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的倉庫中,幼狼馬修正在阿爾法的指使下收拾被約翰佔據了幾天的臥室。三個行李箱分別屬於詹姆士、本傑明和馬修,裡面應該裝的就是去漫展的裝備。
扎克的抱着一堆克勞莉給的資料,沿着樓梯,出現在了二層的臥室空間裡。沒什麼意外的,只有馬修給這個格蘭德的老闆打了招呼,其他兩個都儘量無視扎克。
扎克搖搖頭,走向了兩人,先在放下了一堆資料,拿起了露易絲送來的零食,左右觀察了一下,“看起來很不錯,好吃嗎?”
沒人理,扎克遲疑了一下,放到嘴裡,咀嚼着。
依然沒人理。
曾經吸血鬼進食真正的食物,會引起圍觀,現在,時過境遷。扎克抿着嘴,搖搖頭,吐掉了食之無味的東西,“讓我們別這麼幼稚,本傑明不理我,我能理解。詹姆士,我又對你做了什麼?”
扎克這是已經說明了要對話的目標。本傑明一扯嘴角,跟他沒關係了,揮手指使馬修繼續收拾,自己離開了臥室,估計是去吊牀上躺着了。
詹姆士本來也想走的,卻被本傑明臨走時瞪了一眼,意思是,‘你敢把他引過來試試。’
詹姆士陰沉着臉留在了臥室,不得不面對扎克。
詹姆士其實不用這麼陰沉的,扎克看着這位警探,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然後調整了一下情緒,露出了笑容,“看到你和本傑明相處融洽,我也稍微放心了。”
這是在說昨天本傑明剛輸掉的‘貓打架’。
詹姆士一扯嘴角,不想和扎克對視的轉移了視線,沒有迴應。但便利的。亂掃的視線掃過了扎克帶來的一堆資料,正上方的資料上赫然印着兩個字‘病歷’。詹姆士猛然警惕,眼角一抽。立馬再次轉移視線。
爲什麼?因爲,這顯然就是扎克真正要說的內容。
可惜已經晚了。扎克一臉微笑的拿起資料,“哦!你看到了啊!好吧,讓我來談談這個吧。”
說的好像是詹姆士想談一樣!扎克的慣用技能,花式主題切入法。
扎克不顧詹姆士滿臉的煩躁,在他對面坐下,翻開病歷,“他叫布萊恩。”
詹姆士已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迴避了,陰沉的看了眼扎克。只能從壞情況中尋求一絲安慰,“你把艾米莉亞怎麼了。”
扎克擡起手指,在詹姆士面前晃晃,“你弄錯了,這不是從艾米莉亞拿來拿來的。”扎克挑挑眉,“事實上,我有些瞭解你在艾米莉亞那裡經受的,恩,‘折磨’了。”
詹姆士皺着眉,他不明白扎克的意思。
“一點建議。”扎克擺了擺手。“艾米莉亞已經知道了你和格蘭德關係,她比你想象的更有接受力,作爲一個和異族有密切關係的心理醫生。你應該好好利用每次的治療時間,她對你來說,會是不錯的開導人。你不該用沉默浪費。”
詹姆士盯着扎克,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本就有準備了,告訴扎克艾米莉亞那裡有線索,就可以預見扎克和艾米莉亞交談。對扎克足夠的瞭解,讓詹姆士知道,兩人的對話八成是使用自己作爲開場,然後才切入正題。
扎克補充了一句。“其實早就應該對你說的,艾米莉亞知道我是什麼。因此我們的交流很平等。你可以放心。”
詹姆士皺起了眉,這意味着他的許多秘密在艾米莉亞面前被展開了。
但他並沒能去細想這對他和艾米莉亞的關係造成影響。因爲當下,有更讓詹姆士不爽的事情。就是眼前的結果這樣,扎克再次的對詹姆士的生活指手畫腳,告訴他應該怎麼樣,不該怎麼樣……
扎克很有自覺,看着詹姆士的表情,歪歪腦袋,“只是建議,隨便你聽不聽。”
“我不需要你的建議。”詹姆士陰沉的開口了,“我沒有什麼需要治療的,去艾米莉亞那裡都是安東尼逼的!”
這句話,讓扎克有些不舒服了,本不想繼續緊逼詹姆士的,“哦,是嗎?”扎克晃晃手裡的資料,“這是克勞莉剛給我的。”
詹姆士的身體僵硬一下。早就說了,詹姆士的ptsd是惡魔。
這些跡象,扎克不可能忽略掉:對惡魔沒理由的絕對排斥、喬治娜被綁架後報案時的崩潰、就在剛剛,克勞莉還在格蘭德時候,詹姆士反常的沒有第一時間來質問扎克有沒有對艾米莉亞做什麼,卻躲在了本傑明這裡。
“在警局的時候,查普曼把消息傳到了克勞莉那裡。”扎克撥弄着一堆資料,“這就是克勞莉的成果。克勞莉對格蘭德被誣陷,還是很上心的。不得不說,克勞莉幫了很大的忙……”
扎克不停的、刻意的,‘克勞莉……克勞莉……’就只見詹姆士的身體,僵一下,軟一下,僵一下,軟一下……扎克故意的。
“夠了!”詹姆士一手重重的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要再在我面前說她的名字!”
扎克撇撇嘴,不再‘克勞莉’了,“那讓我們說說艾米莉亞吧。”扎克翻着病歷,朝詹姆士示意一下,“其實有些可惜的,艾米莉亞說她已經明確的告訴你,她有你想要的東西,但是你確放棄了。”扎克看着病歷上的內容,“很遺憾,我能理解你,包括你不想對我透露這個人消息的原因。”
在艾米莉亞那裡時,不是有一個問題被兩次提出麼——詹姆士爲什麼想隱瞞他看到的寄信人的消息。
艾米莉亞用了個辯證式的論據——詹姆士對許多事情保持沉默,是因爲牽扯到扎克,牽扯到異族。
扎克一時並沒有想明白,但在艾米莉亞接下來,用無疾而終的案件顧問做提示下,明白了。
詹姆士是天平。兩邊分別是異族的代表格蘭德——扎克,一邊是他的工作的地方——警局的警探。
信息是詹姆士的砝碼,放在扎克這邊的砝碼不能轉移到警方哪裡。原因不說了。這就是詹姆士會對許多人保持沉默的原因。
天平的另一邊,放在警局的砝碼能夠轉移到扎克這邊嗎?
回憶一下詹姆士對扎克常說的一句話吧。“不關你的事!”
這很好,這代表在詹姆士的心中,他有小心的刻畫異族和人類的分界,認真的判斷什麼是和異族相關的,必須要通知扎克的,什麼是和南區這個殯葬之家無關的,扎克一介‘平民’不需要知道。
扎克念出了病歷後的某一段,“由於巴頓療養院的意外火災。病人辦理離院手續,轉移至家中調養,分配至【布朗寧診所】進行跟蹤輔導和治療。”
這是結果,扎克頓了頓,“我不得不問你一件事情。”看向詹姆士,“你昨天凌晨已經得出了這位布萊恩有精神問題,對嗎?”
詹姆士沉默了很長時間,放棄式的深吸了一口氣,“那天凌晨,我在盯梢。你一直沒有出現。”就是昨天格蘭德收到第二封信的凌晨,“我看到有人在凌晨出行的時候,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危險。所以上前阻止。”
扎克翻開了資料中的檔案,指着一張布萊恩的照片,“是他嗎?”
詹姆士皺着眉點頭,“穿着兒童式的睡衣。”他繼續,“當我勸阻他附近危險,最好快點離開、回家的時候,他卻對我說,‘不用擔心,有紅眼睛的英雄在懲戒壞人。不會有危險。’”
扎克側側頭。
詹姆士的表情逐漸消失,這不是好事。是陰鬱的更深沉而已,“當我告訴他我是警察。他應該聽我的話的時候,他卻對我說,‘警察都是壞人,警察讓我的英雄不來了。’”
這敘述異常沉重。
詹姆士繼續,“他開始,推搡我。我告訴他這是襲警,他最好停手,我會拘捕他,他說,‘你不能,我有精神疾病,法律會保護我,我討厭你,討厭警察,你卻不能把我怎麼樣。’”
扎克點了點頭,某些事情清晰了起來。有了這樣的對話,詹姆士已經不可能放着呆在格蘭德信箱中的第二封信不管,因爲‘紅眼的英雄’。看完信後的詹姆士,也不再是完全抱着對扎克人品的惡意,才得出扎克是主謀的。
本質在這裡,如果扎克不是主謀,那麼這位受到法律保護、警察不能對他怎麼樣的人才是主謀。
關鍵詞是,警察不能對他這麼樣。
當然的,警察也不能對扎克怎麼樣。
讓我們站在詹姆士的立場上,我們希望,誰是主謀。反正惡人一定都會逍遙法外,那麼,主謀我們希望是異族,還是希望是精神病人?
案件發生的地點是東南部,在‘將軍’緊逼寇森警探給出一個結果的情況下,站在詹姆士立場的我們,要怎麼推進事件。
呵,告訴‘將軍’,一個瘋子搞了你們東南部的人,我們不能把他怎麼樣,因爲法律保護瘋子,你們只能忍着,如果你們動他,警方會搞你們,事情就這麼簡單。
還是,告訴‘將軍’,你們灰色職業圈的同僚乾的,你們想自己解決,還是警方介入?
詹姆士的天平,明白詹姆士是如何界定這件案件的砝碼了嗎?這是人類社會的事件,這是天平上警方的砝碼,無奈但卻必須的,放在警方的這一邊。是扎克不需要知道的。
世界的公平已然在這件事件中失衡,詹姆士能做的就只是端平自己的天平而已,迴歸本質,他還是一位警探而已。
我們或許可以這麼想,詹姆士跟扎克學壞了,開始懂得解構事實了,他還成功了!
記得吧,昨天在格蘭德辦公室,詹姆士用異族在人類社會的事件作爲根本,的有理有據論證扎克是主謀,讓扎克本人無法反駁的自願被拘捕了。
是的!請重新審視昨天的場景!主角是詹姆士!那‘氣憤的顫抖’,那‘憤怒到面色的潮紅’……恐怕是詹姆士終於第一次壓在了吸血鬼上面的激動!
“當我昨天提出格蘭德是被誣陷的時候,自願去警局的時候,你根本不在意。”扎克思考了一會兒,“你想要的只是,把我弄到警局中,然後提示寇森‘將軍’給他的壓力,這件案子的導向就全部完成,可以結束了。”
事實就是這樣。寇森把詹姆士拉到警局衛生間,好好教訓的場景,我們之前也看過。通常都是以詹姆士用涼水浸溼腦袋冷靜爲結束,但想想,昨天似乎不是這樣哎,結果是詹姆士勸服了寇森,接受了扎克被抓來是對的!
詹姆士差一點點,就成功了。怎麼說呢,扎克還是‘老師’級別,詹姆士還是太嫩。
“是又怎麼樣。”詹姆士隱晦的陰鬱,讓他整個人散發出異樣的感覺,“我……”
扎克晃晃手指,打斷了詹姆士,“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扎克微笑着,“你沒發現我開始到現在的情緒都很平靜嗎?我認爲你做的很對,既能轉移東南部對警方的注視,又能和平的解決案件。”
隱晦的陰鬱潰散了,變成明的,詹姆士這一次是真的崩了!不爲其它,只因爲,他的計劃已經接近完成,居然被扎克翻轉,功虧一簣。現在扎克居然還有臉說,“我認爲你做的很對”?!這是侮辱。
霍的站起的詹姆士還沒來得及吼叫什麼,扎克把他按回去,“詹姆士,能否,就一次,心平氣和點。你們就要去漫展,本傑明那個狀態,你懂的,那在各種理由上,我都不想離開前你也是這樣的氣氛。”
很有道理的話,紐頓是惡魔的地盤,發生什麼都是未知,暫別前的氣氛沒必要如此惡劣。想想吧,冷戰中的本傑明可能會在紐頓時候主動和扎克聯繫麼?那難道讓扎克從無辜、無知的菲茲那裡打聽他們一行人的情況?認真點,只有詹姆士。
詹姆士深呼吸,坐回去。扎克無奈的搖搖頭,“我猜真正讓你憤怒的原因是,警局上級對案件的叫停,讓你的計劃徹底無用。”
詹姆士,嘖了一聲,不想說話。
“一條路堵死。”扎克挑着眉,語氣中居然有欣慰,“我很高興你依然對案件做了努力,試圖尋找另一個方向。”
這就是在說詹姆士到艾米莉亞那裡,依然做出了最後的努力,把艾米莉亞當作顧問,來打聽布萊恩的情報了。
詹姆士煩躁的撇開了頭,十分不情願的陰沉開口,“因爲你在審訊室中提醒了我‘託瑞多’,說這個人知道你過去的歷史。如果這件案子不是我想的單純人類社會案件,我依然需要知道他的身份,不能讓你亂來!”
“你想在我之前獲得他的信息。”扎克總結了一下,原因,大家現在現在應該明白的,天平上砝碼,詹姆士如果想壓在扎克上面,靠自主意識推進事件,他需要完整的信息,然後才能界定砝碼屬於哪一邊!他第一次還差一點就能成功,必須要試第二次,是這個道理吧。
扎克抿抿嘴,“什麼讓你徹底放棄了,決定要去漫展?別跟我說是本傑明硬拉上你的。”
“艾米莉亞讓我拿搜查令。”詹姆士陰沉着臉。砝碼被鎖在一隻詹姆士不能開的箱子裡。
這裡的箱子是指艾米莉亞。
扎克挑挑眉,得出了一個結論,艾米莉亞在詹姆士心中的定位,比想象中要高。因爲箱子除了開還能撬,詹姆士撬過格蘭德無數次了,到艾米莉亞那裡,卻就這麼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