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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的後宅裡
李福壽陪着夫人顧柳煙在曲折的遊廊裡散步,遊廊外是假山樓閣,圍着一汪澄碧的湖水,湖面約有4~5畝,片片青綠的荷葉漂浮其上,湖光山色秀美異常。
“老爺,咱們準備在這裡住多長日子?”
“看你們高興吧,喜歡就多住些日子,三個月也可,五個月也行,沒有一定之規。”
“那感情再好不過了,我在紅堡住得膩了,就當出來散散心也不錯,聽說松江美食夜市非常有名,找時間一定要帶着姐妹們去嚐嚐。”
“呵呵呵……夜市彙集世界各地特色美食,夫人一定會滿意的。”李福壽隨口應道。
“聽老爺這麼說,那我就更想去瞧一瞧了,不知道有沒有我們姑蘇府的酥皮肉月餅,桂花糖藕,那都是昔日童年的味道,真讓人懷念啊!”
“呃……仔細找一找,應該有吧?”
李福壽真的被問住了,他哪裡知道有沒有這種蘇式肉月餅,不過心中卻記下了此事,轉回頭交待手下人去尋訪一番。
實在不行,找一些來自姑蘇府的移民動手去做就是了,能有什麼難度?
午後的耀眼陽光照射在遊廊的琉璃瓦上,泛出金黃色的耀眼光芒,在遊廊之下一片陰涼,李福壽與夫人顧柳煙並肩而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家常閒話,身後遠遠跟着幾名貼身婢女。
“老爺,我聽說荷蘭白人有意與伯爵府聯姻,具體是怎麼回事兒?”顧柳煙秀眉微皺問道。
按照封建禮法男主外,女主內。
顧柳煙作爲明媒正娶的正室主婦,對伯爵府內一衆姨太太和庶出子女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那真沒有半點誇張,姨太太是否能夠伺候老爺,是否消減常例,各房供給恩賞,庶出子女就學婚配,全憑她一言而決。
好在顧柳煙出生於姑蘇世代書香名家,性格端莊大氣,雖然不喜歡兩個洋婆子(菲奧娜,妮可)搔首弄姿魅惑老爺,平日裡倒也能相安無事,最多訓誡幾句罷了。
“夫人消息靈通,
是有這麼回事兒,但不是與荷蘭白人聯姻,你且坐下來聽我慢慢道來。”
此時,兩人走到一段九曲拱橋之上,李福壽索性站了下來向後面招了招手。
遠遠跟着的貼身侍婢立刻拿來了錦緞軟墊,放在九曲拱橋邊的石椅上,拿出暖壺倒了兩杯熱茶。
坐在這裡品着香茗,欣賞風景,清澈的湖水中肥碩大魚搖頭擺尾的遊動,造型古拙的假山影子倒映在水面上,伴隨着湖水漣漪發出粼粼波光。
涼爽清風徐來挾帶着芬芳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顧柳煙揮手讓貼身侍婢都下去,她們擺好茶點後立馬退下,只留下老爺夫人二人在此賞景敘話。
“夫人,是這樣的……”
李福壽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番,顧柳煙是出身於官宦世家的大家閨秀,家族聯姻耳聞眼見的也不少,神色中沒有露出什麼驚奇之處。
她靜靜的思考了一番,擡起白皙的芊芊玉手撫平被風兒吹亂的髮絲後說道;“認真的說來,這個巴達維亞的盛葉雲是荷蘭國王威廉三世親封的男爵貴族,雖然爵位低了些,但荷蘭總督承諾這個盛氏家族孩子可以繼承甲必丹,倒也不算辱沒了小櫻桃,她的身份畢竟是庶出。”
“夫人此言差矣,我的孩子豈能嫁給民族敗類之子。”
“老爺,此話怎講?”顧柳煙這下真的被驚到了,詫異的揚起臉看着李福壽。
“夫人有所不知,這個叫做盛葉雲的荷蘭爵士善於鑽營,品行卑劣,爲了迎合荷蘭殖民者做了很多人神共憤的惡事,在蘭芳國曾經大肆屠殺華人同胞……”
伴隨着李福壽的講述,一個苦心鑽營的奸佞小人形象躍然而出,這讓夫人顧柳煙對此人的印象壞透了,輕皺秀眉神情厭惡的說道;“老爺別說了,此人品行如此不端真是污了耳朵,爲了抱着荷蘭人的大腿連祖宗都不要了,這種人家別說是聯姻了,沾上一點都是難以洗刷的恥辱,生毀了我伯爵府清譽。”
“正是如此,夫人與我所見相同。”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問一下老爺了,就連我這個深居後宅的婦人都能看得出來,荷蘭鬼佬擺明了沒安好心,竟然給我們小櫻桃說了一個這樣不堪的人家。”一想到這裡,顧柳煙氣就不打一處來,白皙如玉的臉龐因爲憤怒而顯得漲紅;“狼子野心實在可恨,真的當我伯爵府好欺辱嗎?”
“夫人,這些荷蘭鬼佬在東印度羣島做土皇帝自大慣了,所謂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不一定是誠心想羞辱伯爵府,但這個事情做的確實不地道。”
“就這麼放過他們嗎,那我伯爵府顏面何存?”
“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更何況現在是和平時期。”李福壽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耐心解釋道;“斬殺一人容易,絞死荷蘭鬼佬一行人也不費事,但這對我們昆士蘭外交形象是莫大的損害,對伯爵府聲譽更是一個巨大打擊,歐洲國家的外交使節代表着一個國家的臉面,素來受到重視,若不想挑起第2次東印度羣島戰爭,給歐洲社會留下一個殘暴好殺的惡劣印象,就不能輕舉妄動。”
顧柳煙心中兀自不憤,想到這個姓盛的華人爵士竟然敢於光明正大的來到紅河谷市,妄想通過聯姻謀取好處,愈發的覺得一口氣堵在心頭;“聽老爺這麼說來,那就只能眼睜睜的生受了不成?”
“呵呵……哪有這麼簡單!”李福壽眼中的狠戾之氣一閃而逝,冷聲說道;“我可沒有慣着他們的習慣,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老爺,您……”看着李福壽滿面寒霜,顧柳煙脫口問了句;“不會是要發動一場新的戰爭吧?”
“那倒不至於,但適當敲打敲打是必要的,讓荷蘭鬼佬也清醒一些,想打我崑山伯爵子女的主意,他們這些土雞瓦狗還不夠格,具體怎麼做老爺我自有分寸。”
“哦,那我就放心了。”
顧柳煙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知機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後宮干政歷來是大忌,伯爵大人雖然偶爾會談起,也不禁止夫人姨太太議論世界風雲,澳洲當前政局,但僅此而已。
任何企圖影響決策的行爲,都會被嚴厲警告。
“爹爹,娘……”
長長的遊廊裡出現一高一矮兩個小人的身影,這是顧柳煙親生的兩個兒子,大一點的嫡長子李思元今年5歲,英文名叫康斯坦丁,小一點的嫡次子李思軒今年才兩歲,英文名字叫菲利浦,兩個小傢伙身後緊跟着奶媽婢女,如影隨形。
“來,到娘這邊來。”
顧柳煙臉上浮現出母性的光輝,站起身來張開雙臂迎接孩子,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先後衝進她的懷裡,享受着母親的照拂。
李福壽安坐在一邊,臉上浮現淡不可見的笑容,靜靜的看着兩個孩子在母親的懷裡撒嬌。
他對男孩子的管束向來嚴厲,疼孩子都放在心裡,不會表現出來。
“孩兒見過爹爹,見過孃親。”
片刻之後
兩個孩子規規矩矩的施禮,一舉一動很有章法,尤其是兩歲的小豆丁李思軒小大人似的施禮,童趣十足,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嗯,思元已經開蒙,爹爹考校你學的怎麼樣了?”李福壽微微頜首開口問道;“蒙學先生教授的字,能夠認識多少了?”
“爹爹,思元已經能夠認識700多個字兒了,先生還誇我呢!”
“確實很不錯,那背誦一段三字經吧。”
“人之初,性本善,習相近,性相遠……”
朗朗的童聲迴盪在遊廊中,純粹,乾淨,就像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滿生機,代表着希望和未來。
嫡長子李思元從4歲開蒙,跟着姐姐小櫻桃一起在紅堡族學上課,接受的是傳統教育,直到10歲之後纔會增加英文,世界歷史等新課程。
不可否認儒家教育的先進性,教導孩子明道理,知是非,恪守華夏尊老愛幼的孝悌傳統,形成正確的世界觀,相對於以神學和拉丁文爲主的歐洲貴族教育,具有碾壓性的優勢。
在當今歐美世界
神學教育是貫徹始終的主流,研讀《聖經》是源於中世紀的教區學校普遍的主課, 佔用了學生們大量的學習時間。
進入19世紀之後,一手聖經,一手科學成爲歐洲教育的主流,大大的增加了文法、文法、修辭、邏輯、算術、幾何、天文、音樂這7門功課的內容,不過依然是以神學爲主流,只有神學、教義、宗教常識等內容纔是教育的重點。
李福壽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沉溺於此,相比較歐式貴族教育,他更傾向於傳統的中式儒家教育,並延請儒學大師授課,美其名曰“弘揚傳統文化”。
伯爵大人的傾向,影響了昆士蘭整個上流社會教育風氣,並且推廣到整個教育界,學校全都以傳統的中式儒家教育爲主,在高年級增加英文,算術、幾何、物理、化學等課程,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昆士蘭教育體系。
這在當今時代是比較特立獨行的教育體系,更接近於下個世紀的教育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