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週五下了班我們直奔機場,三個多小時的飛機,我老老實實的貢獻出肩膀給徐逸羽小朋友當枕頭。她常說我身上有人體安眠藥,一靠近就會不由自主的想睡覺。我總是蹭蹭她額頭,哄她多睡一會養好精神。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寵溺,看着懷裡安穩入睡的女孩,只覺得一輩子如此,心甘命抵。
到北京黃昏已將近,落落餘暉都遠去了,偌大的機場還是擁擠。走出機場暮色蒼茫,有些辨不清方向。我抱着行李,逸羽抱着我手臂,一路駕輕就熟,來到她早已請同學安排好的住處。
逸羽洗好白白出來,看到我還坐在牀沿發呆,空間一下子沒轉換過來,總覺得有點虛。她摸摸我的臉,我擡頭,她微笑。嗯,就是這個微笑。
醒來時天色尚未透亮,我摸摸手機,居然已經七點半,發愣。聽說北方的天空亮得慢些,果然。親親我的小美人:“準備起牀囉。”
“唔。”逸羽把我拽回被窩,蜷進我懷裡。
“你再睡一會,我洗漱好了叫你起牀,好不好。”我哄着她,嗚嗚嗚,我也不想起牀呀,整個假期都和你蜷在被子裡我也願意,可那不成了小青和白娘子了麼。汗。
她還迷糊着,仍是對我微微一笑:“好。”帶點兒撒嬌。我低頭親她,愛極了這張臉蛋這抹笑容這個人兒。
回到房間逸羽已經擁被坐起,拿着一張素描紙寫寫畫畫,邊畫邊看昨晚在機場順手買的地圖。我坐在牀沿趴到她腿上,她摸摸我下巴,像逗貓。
素描紙上寫着我們這一週的行程。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個。”我翻個身把腦袋枕在她腿上,接過素描紙細看:“有備而來呢。”
“今天上午去故宮,中午給你吃北京烤鴨。下午去雍和宮。”逸羽把我扯上來一點,和我一起看着素描紙:“黃昏,我們去後海。”
“安排得這麼滿?”
“你難得來嘛。”她垂下長長的睫毛,聲音溫柔而軟弱。
我湊上去在她脣上輕輕一吻:“我想和你悠悠閒閒的過日子。”
“過日子。”她小聲重複一遍,然後微笑。這個笑容有點傻傻的孩子氣,還帶着很多很多的嚮往。
走進雍和宮,長長的甬道兩旁樹木遮映,亭臺幾步外有一方石碑,拓着沉沉的過往,風雨磨了邊角,便多了幾分肅穆。我在心裡感嘆,有個歷史老師當導遊還真不錯,尤其,這位老師是美人。再由其,我身受着美人恩。
逸羽拉着我的手且走且看,飛檐的色澤有些斑駁了,落在光影中,承着多少人的夢,是誰的年年歲歲花相似。我們執手站在大殿外,想象着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落寞,想象着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淡薄,看似靜止的時間奔涌而過,繁華過盡也不過是碾碎了落花的飄飄好夢。我和逸羽相視一笑,那些過往,終成過往。
下午的陽光落在逸羽的發上,映出薄薄的金色,她額前微微有汗,我拉她在大樹旁坐下,她盯着人家小朋友手裡的冰淇淋,再嘟着嘴看我,旁邊冷飲鋪前滿是人。
“可愛多好不好?”
“我要藍莓的。”她點頭,笑容裡是被寵溺的得意。
我在可愛多上邊的巧克力上舔舔,發現徐美人還在和冰淇淋封紙奮戰。汗汗。“我來吧,你幫我拿着我的。”
她乖乖遞給我,看我幫她把冰淇淋上封着紙撕開,冰淇淋還給她,我拿封紙到幾步開外的垃圾箱扔掉,回來發現我的可愛多上邊的巧克力不見了。看看徐美人,她正輕輕舔着她的藍莓冰淇淋,無辜的對我眨眼睛。
= =!!“喂!”我坐回樹蔭裡伸手把她攬過來:“你故意的吧。”
她嘻嘻笑,眼裡的得意更甚。我打算在她的冰淇淋上扳回損失,這小狐狸精飛快的把藍莓吃掉!壞傢伙!!
逸羽挨着我,舒舒服服的伸長了雙腿:“其實,我並不喜歡吃西米露裡的香芋。”她的腦袋枕着我的肩膀在我脖子上蹭了蹭:“就像我並不喜歡吃巧克力。”
“那你爲什麼搶我的香芋西米露,又搶我的巧克力?”
“我想看你寵着我。”
陽光透過葉片在樹影裡落下碎金,逸羽拿出相機往我的方向舉高,鏡頭對着我們倆,我和她兩個臉蛋靠在一起,她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照着你寵愛我的日子。
“寵着你,一輩子。”
徐美人帶我逛了逛她畢業的大學,趕不及看後海的黃昏,我們順延吧。。晚餐帶我在大學附近吃牛大碗,就是——香噴噴的牛肉麪。我排隊,她在隔壁給我買酸梅茶。前邊站着個纖瘦女孩,店老闆問她要大碗小碗,她想也不想:“大碗。再來5串牛肉串。”
該我了,老闆問大碗小碗,我思量着剛纔那女孩這麼瘦,也能吃大碗,於是很豪邁的說,一個大碗一個小碗。再來10串牛肉串。
逸羽拎着酸梅茶回來看到我對着超級大碗發愣,這是碗麼?小臉盆吧。。
“你怎麼買了這麼多?”徐美人有些錯愕。
“我看人家都買這麼多。精精瘦瘦的女孩也能吃大碗。”說着向鄰桌指指,哪知道鄰桌又坐下來一女孩,拿兩個小碗,和買面的纖瘦女孩分攤那一小盆麪條。
我完全愣住。呃……被騙了,被表象矇蔽了。。徐美人無奈的揪揪我略長的碎髮:“你怎麼就這麼笨!”
吃過晚餐我和逸羽手拉手打算閒逛一會再回去,由於吃撐了我倆的腳步明顯放緩。北京的夜晚有點涼,晚風拂過沿途的銀杏樹,藉着昏黃的路燈投來或濃或淡的影。忽然有種錯覺,覺得我們已經這樣牽手走了好久好久,我們已經白髮蒼蒼,我們已經滿臉皺紋,我們依然牽着手。
幾個孩子穿着輪滑鞋在我們身邊溜過,逸羽側身讓了讓,於是我摟過她的腰,長長的睫毛微微上揚,她看着我,一點點期待一點點好奇一點點歡喜一點點羞澀一點點擔憂一點點望穿秋水欲說還休……
我在心裡嘆嘆,方樽何德何能。擁緊她,輕輕吻她的眼睛,像天上璀璨的星。
不知哪兒傳來悠揚曲調,在月色星光中瀰漫……許我向你看,每夜夢裡我總是向你看,在這滾滾紅塵心再亂,一轉頭想你就人間天堂。許我向你看,美好記憶只因爲向你看,既然青春是如此短暫,暗戀才如此漫漫的延長……
“暗戀桃花源!”逸羽讚歎着拉我的手往前走,超市附近的售票點貼着大幅海報,袁泉的歌聲在夜色裡清揚。“我好想看這出話劇,想了好久呢。”逸羽探身細看海報:“怎麼下個月才上演呢。我們都回去了……”
“會有機會的嘛。它會巡演啊。”我也陪着小狐狸精看海報:“我們一定會再遇見的。”
“無論什麼時候再遇見,你都陪我看。”逸羽仰頭看我。
“我陪你看。無論什麼時候再遇見,都陪你看。”
朋友幫安排的住所裡在三樓,過道的燈壞了,逸羽怕黑,上樓的時候把我的手臂抱緊,踏上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逸羽“啊”的大叫一聲突然往後就摔,我條件反射一手攀着扶梯一手拽着她,逸羽跌坐在地上,慣力扯得我手臂生疼。
“還好吧?!”我喘着氣問她。
她慢慢站起來,低低應我。和我相互攙扶着回房。
“剛纔怎麼了?”我打開燈,抱着逸羽坐在牀沿,她看着我,傻傻的笑笑,復又站起身,坐在我腿上蜷進我懷裡。好一會,才答:“我剛纔閉着眼睛走的,沒發現還有一級階梯。”小美人臉蛋悄悄紅起來。
我……挺無語。“傻瓜。我在你身邊啊,怎麼還要閉着眼睛走,多危險。”
“你的手臂怎麼樣?”她揉揉我的手臂被扶梯蹭出凹陷的紅色印子,順便轉移了話題。
“沒事。你先洗白白吧。”我親親她額頭。
“好。”逸羽走到行李前掏衣服:“咦?我們的薯片呢?”翻箱倒櫃。“我們不會沒帶來吧?嗚嗚嗚,我還想和你邊吃薯片邊看今天的照片呢。”
我把她推往浴室:“我知道藏在哪裡,你洗好白白,我就找到了。”
等我用800里加急的速度衝到樓下士多店買好薯片回來,逸羽居然已經在房間裡發呆了, 都怪那個老闆娘找錢太慢。
“你到哪裡去了?!”她跳起來撲進我懷裡,雙手摟着我的脖子,怎麼微微有哭腔?
“我到樓下給你買薯片。喏。”
“壞老公,不許你這麼嚇我,不許你一聲不吭的走掉,不許你把我一個人留在房子裡,不許你……”
我趕緊吻着她的脣,輕輕安撫她的背脊。看來我的小狐狸精真是嚇壞了。
“剛纔在樓梯摔着也沒看你這麼害怕呀,小傻瓜,這不是開着燈嘛。不怕。”等她靜了靜,我問她。
“剛纔摔着的時候你在身邊呀,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手的,所以沒什麼好怕的,我可以牽着你的手,閉着眼睛走。”逸羽在我懷裡蜷着:“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怕你不要我,怕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
“不會不要你。”我心疼極了:“以後,再也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黑暗裡。”
“嗯。”
逸羽走到音響前,再找出隨身的MP3,插入音響插孔,熟悉的音樂便四散開來……許我向你看,每夜夢裡我總是向你看,在這滾滾紅塵心再亂,一轉頭想你就人間天堂……
我擁着她,隨她踏着曲調的步子,在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裡,跳着屬於我們的夜舞。逸羽邊輕柔的擺動舞姿,邊將一枚繫了紅繩的紅玉戴到我的脖子上,我剛想問她什麼時候買的,她瞭然般輕輕捂着我的脣。許久無聲。只有桃花源的暗戀,肆意流淌。
這一夜,沉沉睡去之前,我發覺逸羽悄悄揉我被扶梯烙紅的手臂,我聽到心愛的人兒在我耳邊輕呢:“我想就這樣和你到老,到死,縱使一夜白頭,我也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公司總部來人視察,實在忙得暈頭轉向。
不給自己找藉口,更新得慢了,和朋友們說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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