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寶是一個齒白脣紅的小公子,頭戴紫金朝天冠,橫插着一個玉簪子,兩個烏溜溜的眼睛非常靈動,怪不得這樣討人喜愛。
“爹爹,爹爹,娘讓天寶來請您到後宅用餐,一大桌子菜全都準備好了。”
“好,爹這就去。”
“爹爹您快點兒,娘和姐姐們都等您呢。”
“來了,來了。”
“爹爹,您累嗎?”
“哈哈哈哈,有天寶在……爹爹就不累了。”
“那您爲什麼走的這麼慢?”
“哈哈哈,好,那就走快點。”
兒子的到來讓何方伯爵老懷大慰,被連拖帶拽的牽着一路向後宅行去,一老一小笑聲不斷。
在整個鎮遠伯爵府內,也只有這位小少爺何天寶敢於如此對待老爺,調皮起來連老爺的鬍子都敢揪,其他人是萬萬不敢如此放肆的。
伯爵老爺重男輕女的心思特別重,何府裡大小姐何冰心,二小姐何盼男,三小姐何求男,四小姐何憐男四個女兒全都加在一起,也沒有何天寶在老爺心裡目中的分量重。
如今伯爵夫人年事已高,何天寶就是嫡系的一根獨苗,那真是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即便要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給他玩。
龔良民是王室秘書處的一等大秘,如今已過了而立之年,無論身份地位在三個女婿中都數第一,見這一老一小都離開了,只能苦笑着招呼兩人;“兩位賢弟,且隨我一起去後宅用餐吧。”
“兄長吩咐,敢不從命。”
“正是。”
三人相視一笑,緊隨其後便向後院行去。
在鎮遠伯爵府內用餐,女眷尋常是不上桌子的,除了伯爵大人和夫人外,也就是幾位女婿與少爺何天寶能夠坐上正桌,還有海軍參謀部的親信秘書官,陪着伯爵大人飲幾杯。
因爲心中掛念着身懷六甲的妻子,
卞春鬆緊走了幾步,正尋思着吃過飯以後與妻子何盼男活別,需得好言安慰之事。
岳丈大人既然安排前往中南半島,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言語一聲,陸軍參謀總部命令很快就會下來,鑑於中南半島複雜的形勢,此去那就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兒。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就十分不捨。
誰能想到少女時代何盼男如此剛強的性格,婚後化作了繞指柔,簡直如水一般的人兒,早已經把卞春鬆中校的一顆心緊緊的纏繞着,須臾也不想分開。
卞春鬆正想着心事,前面傳來一老一小的對話聲音。
“爹,你知道我今天干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嗎?”
“呵呵呵……說來爹聽聽。”
“我今天可厲害了,在學堂裡幫着七爺把小五爺按在地上揍了一頓,這個小王八慫的竟然敢和七爺叫板,這還了得?嗯,我一磚頭就把他腦袋開了瓢,嘻嘻嘻……厲害吧?”
我勒個大操!
走在後面的龔良民頓時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然後臉色蒼白的看了看卞春鬆中校與吳易峰少校,三個人的臉色都變綠了……心說這下可闖大禍了。
七爺是誰?
王后親生的三個兒子,大一點的嫡長子李思元今年13歲,英文名叫康斯坦丁,男丁中排行第三,貴爲王儲,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按照大洋王國軍事貴族的傳承,如今已進入本土艦隊服役,擔任玄武號重巡洋艦中尉通信官,意在驚濤駭浪中磨練意志,摔打體魄,培養鐵血意志,鍛鍊各方面的能力。
嫡次子李思軒今年10歲,英文名字叫菲利浦,男丁中排行第七,在王室學堂中俗稱“七爺”,是王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最小的李思睿今年只有三歲,在王室男丁中排行第九,王位第三順位繼承人,英文名字叫菲利普斯王子,還是小屁孩一個。
如今七王子在王室學堂就讀,這個惹禍的何天寶就是七爺身邊的伴讀書童之一。
這種好事尋常貴族想都想不到,也只有國王陛下身邊的幾個心腹大臣有這樣的榮幸,鎮遠伯爵何方就是其中之一,能把自家同齡的孩子送到王室學堂就讀,自小就與諸位王子親近,這可是尊貴的榮耀。
捱打的“小五爺”則是五王子李思博,今年12歲,乃是墨夫人所生,墨夫人封號“嫺嬪”,後宮位份王后和四側妃之下,屬於嬪妃位份。
問題在於這可是五王子啊,王室第七順位繼承人(嫡子排在前面,庶子排在後面),小七爺能夠動手打,你這個區區伯爵之子也能動手打嗎?
而且還把五王子李思博腦袋開了瓢,這簡直是做大死的節奏啊!
龔良民等三人急忙趕到前面,只見素來沉穩的鎮遠伯爵呆立在當場,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有些懵了。
“爹,厲害不厲害啊?”年紀幼小的何天寶拽着爹爹何方的手搖了兩下,他素來嬌縱慣了,兀自不曉得怕。
“你……逆子。”鎮遠伯爵何方這下回過神來,氣得大喝一聲,揚起巴掌來就要扇下去。
何天寶被這一刻的變化驚呆了,也不曉得躲,只是仰着小腦袋瓜傻傻的看着爹爹。
這副模樣讓何方心痛的再也下不去手,揚起的手臂立馬僵在半空中。
“岳丈大人,請暫息雷霆之怒。”龔良民這時候正巧趕上來,一把抱住伯爵大人,這才讓何方就驢下坡放下了手,然後氣的一跺腳罵道;“你這個冤孽啊,到底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敢打小五爺,那可是五王子,是陛下的骨肉啊!我要被你活活氣死了。”
這一頓罵才讓何天寶回過味兒來,害怕的後退了兩步,,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撒開兩個小短腿便向後面跑去,一路跑還一路喊;“嗚嗚嗚……爹爹壞……爹爹要打寶兒……娘……”
“唉,冤孽呀!”鎮遠伯爵何方頓足長嘆。
龔良民知道此事若不處理好,將會給鎮遠伯爵府留下深遠的禍患,王子殿下即便是沒有什麼三長兩短,墨夫人也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衆王子都是養在王后膝下,王后一旦生氣起來,他都不敢想象後果會怎樣?
說到底一個是君,一個是臣,這可是僭越之罪。
“岳丈大人,此事斷不可輕視,須得您親自帶着天寶去暢春園請罪,除了陛下以外,還需徵得王后寬宏大量,墨夫人處也要處置得當才行,否則遺患無窮啊!”龔良民神情急切的說道。
何方此刻已經回過神來,他心知大女婿的話是對的,必須立刻帶着這個小畜生去王宮請罪,若五王子沒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還有挽回的餘地,否則,只能讓這個小畜生去陪命了。
一想到這裡,他就心痛的無法呼吸,長嘆一聲說道;“去把那個小畜生給我帶過來,即刻進宮。”
“小婿遵命。”
暢春園
庭院深處的一處法式宮殿裡,李福壽在妮可和菲奧娜兩個側妃的服侍下才吃過飯,正坐在一處閒談,王室內府總管李樂走進來便鞠了一躬,然後快步的走到國王的身邊輕聲回稟,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哦……有這事兒,小五的傷怎麼樣了?”
“王室幾位大夫都看過了,是頭髮左鬢角的輕傷破口,小孩子哪有多大的力氣,流了些血便止住了,大夫用了上好傷藥敷起,估摸着三四天就能結疤,但是今後好了也可能要留一個小疤。墨夫人哭得眼睛都腫了,王后很是震怒,放言要好生管教一番。”
“他們人呢?”
“鎮遠伯爵何方帶着那個小崽子跪在園子外面請罪呢,王后說先讓他們跪着長長記性。”
“那誰讓你來的?”
“回稟陛下,是王后吩咐小的來回稟一聲,說這個何方是陛下的心腹重臣,要是讓他兩條腿跪廢了,怕是陛下那裡過不去呢。”
“嗯,知道了。”
李福壽淡淡的應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了,李樂見此情景,鞠了一躬後便退下了。
鎮遠伯爵何方心疼這個寶貝兒子,李福壽是知道的,當初何方想把兒子何天寶送來給七王子伴讀,這也是他同意的事兒。
沒想到這小子年紀幼小手夠黑,看來也不是個善茬,然後說的沒錯,給這爺倆長長記性也對。
王權尊嚴不容輕賤,大洋王國雖然不像滿清帝國那樣主子奴才,王室的體面還是要的,不能夠容忍庭臣失去謙卑之心。
掐指算來
鎮遠伯爵何方也是50好幾的人了,他比耿寶貴還大上5歲,如今王國海軍一大批新銳將領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用不了多久,就到了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時候了。
舒服的睡了個午覺
起身的時候,妮可溫柔的服侍洗漱完畢,李福壽精神抖擻的來到了內書房,這時候何方一臉晦暗的等在外面,見到陛下到來連忙一揖到地;“子不教父之過也,犬子教養不周,竟然犯下了如此彌天大罪,當真罪該萬死,臣懇請陛下降罪。”
“你呀也是老糊塗了,天天就知道慣着兒子,做出這種事來當然有罪。”
“臣昏庸老匱,自請降職降爵。”
“行了,倒也沒有嚴重到那個程度,但是我跟你說老何,別怪我提醒你,這些王子都是在王后膝下撫養長大的,王后心中如果是過不去這一關,你以後可有的罪受。”
“唉,老臣一力賠罪便是了,千辛萬苦才生下的這個冤孽真是害死我了。”
“呵呵……”
李福壽淡笑了兩聲走進書房,何方弓腰塌背的跟在後面走進來,表現的極爲謙卑。
沒辦法,心裡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