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埃諾奧克沙漠
灼日炎炎，黃沙漫天，廣闊無垠的天與地之間，幾乎被籠罩於乾涸酷熱中。
放眼望去可以發現，方圓數百公里內，沒有水、沒有牲畜、沒有植物、甚至連沙漠中最常見的蠍子和眼鏡蛇等小動物，也不見絲毫蹤跡，彷彿自古以來，這裡已經屬於死神所有。
置身其間，就好似被投進地獄洪爐，不要說進行劇烈運動，即便是呼吸，也急地將體力消耗，皮膚若直接裸露於那毒辣陽光下，不消片刻，便能隱約聞到一陣烤肉焦臭。
這裡是生命的禁區，是一片被詛咒的不詳土地，這裡就是埃諾奧克大沙漠，數十個世紀之前隕落的耐色瑞爾帝國領土。
或許是因爲對神明的不敬與褻瀆，而招致了懲罰，儘管當初引起土地荒漠化的元兇費林魔葵，早已被深深禁錮在地下深處不得自由，然而這片上地，卻再也沒能恢復到當初欣欣向榮的繁盛。
但是在這貧瘠的不毛之地上，卻依然有着人類活動的蹤跡。
灼熾熱風呼嘯着滾滾捲來，夾雜在風中吹送而至的不僅有沙礫，同時也有着安詳而悠揚的清脆駝鈴。
當風沙稍微平靜下來以後，一支風塵僕僕的商隊，出現在地平線上。
這支商隊規模不小，十輛用駱駝拉扯的大沙橇，滿載着各種貨物行進於商隊中間，前後左右，有着不下五十名隨行守衛環繞其外。
這些戰士們跨下乘坐高頭大馬，身穿白麻布長衫，外着皮環甲，掛起面紗以遮擋風沙的臉上，只露出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睛。
每名守衛都在自己腰間別了柄彎刀利劍，馬鞍上着掛着複合弓與箭囊，隨時伸手可用。
行到近處，更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得見，每輛沙橇上面，都用顏料塗上了某個標記。
那是一個白色圓圈，圓圈中間寫着個非常潦草的字母‘Z’。
假如在對大沙漠情況非常熟悉的人眼中，他們一眼就可以辨認得出，這支商隊屬於暗黑情報網——散塔林會。
散塔林會是源自月之海西北部城市散提爾堡的秘密組織。
他們的勢力遍及大陸北部，其商業貿易上的影響力，在許多地區與城市都舉足輕重。
而他們之所以能夠保持有這樣的地位，極大程度上是因爲控制了黑路。
這是一條橫穿埃諾奧克大沙漠的重要商貿路線，沿途分佈了極少數地沙漠綠洲。
通過黑路，散塔林會可以比它所有的商業競爭對手，都會更快捷迅地將各式各樣的商品，從大陸東部運往西部寶劍海岸沿岸各大城市或者相反。
雖然看上去荒蕪，然而對於散塔林會，以及它所有的商業競爭對手而言，黑路無疑正是一條不折不扣的黃金商路。
這條黃金商路絕不平靜，無論沙塵暴、酷熱、以及冬季的嚴寒，都能夠輕易擊垮那些已經被艱苦旅程磨練得相當堅強的人。
當然，無論何時何地，人類最大的敵人和威脅，都永遠是人類自己。
所以，儘管已經在這條商路上來來回回地走了十幾年，商隊首領每次踏上旅途，仍舊不敢有絲毫放鬆警惕。
“其實你不必這樣緊張兮兮的。”和商隊首領一起坐在商隊最前面那輛沙橇上的布萊恩，帶着自信笑容，向對方遞過了羊皮水袋，道：
“喝口水澆熄您那種焦躁的心情吧，看得出來，你的護衛力量十分強大，而且警戒工作也足夠周到，沒有任何心懷不軌者可以從你們手上佔去絲毫便宜。”
“直到走出這片要命的大沙漠爲止，我都無法真正放鬆。”商隊首領從布萊恩手上接過羊皮水袋喝了一口。
用魔法保持冰冷的清水滑下喉頭，在這酷熱環境中確實是種難得享受，身材瘦削，面目陰沉的商隊首領向布萊恩點點頭以示感謝，隨即沉聲道：
“閣下，伱還只是第一次走黑路吧？雖然作爲巫師，你所擁有的力量確實令我望塵莫及，可是論及在沙漠裡旅行的經驗，你還是稍微聽一聽我這個在埃諾奧克里打滾了整整二十年的老傢伙的忠告。
不管任何人，假如他想更長久地在這片地獄裡面活下去，那麼就最好隨時隨刻地保持着警惕，千萬不能有絲毫鬆懈。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可以要人命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比如說……”
他的話還未說完，陣陣尖銳哨聲，陡然全無預兆地吹起，響徹了商隊上空。
說話被打斷的商隊首領面色驟變，條件反射般抓起武器長身站起，肅然道：“來了！諸位，準備好戰鬥，你們馬上就能見識到埃諾奧克沙漠的殘酷和可怕。”
“是敵人嗎？”布萊恩提起自己的法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懼怕，反而掛着一絲神秘的微笑。
此刻，散塔林會的商隊中所有成員，都是久經歷練的老手，在遇上危險時自己應該做什麼，早就完全形成了本能，根本無須別人提醒。
他們驅趕着駱駝拉扯沙橇，跑上距離商隊最近的一個小沙丘，將所有沙橇連同駱駝都排列成圓形的防禦陣形。
守衛們列隊成行，彎弓搭箭隨時準備迎敵，沒有喧譁，更沒有絲毫慌亂，一切熟悉而流暢，彷彿已經是家常便飯。
這邊剛剛作好準備，那邊從狂風裡已經隱約傳出陣陣異動。
緊接着，從飛揚黃沙裡衝出了一大團烏雲。
不，那不是烏雲，而是騎兵！上百名身着黑衣的戰士集結成羣，正向着商隊方向策馬狂奔。
柔軟沙地吸收了鐵蹄踏地之際的雷鳴震動，使這羣騎士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忽悠便席捲而至。
雖然不如正式騎士衝鋒時的聲威，但卻更加詭異難言。
“該死，是貝戴蠻族！”炙熱的陽光下，商隊首領的臉色看起來卻更加陰沉。
他手執劍柄，縱身跳上貨車車頂，居高臨下地讓視線變得更加開闊。
那羣身穿黑衣的彪悍騎兵，正是埃諾奧克大沙漠裡的土著居民，以勇猛著稱的貝戴蠻族。
貝戴蠻族是個遊牧民族，成分複雜。
嚴格說起來，其實他們和耐色瑞爾帝國也有點關係。
當年那場大災難雖說是毀滅了整個帝國，但並沒有立刻就滅絕掉所有帝國居民。
之後地幾百年，陸續有幾個城市在沙漠邊緣建立起來，並且都自稱爲耐色帝國的正統繼承者。
但是隨着時光流逝與沙漠地區不斷擴張，這些耐色帝國地繼承者們，也都逐漸消亡。
而出於對故鄉的眷戀，他們並沒有離開埃諾奧克大沙漠，而是適應了新地生存方式存活下來，形成被稱呼爲：貝戴蠻族。
由各自酋長率領的大大小小數百個部落，不斷地從一處綠洲遷徙到另一處綠洲，極少長期地駐留在同一個地區。
貝戴蠻族依靠放秘密通行證來維持生計，沒有通行證的商隊將遭到他們的劫掠，而持有通行證的商隊則可以得到他們的指引。
他們把古老廢墟當作駐地，將整片大沙漠看成自己不容侵犯的領土，然而沙漠裡可以供應生存需要的綠洲數量，本來就極有限。
而且貝戴蠻族規定所有商隊都必須向自己購買通行證的做法，也和散塔林會有着嚴重利益衝突。
雙方仇恨比山更高，比海更深，只要碰了面，誰也不必多說廢話，往往一個眼神交匯，就直接開戰。
戰鬥過後也絕對沒有‘俘虜’，誰都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一名活口。
自從暗黑情報網開拓出黑路的近百年來，死在貝戴蠻族手下地商隊護衛，與死在商隊護衛手下的貝戴蠻族，加起來至少也數以萬計。
今天在這裡，毫無疑問這個數字將再次增加。
由上百名貝戴蠻族所組成的那團烏雲來得非常快，只是眨眼之間，就已經逼近到了沙丘之下。
商隊首領拔劍出鞘，用力向下虛劈，大聲喝道：“放箭！”
弓弦響動，破風聲嗤嗤不絕，五十支勁箭立刻隨着這聲命令如暴雨射出。
剎那間，只聽見戰馬悲嘶，七八名騎士中箭倒下馬背，再也無法起身。
烏雲瞬間一分爲二，貝戴蠻族的騎兵仗着人數比敵人多了一倍的優勢，從左右包抄而來。
飛蝗似的利箭又快又準，縱然在奔馳的馬匹上瞄準，又是由下而上地仰攻，準頭勁道也絲毫沒有偏差。
鮮血瞬即染紅了黃沙，貝戴蠻族的攻勢卻當真迅疾如風。
兩輪箭戰之後，烏雲中陡然傳出一下極響亮的哨子，上百名騎士立刻拔馬繞了半個圈子，拔刀出鞘，向車隊展開呼嘯衝殺。
就在這時，烏雲驟然間密佈烈日炎炎的天空。
一大團濃厚的雷雲區域迅速凝聚在散塔林會守衛的上空，以至於整個激烈的戰場變得愈發陰暗。
“咔嚓！”
緊接着，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緊隨而至的是一道驚天動地的雷聲，深紫色的電光，狂蛇起舞般的閃電，在驚雷的陪同下，宛若神罰般降臨。
伴隨着驚雷響起的電光頻頻閃爍，一具具跳躍着深紫色電弧，冒着濃煙的焦黑屍體，不斷被遺留在戰場上。
僅僅片刻功夫，幾十道閃電的肆虐下，將散塔林會的商隊護衛轟殺得只剩寥寥幾人。
與此同時，貝戴蠻族的騎兵也轟然而至，將剩餘之人屠殺殆盡。
一股鮮血飛濺，商隊首領瞪大雙眼，仰面倒地，這位散塔林會的小頭目直到死，都沒有看到到底是誰加速了他們的滅亡。
“將這些貨物全部運回漠口鎮。”布萊恩看向迎面走過來的貝戴蠻族首領，向他下達一道命令後，又對他說，“我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當他與赫麗絲特出現在沙漠附近的時候，剛好遇到穿越在黑路上的散塔林會商隊。
由於立石平原與黑路相鄰，於是他就想辦法混入到了這支商隊中，並暗中通知投到自己麾下的駝鹿部落的貝戴蠻族，完成了一場黑吃黑的小遊戲。
“領主大人，您需要的地圖我們已經給你找到了。”一名神情彪悍的蠻族戰士取出一張羊皮卷軸，又道：“如果大人需要的話，我可以爲您安排一名嚮導。”
“大人，我還聽說，立石平原附近經常有噬人妖出沒，很多部落都不敢靠近那邊。”這位蠻族戰士想了想，又提醒道。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知道大概的位置，就不勞煩諸位了。”布萊恩接過地圖，走到馬車旁，迎上剛好從裡面走出來的赫麗絲特。
此時，她披着銀線鑲邊的斗篷，走出馬車後，又不緊不慢地戴上兜帽，拉低帽檐，遮住自己飄揚的銀色長髮和絕美的容顏。
布萊恩向貝戴蠻人簡單交代幾句，便與赫麗絲特一起朝沙漠的立石平原走去。
“你看一下具體在什麼位置。”他將地圖遞給赫麗絲特。
在銀月城的賢者圖書館，他借閱了一本大奧術師奧帕斯曾經留下過的一本書籍，然後又讓赫麗絲特通過探知靈能，預言與這本書籍相關的物品。
顯然，她的預言靈能顯示的位置，就是埃諾奧克沙漠沙漠中部的立石平原。
赫麗絲特接過地圖，又閉目沉思片刻，這才睜開明亮的雙眼，伸手在地圖上給他指了一個位置，“就是這裡，絕對沒錯。”
布萊恩望向她指的的位置，發現是立石平原的龍背嶺。
“我剛剛利用探知靈能仔細檢查了一遍，這裡並不像是能夠掩埋浮空城廢墟的地方。”赫麗絲特思索片刻，對他說。
“的確如此。”布萊恩微微點頭，並沒有否認她的說法，隨即又解釋道：“其實我主要是爲了找到一尊失去記憶的魔像，因爲只有這尊魔像才能夠打開浮空城廢墟的寶藏。”
這是他在遊戲世界中，從玩家羣體的渠道中得知的。
但是那尊失去記憶的魔像的具體位置，他並不清楚，只能利用大奧術師留下的書籍，通過預言術去搜索。
因爲那尊魔像是大奧術師奧帕斯生前最傑出的作品，也是他最親密的夥伴。
“走吧。”布萊恩對她說，“現在，我們直奔龍背嶺。”
赫麗絲特沒有動，而是蹙了下纖細的眉毛，悄聲對他說，“布萊恩，你有沒有感覺到我們從幽暗地域返回地表，就一直被人跟蹤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布萊恩轉過身，好奇地詢問，“還是說你看到了，或者察覺到了什麼可疑的東西。”
“都沒有。”赫麗絲特微微搖頭，又用頗爲肯定的語氣說，“這對我而言，既是藝術，又是直覺，很難解釋清楚。”
“那就不要解釋了，我相信你的直覺。”布萊恩笑了笑，“能夠避開你的探知，我相信暗中跟蹤我們的敵人絕非想象中那麼簡單。”
“不過……”他握了握赫麗絲特的手，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的直覺已經告訴我，這位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到底是誰了。所以，眼下我們只需安心的趕路就可以，不用理會暗中的敵人。”
赫麗絲特迎上布萊恩自信的眼神，隱藏在兜帽內的絕美容顏上，露出一絲舒心的笑意。
炎炎赤日下，兩位結伴而行的身影，漸漸融入到了漫天飛舞的黃沙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