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5尋找一個人,也絕不放過另一個(2更1)
週末,時年去“深谷”看望母親。
已是初冬,深谷所在山谷周邊的羣山,全都戴上了白色雪帽。“深谷”的空氣更顯清冽。
走進母親的病房,劉太含笑打過招呼,道:“向先生才走。”
時年怔了怔:“向遠還經常來?”
劉太也愣了一下:“哦,小向先生也經常來。不過剛剛離開的是老向先生。”
向景盛霰?
時年便一皺眉。
向遠對她還有感情,她都明白,所以若是向遠還會利用休息日來看媽,她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向遠對母親的感情不僅因爲她,還有當初對爸的承諾。可是照劉太的說法,方纔離開的人卻是向景盛。
實則對於向景盛這個前度公公,時年心下是頗爲忌憚的。也許是因爲向景盛是多年從事財務工作的人,跟郭正梅一樣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從前每當她面對他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緊張。
“他來,做什麼了?”時年不動聲色問。
劉太畢竟是外人,就算這幾年一直照顧母親,跟她們親如一家人,但是有些情緒還是不方便叫劉太查知。
劉太道:“老向先生還是來給你媽媽交住院費用的。交完了費用之後,就進來坐坐。你媽媽還是不太認他,也不跟他說話,不過他也不太計較,就坐在沙發上看着我跟你媽媽說話。”
時年微微皺了皺眉:“只是坐着聽你們說話?”
劉太點頭微笑:“是啊,老向先生真是好人,就算你跟向遠離婚了,他還是一樣地來,一樣地關心。”
時年連忙跟劉太示意,劉太也自覺失言,可是現在想收回前言也已經晚了。果然許心箴忽地擡頭望過來:“離婚?誰跟誰要離婚?”
時年含笑走過去,抽出溼紙巾來幫媽擦了擦嘴:“媽我做的糖葫蘆好不好吃?”
天涼了,她便買了些紅果來做冰糖葫蘆,網上的法子都是現成的,做起來也不麻煩。
許心箴卻沒被輕易唬弄過去,依舊正正盯着她:“誰離婚了?”
有那麼一瞬間,時年甚至是覺得媽沒有病。當然這都是一廂情願,便如最初知道媽病了的時候,她是怎麼都不肯相信的一樣。她便笑:“沒有誰啊,說電視劇呢。我跟劉太說,昨晚追的一檔連續劇裡的女主離婚了。”
“哦。”許心箴這才又垂下頭去,專心地去吃她的糖葫蘆。
這樣看上去,媽不像是母親,倒更像是一個小孩子。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耐心去照顧和關愛。
時年垂下頭去,“媽,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既然已經離婚了,既然向遠給她留下了那麼大的房子,她也許該帶媽回家了,不該再將媽獨自一人留在這裡。
劉太愕了愕。
時年忙道:“不是要解僱您,就算我接我媽回家,也會繼續聘請您。”
劉太卻搖搖頭:“時年,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以你現在的經濟狀況,想要負擔‘深谷’的費用會很捉襟見肘。不過既然老向先生還一如往常來交費,你就可以暫時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時年苦笑:“怎麼能不擔心呢?從前他是我的公公,他幫我,我可以接受。可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這層關係了,而且‘深谷’這邊的費用還不菲,我就不能再接受向家的資助。”
劉太擡眼望過來,彷彿有些欲言又止。
時年便問:“您有話就說吧。”
劉太伸手幫許心箴將嘴邊粘着的一塊紅果摘掉:“……也許是我錯覺,我總覺得老向先生經常來這裡,倒未必是爲了你和向遠。他來的時候幾乎從來不談你和向遠的話題,就是坐下來,看着你媽,聽聽我們說話。”
時年一怔:“您……誤會了吧?”
劉太便也急忙收回前言,紅着臉道歉:“對不起啊時年,我想是我想多了。”.
時年出了病房,站在長長的走廊上給向遠打電.話。
劉太方纔的話揮之不去,卻讓她覺得極爲不舒服。
“……阿遠,請叫向伯父停止吧。你們的心意我深爲感謝,只是我們已經離婚了,怎麼還能叫你家繼續幫我負擔這麼重的費用。尤其你華堂這邊還需要熬過財務危機,我怎麼好意思再用你家的錢。”
向遠耐心聽完,然後說:“時間你說什麼呢?就算你我離婚了,媽卻還是我的師母。我答應過時老師,要照顧你們一生一世。華堂就算再有財務危機,拿出這樣一筆錢來還不算問題。更何況這筆錢是我爸幫我,不用我從華堂支出。等我熬過這段,我還給我爸就是。”
這麼說,向遠是知道向景盛在支出這筆費用的?這樣聽來,時年心下才稍微安定一點。
可是隨即還是忍不住皺眉——向遠還在叫“媽”。
“阿遠,不能再叫你破費。我想接我媽回家住。來M國四年多了,我也該親自照顧我媽。”
向遠聽了便是
一急:“時間,你別亂來!如果是因爲費用的問題,我說過我可以幫你。媽還處在治療階段,如果你接回家去,誰來幫她進行後續的治療?難道你不希望媽能夠擺脫夢魘,重新好起來?”
這話說得時年也是心酸。
她當然希望媽好起來,她當然希望在這陌生的國度裡,她身邊還有媽可以依靠。
可是她還是吸了吸鼻子,努力含笑問:“阿遠,四年多了,你覺得我媽她還能醒過來麼?”
向遠在電.話那段也是沉默不語。
窗外冷風吹進來,吹得時年鼻尖兒發酸,她努力含笑說:“自從我爸走了,我媽的心就也跟着走了。我爸再也回不來,我媽的心就也不會再回來了……有時候我反倒覺得這樣挺好的。倘若我媽還能醒過來的話,卻發現這個世上再沒有了我爸,她會受不了的。”
向遠在電.話彼端緊緊閉上眼睛,輕輕說:“時間,對不起。”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那個造成了這一切的人。我絕不會放過他……我一定會親手抓住他。”時年攥緊手機,輕聲卻堅定地說。
向遠心下便也是一驚,急忙說:“時間你別亂來!這件事還是交給警方去處理!”
“警方麼?”時年愴然一笑:“可是中國警方那邊已經結案了,兇手也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裡,這個案子已經蓋棺定論。”
向遠深深吸氣:“或者,還有燕卿。”
時年笑着搖搖頭:“阿遠你糊塗了。那是中國警方的案子,我交給M國警方做什麼。他們沒有管轄權的。”.
向遠還是不放心她,說了許多勸說的話。她也不想讓向遠跟着這樣擔心,便含笑應下了。
可是向遠的話卻不能改變她的心意。
她是爸的女兒,她不能就讓爸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她不能叫媽這樣地生不如死。
掛斷了向遠的電.話,她去找媽的主治醫生懇談了一回。
醫生也並不贊成她將媽接回家中,說雖然深谷的費用很高昂,但是他向她保證深谷的醫療條件一定會讓她的付出定有回報。
醫生將最近的診療記錄拿給時年看:“……雖然從常規的記錄來看,你媽媽的情況並沒有顯著的改善,但是卻有許多細節上,你媽媽的表現幾乎是跟常人一模一樣的。也就是說你媽媽的治療還是見了一定的效果,若遇到合適的觸發條件,她也許突然就醒過來了也說不定。”
時年狠狠一怔,不敢置信地望住醫生:“您說真的?”
醫生點頭:“因爲你媽媽的情況不屬於生理狀況的病變,她是心理上應激狀態造成的。突然的大喜大悲,會讓人的心理走進岔路;但是卻也可能在出現了相似的條件的時候,突然重新走回到正確的路上來。”.
向家。
向遠掛斷了電.話,便敲門走進父親的書房。
向景盛正在練習毛筆字,便停下筆:“有事麼?”
向遠深深吸氣:“爸爸,謝謝您。時年母親的醫療費用,沒想到您還幫我記着。那筆錢不是個小數目,我本來不想給家裡增添負擔的。等我忙過這段,一定設法將這筆錢補上。”
向景盛微微皺了皺眉:“哦,沒什麼的。以時年的薪水暫時還負擔不起深谷的費用,而你打輸了馬克的官司,華堂的財務狀況也受到牽連……我們家好歹還有自己的財務公司,這點錢我還拿得出。”
“景盛,你說你拿錢給誰?”
郭正梅端着一碗水果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
【早晨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