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從洗手間回來，便看見總裁辦公室裡面竟然亮起了燈，身子一下子變得冰涼，背上一陣陣的寒意上竄，方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順手抓起門口的高爾夫球杆，便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門。
朦朧的看見一個偉岸的身影，還未來得反應出那股熟悉感，恐懼便已經佔了所有心頭，緊緊的閉上眼睛，顧不得方向，只是一陣噼裡啪啦的亂打。
手上的球杆突然被緊緊抓住，方慧心裡一冷，不由一陣哀嘆，可還是強裝膽大的吼道，“你，你不要過來啊，我已經叫了保安了，你···”
說着球杆被對方抓過來狠狠的扔到一邊，疲倦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方慧，你能不能睜開眼睛說話啊！”
方慧臉色一僵，看清那鐵青的臉上，陰翳的雙眼滿是不滿，只想遁地而逃，但良好的職業素養卻讓自己只能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說道，“總裁好！”
馮如謙轉過身子，端起剛剛泡好的咖啡，見方慧還沒有離開，微微掀起眼簾，疑聲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公司？”
方慧一怔，神色恢復如常，忙說道，“我加班，加班！”
“加班？”馮如謙發出一聲輕笑，只讓方慧一陣膽寒，“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最忙的時候我也不見你主動加班啊？”
儘管方慧低着頭不敢去看馮如謙，可依然能感到身邊驟然降低的氣壓，本來還想着硬着頭皮死賴到底，現在看來只能出賣某人了！
“額，邱先生說你這幾天一定會爛醉如泥，所以讓我把手頭重要的資料整理一下，明天讓你看，然後過幾天我就可以跟着你休假了！”邱秋啊，不要怪我出賣你啊，要怪只能怪，您老人家的氣場和總裁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啊！
馮如謙聽了，竟然沒有答話，修長的手指像是白玉一般，一點點的摩挲着鑲着金邊的杯沿，堅毅的棱角卻是別樣的哀傷，像是透過那白瓷杯子去望向另一個地方，那樣的景象，像是天與地兩個極端，說不出的耀眼，饒是方慧天天見，也禁不住一陣心動。
“總裁···”馮如謙收回神思，看着方慧，“總裁，剛剛太太打電話過來找您，說是讓我聯繫上你的時候，給她回電話！”
“什麼時候？”說着馮如謙便去翻自己的電話，這纔想起來手機應該是忘到了那個‘家’了吧！
“差不多有二十分鐘了，總裁現在要回過去麼？”
“恩，
通了你轉到我辦公室！”
方慧剛剛出來沒多久，電話便已經接了過來，馮如謙剛剛接起電話便聽見吳亞茹一陣難掩的喜悅，“如謙，你在家麼？”
“沒有，怎麼了？你從C市回來了？”馮如謙疲憊的揉着眉心，應付道。
“思言回來了，你怎麼不說啊？要不是你歐陽伯伯給我們說思言懷孕了，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思言在家是麼？你們晚上吃了麼？我和你爸爸馬上就到了，給你們帶了吃的···老馮，你等會兒再說！如謙，改天讓唐逸過去吧，你們兩個都不會照顧的···”
“媽！”馮如謙打斷吳亞茹的嘮叨，手不由的捂住揪痛的心臟，沉聲說道，“媽，你們不用過來了，思言沒有孩子了！”
“啊？”吳亞茹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只能愣愣的說道，“胡說什麼呢？歐陽老爺子說思言前幾天感冒，害怕西藥影響胎兒，特意去那裡抓的藥呢！幾號來着？老馮，幾號啊？”
何必呢？莫思言，既然你從未打算讓這個孩子留下來，又何必那樣故作姿態啊！馮如謙抓住聽筒的手因爲用力，青筋爆出，在那白玉的手掌上顯得越發的滲人！
“對了，思言13號的時候去歐陽老爺子那裡號的脈，怎麼會錯呢！”吳亞茹顯然不滿意馮如謙的說辭，語氣裡也有了幾分怒意。
13號？馮如謙一怔，腦子裡突然間有什麼一下子炸開，那分崩離析的脆片將自己的理智剝離，一分不剩，馮如謙的身子突然一陣僵硬。
墮胎手術是12號，可是歐陽文軒號的卻是13號的喜脈，13號！可那墮胎證明有是誰的？上面明明寫的就是莫思言，那爲什麼13號，歐陽文軒卻能號出那喜脈？
腦子中一條條的線索緊緊的纏縛在一起，錯綜複雜，理不清，但是馮如謙卻在這一刻肯定了一件事——孩子還在！
想到這裡，莫思言那淚眼婆娑的樣子便浮現在眼前，那狠狠的一推，那臨走時在腹部決然的一腳，像是電影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回放，疼痛終於像是深入毛孔的小蟲一般，一個個的啃噬着自己全身的肌膚，直到侵入心底，那樣的揪痛讓馮如謙一陣有一陣的絕望！
掛掉電話，身子猛地起來，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全身喪失了力氣，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一瞬間的無力感，馮如謙忽然忍不住一陣痛哭。
方慧沒想到打開門竟是這般情景，那個站在高
處指點江山，狠然決絕的男人此刻就像是一個孩童一般，趴在地上，泣不成聲，小心翼翼的走到馮如謙身邊，“總裁，你···”
“去開車，在樓下等我！”方慧還沒從剛剛那一幕的震撼中醒過來，迷惑的眼睛看着馮如謙。直到耳邊再次響起一陣怒吼，“快去啊！”
方慧一路跌跌撞撞的將車子開到了樓下，還沒站穩車子，旁邊便鑽來一陣冷風，回頭看發現馮如謙已經做好，冷冷的看着前邊，命令道，“快開，去高新的房子！只要不出人命，就給我快點開！”
方慧一愣便反應過來，顧不得自己的駕照即將被吊銷，一路上連闖紅燈，總算是在馮如謙的臉變成黑青之前，來到了高新的房子。
車子還未停下，馮如謙顧不得太多一下子打開車門，跳下去的時候終究還是忍不住歪了一下，腳踝的疼痛容不得自己去正視，便已經踏入電梯，朝樓上奔去。
這樣的馮如謙落在方慧的眼中，突然間沒有逮到總裁落魄模樣的竊喜，巨大的恐慌襲上心頭，直到馮如謙進入電梯，方慧終究是不放心，拿出手機給張元一和邱秋打了電話。
一路上馮如謙恨不得一下飛到這裡，可房門就在自己眼前的這一刻，馮如謙突然害怕了，害怕那門後是自己無法承受的真相，是自己終生難以救贖的罪惡，是纏繞自己一輩子的夢靨。
觸上把手的手竟然止不住的一陣顫抖，開門來，一陣暖風伴着一股血腥味兒撲進鼻息，像是穿腸毒藥一般，進入馮如謙的腸腹，瞬時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淋淋。
那裡，是莫思言每日送自己上班的地方，那裡是莫思言跌倒的地方，那裡是莫思言哭泣着祈求自己的地方，那裡是自己踹到莫思言的地方···
可此時，那裡沒有莫思言，沒有那個對自己甜笑告白的女孩兒，沒有那個淚眼挽留自己的女孩兒，沒有那個搖頭否定的女孩兒，沒有那個滿眼傷痛絕望的女孩兒···
可那一灘已經發黑乾涸的血攤，卻是殘忍的告訴自己，那些殘酷都已經發生，那些罪惡都已經存在，那些裂痕已經破碎！
向前邁出的腿突然一陣疲軟，額頭重重的摔在玄關的鞋櫃處，疼痛終於讓自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吳亞茹慘白着臉，一步步的走向跌倒在地上的馮如謙，眼眶一陣泛紅，聲音也止不住一陣的哽咽。
“如謙，你告訴我，這血不是思言的！告訴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