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聖子教堂就已經開放,聖壇下襬着棺木,開啓的棺蓋內,是過期了的老唐娜先生。呃,這樣形容這位一位逝者似乎不太好,但能怪誰呢,這葬禮被拖了太長時間。
葬禮並沒有真正開始,現在只是開放參觀的階段……哎,又一個不敬的描述,但卻是事實。明顯老唐娜先生在西區是個德高望重的人物,並沒有在邀請名單中的人,無法參加正式的儀式,只能先來看他最後一面,而這樣的人,很多。
教堂前農戶們常用的小貨車來了走,走了來,進入教堂後輪流在棺木前放一束花,對着棺木中蒼白的臉以信仰的名義說些祝福的話,然後哪裡來的哪裡回去。最多,流連一下,和幫忙在葬禮上志願階段的工作人員人聊上幾句,被帶到老唐娜夫人那裡表示下哀悼。
秋季了,南區的農戶們很忙的。
抱歉,真心無法對這場葬禮懷抱敬意。葬禮怎樣都好,我們關心的是其他東西。
比如,剛送走一位農戶的韋斯,沒有繼續他葬禮志願者的工作,徑直走向了明明是舉辦這場葬禮、卻姍姍來遲的殯葬之家主人,扎克。
需要先說明一點,扎克雖然遲到,但也沒什麼關係,馬修、丹尼,甚至老漢克(唐娜家和老漢克是舊識,接受拖延葬禮的委託時,扎克就是因爲老漢克才接受的)都到場了,這葬禮,扎克來不來都沒什麼關係。他和我們一樣,關心的也不是這葬禮。
“詹姆士沒陪你一起來嗎?”扎克朝韋斯笑笑,隨意一問。
扎克已經看到了同樣在當志願者的傑森,帶着不認識的農戶走向教堂後廳,大概是去見老唐娜夫人了。除了傑森和韋斯。扎克還看到了傳承者克里夫夫婦,以及他們婚禮上的一些傢伙(這些人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老唐娜先生是院長。前院長)。但明顯,他們準備裝作不認識扎克的樣子。呃,有些是真的不認識,扎克在那次婚禮上也沒有交新朋友。
“他又不認識這些人,來幹什麼。”韋斯撇撇嘴,回答的也相當隨意,“那個。”他皺了皺眉,“詹姆士,恩……他還要在我家住幾天?”
這是個十分……意外的問題。扎克挑着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傢伙,“爲什麼問我?不是我讓他去你那裡的啊。”
“不是麼。”韋斯左右看了眼周圍,稍微示意,和扎克走向角落,放低了聲音,“不是你讓他讓我幫忙用在南區警局資源,查那個什麼草稿上的筆記麼。”
草稿?扎克反應了一會兒,纔想起是指那個傳真的原件。說起來,也挺無語的,扎克都沒拿到這個原件。詹姆士直接從愛麗絲那裡劫持了這玩意兒。
“沒有。”扎克可不準備背這個鍋,“我沒讓他做任何事情,他自己要去找你的。”
“呃……”韋斯扯扯嘴角。晃着頭,“無所謂了,那他什麼時候回格蘭德。”
“回格蘭德。”扎克重複了韋斯奇特的用詞,彎着嘴角,“我真不知道,他帶着行李離開我都不清楚,事後才發現的。怎麼了?他住在你那兒,有什麼麻煩嗎?”
“是。”幾乎是本能的,但馬上皺着眉的韋斯搖頭。“也不是呃……”想掩飾的也太明顯了,“只是有點不方便。”他眉頭皺的更緊了。回頭看了眼傑森消失的方向,“傑森借宿在我那裡。再加個詹姆,我家很小,恩,不方便,這樣。”
扎克用上了八卦的笑臉,“哦?傑森住在你那兒嗎?”
“恩。”這就算回答了。
扎克用挑動的眉慫恿着什麼。
“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韋斯的眉心要消失了,自以爲有秘密的人就是這樣的,他試圖解釋,“傑森的房子被人洗劫了,房東把他趕出去了,在找到新房子之前,他需要一張牀……沙發。”
扎克是那種明知道對方在迴避某件事情,還不停試探的幼稚傢伙麼,不是。所以扎克收回了慫恿的表情,只是笑笑。但韋斯提到了點意外的消息,“傑森的家,原來的房子被洗劫了?他,沒事吧?”
“沒事。”韋斯似乎有點不耐煩,“算他機警吧,提前躲到南區來了。”
扎克略思考一下,就猜到了,“是搏擊俱樂部的殘黨嗎?”
“恩。”韋斯點點頭,“詹姆和他那個搭檔寇森警探弄出那麼大的新聞後,我陪傑森回去看了下,應該在他們報復警局之前,就找到傑森的住處了,好在傑森避過去了,那羣人應該是惱羞成怒了,才全力對警局和詹姆士他們下手。在北區已經報案、結案了,傑森現在已經完全安全了,現在只等他找到新的房子。”
“那就好。”扎克笑着點點頭,說起來,傑森的安全也算是被扎克忽略掉了。畢竟他當時對詹姆士說出所有關於搏擊俱樂部殘黨的消息後,能做的都做了,扎克作爲一個南區的殯葬之家主人,也不可能去給一個北區的保險業務員做保鏢吧,“恩,至於詹姆士麼,呵呵,他就一個月的假期,沒什麼的。”扎克居然拍了拍韋斯的肩膀,安慰?
韋斯斜撇着嘴,“算了,無所謂了。”完全是放棄的搖着頭,“對了,那個斯隆,呃……當初帶他到局裡,其實是因爲傑森的關係。他是傑森原來的房東,傑森躲到南區來的時候……算了,你不會感興趣的,不說了。”韋斯一擺手,繼續“倒是詹姆士提了下,斯隆在你們格蘭德,他有時間出來……”
咦?韋斯是在幫傑森找房子麼?弄不走詹姆士,他在動快點弄走傑森的心思?這傢伙也挺搞笑的。
“不在了。”扎克的視線飄開了,依然帶着笑,“清晨離開的,恩,大概不會在巴頓了吧。”什麼叫‘大概’啊。“呵呵,傑森如果想找他租房子,不可能了。”對。着纔對,‘不可能’是絕對。
沒人會意外吧。倒是扎克爲什麼會遲到。是因爲扎克剛從磨坊過來。利普被救出後,屍體要送去火化。扎克能幫忙的最後一步,此時已經完成了。
“呃……”韋斯注意到了扎克的表情,“算了,我只是隨便問問。沒事了,我去那邊了。你忙吧。”
扎克點點頭,看着韋斯離開、繼續做接待工作,然後把視線轉向了正堂後方。葬禮並沒真正開始。唐娜的家屬和正式的賓客都後面等待。也是扎克真正需要‘忙’的地方。我們的吸血鬼一邊禮貌的讓着身邊走過的人,一邊走向後方。
如果流程和安排的一致,在葬禮正式開始之前,唐娜的家屬會同一位律師全部移動向一間提前準備好的隔離會客室,同時這邊的正堂會清理非賓客的來訪者,讓後方的客人就坐。
現在這一流程並沒有開始,扎克從有些擁擠的正堂,走入了同樣擁擠的後廳。扎克最先看到的自然是認識的人,格林先生。
這位中年男人似乎正在角落端着一杯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發呆,臉上的哀慼也沒有任何掩飾。在對等地位的朋友的葬禮上。表現出哀慼,很正常吧。
剛把格林先生自殺的兒子——利普,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送去火化。並且火化後的殘留,大概也是隨便被麥迪森派個員工撒到海里完事,的扎克,並不打算和他接觸。
我們的吸血鬼靠着牆,儘量避過格林先生的視野,目的明確的走向最深處,昆因夫人坐的地方。
甚至昆因夫人身後的阿曼達都看到了扎克,不明顯的給出了個微笑,昆因夫人本人也看到扎克。視線偏向一側,示意到私密點的地方談話……格林先生看到扎克了。
準確的說。是被關注了。
“格蘭德先生,你遲到了。”老唐娜夫人站到了扎克的面前。面無表情的臉的盯着扎克,“流程已經被拖延了,你不該做點什麼麼。你還要讓我的丈夫在外面被人當作動物園裡的動物,被人圍觀到什麼時候。”
很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扎克這裡了,當然包括了格林先生。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這也是一個被安排的過程。扎克只是沒想到老唐娜夫人會在這個時候開始……表演。
“抱歉夫人。”扎克微微躬身,表示歉意,但表情和老唐娜夫人對應,展示着自己根本沒有誠意,“葬禮的安排中,夫人您並沒有提到會有這麼多外人來訪,格蘭德的準備自然不會那麼充分。”
“你是在說錯在我?!”老唐娜夫人還十分‘敬業’晃了下身體,當然,她身邊有人迅速的扶住。
“我沒有說任何人有錯。”扎克再次一躬身,“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夫人您花了太多時間考慮棺木、墓地、賓客、儀式,希望您丈夫的葬禮一切完美。但你忽略了您的丈夫,並不只屬於您和您的家庭,還有這些等待的朋友們……”
扎克在說什麼玩意兒啊!
“……還屬於那些人。”扎克一指自己身後,正堂,“夫人應該爲這樣的狀況感到欣慰,唐娜先生離世是所有願意在今天來到這裡的人的遺憾,夫人不該只顧自己準備出來的完美葬禮,考慮下外面那些人的到來,所代表的意義,您丈夫會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的。”
老唐娜夫人再次‘敬業’的晃了晃身體,盯着扎克,半晌才收回了視線,“一刻鐘,我還等一刻鐘。這一天結束,還是我丈夫的葬禮,我不要爲了外面那些人影響我丈夫的葬禮。”說完,示意身邊扶着她的人走向座椅。
這表演有什麼意義麼,之後說。現在——
扎克微微低頭,等老唐娜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後才擡起視線,正好對上不停給他打眼色的格林先生。哎。扎克無奈的側開腳步,繞了幾步,然後往格林先生示意的方向走去。
避開了多數人的視線,格林先生有些可笑的躲在一盆盆栽後,壓低了聲音,“格,格蘭德先……”
“扎克就好。”扎克也配合的放低了聲音,瞄了眼昆因夫人的方向。昆因夫人臉上滿是疑惑,但也只能抿着嘴等扎克完事。
“扎,扎克。我,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奇怪,的,恩,夢……我,夢到,我的利,普了,我……”
“格林先生。”對方的奇特的頓點到不顯得扎克的打斷不禮貌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現在?這裡?”扎克想提醒對方,這不適合,因爲在其他人眼中,格林先生和扎克認識麼?不,殯葬之家的主人,不是那種只有要辦葬禮纔會認識的傢伙麼,格林家有辦葬禮麼?在他人眼中,沒有。
讓人無語的,格林先生在盆栽後縮了縮身形,彷彿真的有什麼效果似的,“那個,我,我來的早,想,想去墓地看,看看利普,但你們的,那個,保安,不,不讓我進……”
扎克抿起了嘴,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迴應這句話。
沒得到扎克的迴應,格林先生臉色更哀慼的繼續了,“那,那個,我,我不好登記,你,你懂的吧,我說我只是去北園,他,他們也不準……”
“那就別去了。”扎克的臉上沒有表情,直視了對方的雙眼,“格林先生,你應該清楚的,最初接受你的委託,格蘭德是承擔風險的一方。我已經很盡人事的甚至幫你做了秘密的葬禮,也允許你探望了幾次。已經夠了吧,格林先生,你既然明白不能在保安那裡登記,那你應該很明白,繼續這樣下去,對你,對格蘭德都不是好事,該放手了。”
“放……”格林先生睜大的眼睛也看着扎克,在從那淺綠的虹膜中能夠看到自己一副失魂模樣的時候,他的視線徹底失焦了,“該,該放手了?”
扎克移開了視線,順便轉身,“就這樣了,格林先生,祝您今天過得愉快。”走了。
穿過人羣的時候調整着情緒,扎克重新看向了昆因夫人的方向。昆因夫人投來了確認的目光,‘不會再有其他人攔住你了?’
‘不會了。’扎克迴應着。
昆因夫人微微點頭,從座椅上站起,示意了一個方向,在阿曼達的陪同下先過去了。
請不要把昆因夫人想成格林先生的那種搞笑樣,她和扎克的談話也需要*,而這樣的兩個人物,怎麼可能把一盆盆栽當作提供*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