐,顯得更加紅了,他打個哈哈哈,淚眼迷濛的狂笑道:“哈哈哈,師兄你別逗了,你喝醉了!你怎麼可能喜歡戚沐陽?你要是喜歡她,爲何還要教我如何搞定她?你要是喜歡她,爲何看到我和她貼在一起,也不吃醋。”
“去他孃的你們貼在一起!想到那破事,老子就來火!”
大志忽然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咆哮道:“老子起初看你,本來很不服氣的!戚沐陽那冷冰冰的女人,爲何一看到你,就有說不完的話?可我沒有辦法,那就是女人!哈哈哈,女人啊!”
“我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心事。”李長生怔怔的望着大志,他不是沒心沒肺的嘲笑師兄,實在是覺得尷尬,羞愧,痛心,所以就故意放浪形骸,企圖掩藏真心。
因爲在學院被滅以後,他也經常想到戚沐陽,甚至有很多次,他於心痛落寞之時,跪在地上,面對着空氣,靜靜的告訴自己:“如果時光可以回頭,如果能夠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拒絕戚沐陽當日要嫁給我,我一定要娶她當老婆。人死了,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所以現在聽到大志居然喜歡戚沐陽,他怎能不尷尬,怎能不羞澀的崩潰?
那可是大志喜歡的女人呢,他居然多次對着空氣,多次在後悔懊惱之際,安靜的和戚沐陽結成夫妻……
“不過你不用心生芥蒂,我雖然喜歡戚沐陽,但她不喜歡我,我們一起狩妖六個年頭了,我太瞭解她。所以她是你的。”大志緩緩轉過身去,聲音平和的嘆息道。
“她死了。”
李長生安靜的回答道,聲音虛空而冰冷……
“是的,她死了。”
大志渾身顫抖,聲音平靜的如同暴風雨之前的風流。
“大志師兄,你以後要去哪裡?我看你已經當兵了,如果可以的話,你願意跟我走嗎?”
李長生咬了咬牙齒,儘量不去想戚沐陽,而是有些不自信的望着師兄的背影。
師兄現在穿的盔甲很合身,真不知道他舍不捨得脫下來。
“我當然和你一起走,靈鶴學院就剩下咱兩個了,身爲生死兄弟,無論生與死,我們都要走在一起。”
大志忽然轉身,脫下盔甲,露出滿是胸毛的上半身。
李長生拔了幾根胸毛,故作沒心沒肺的笑道:“大志你越發健壯了!”
“臭小子!好好的氣氛,就被你這麼頑皮的破壞了,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大志抱着盔甲,朝軍營而去。當不當兵,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需要去向上面請示,上面批准了,才能卸甲。
好在大志有莫少卿幫忙說話,所以去留都很自在,沒多久,李長生就看到他和莫少卿一起走了出來。
“莫大哥,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看到莫少卿依然穿着破爛盔甲,眼睛三分迷茫,七分淡定的望着自己,李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捨的問道。
兩個國家就要打仗了,以後能不能見到莫少卿還很難說。所以只有真正的別離之時,他纔會覺得兄弟間的情義也可以那麼沉重!
別離的傷感與悲壯,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不能離開這裡。”
莫少卿卻只是一句話就拒絕了李長生,然後揮了揮手,灑然笑道:“去吧,你們的戰場不在這裡。”
“那,我就走了,莫大哥你要保重。”
李長生和莫少卿碰了個拳頭,轉身就走,雖然不捨,但他看得開,大家畢竟有各自的道路要走,強求不得。而大志卻和莫少卿相惜而望,遲遲捨不得離開。
“莫大哥,很抱歉了,我今天必須和李長生離開!他有難以割捨的牽絆,比如說他收養的周笑笑,以及和他不清不楚的江夢雨,所以他不能陪你浴血奮戰,也不能和你同生共死。而我也一樣,我無法割捨的是靈鶴學院,以及李長生。我和他的命,都不屬於我們自己,所以我們沒有資格在這裡同生共死。”
大志望着莫少卿,虎目含淚,聲音蕭瑟的嘆息道。
“我都明白,每個人走的路雖然不盡相同,但信念也差不多。我也不能捨棄軍營,這裡有我太多的兄弟,我們流過血,死過人,喝過酒,戰鬥過!若不然,我一定會在你們復仇的道路上,爲你們加薪添火。”
莫少卿踹了大志一腳,灑然笑道:“去吧!如果這此戰之後,我還能活着,我一定要當將軍!只有當了將軍,我們或許才能走到一起。”
大志暗暗嘆息一聲,頭也不回,就跟着李長生離開了軍營。
其實他知道,莫少卿很想挽留他和李長生,三個兄弟一起浴血奮戰,可是他終歸沒有那麼做。
因爲他知道李長生無法和江夢雨,周笑笑割捨,也知道大志無法和李長生以及靈鶴學院割捨!
其實在莫少卿眼中,李長生和大志比他更可憐。因爲莫少卿可以爲自己活着,戰鬥,砍人,或者被砍……都是爲自己而活,那殺戮之中的灑脫,也是一種難得的自由。
而李長生和大志卻沒有他這麼灑脫,他們揹負了太多的東西,那沉甸甸的仇恨!甚至是天靈境的高手都揹負不起,可他們卻要用小小的肩膀給承擔起來!
所以當兩個兄弟離開視線的時候,莫少卿忽然哭了!
在他看來,李長生和大志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所以他發誓要當將軍,或許當他手握權柄,手握人權,人法,人道的時候,才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師兄,你說我們回來之後,莫少卿他還會活着嗎?”
李長生在路邊買了一隻雞,和大志邊走邊啃着,任誰都想不到,這兩個吃相落魄的傢伙會是修道中人。天神宗的弟子,一個個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卻是如同瞎子一般,看都不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