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去吃點東西嗎?”
沒有誰對任何人說話,這聲音就這麼直接的出現了查普曼的耳朵裡。浴室裡的查普曼將再次肩膀上再次崩開的傷口捏住,握着一根針來回穿梭,對着鏡子縫合。
這應該很疼,但是查普曼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上扯動,這感覺彷彿就和打了麻醉一樣。
“我們能去吃點東西嗎?”這個聲音再次響起,他似乎很執着,“我已經十幾年沒有吃過東西了。我有點想念咬東西的感覺。比如這樣。”
查普曼的脖子前伸,叼住了一塊不怎麼幹淨毛巾。
查普曼怒了,“不!要!動!我!的!身!體!”
鏡子中的查普曼甩動着腦袋,但是缺了幾顆牙齒的嘴死死咬住毛巾,不肯鬆口,“我們能去吃東西嗎?能嗎?能嗎?……”
查普曼放棄了,陰着臉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那是個人嗎?不,查普曼不覺得自己像個人,他更像一個破布袋,全身的皮膚因爲失血過多而蒼白,縱橫的傷口被棉線縫合,當然剛纔的亂動,又崩開了幾道裂痕。就像泡了水的牛肉被切開,突兀的咧開着。
腳步聲靠近,浴室的門被打開,沃爾特抱着裝滿的紙袋,看了一眼查普曼健壯的後背上,被崩開的傷口,皺皺眉,“讓你不要亂動!鬆開我的毛巾!趴下!”
查普曼,不對。萬德爾鬆開了咬着的毛巾,走出了浴室老實的趴在了沙發上。查普曼討厭這種背對陌生人的情況,他試圖反抗。但是現在他的身體不再他的操控下,他沒有選擇,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還是個人。
沃爾特將紙袋中上層的生活雜物拿出,露出下面的酒精、棉籤、紗布……蹲在沙發旁邊,開始仔細的縫合。
“沃爾特,我想吃東西。”萬德爾趴在沃爾特的沙發上,側着頭。淤青和佈滿細小傷口的臉被坐墊擠壓,居然有種委屈的表情。“我想吃東西,你買吃的東西了嗎?”
沃爾特一嘖嘴,“你想早點死麼!你的胃,呃。”沃爾特皺皺眉。和影人對話,真是件麻煩的事情,沃爾特時常錯亂現在面前的傢伙是誰,“查普曼,你的胃已經沒用了,你不能吃東西。”
但是沃爾特已經有了一點訣竅,看起來無害無辜表情的是萬德爾,兇惡憤怒表情的是查普曼。
“你準備什麼時候才讓我走!”現在是查普曼,他肩膀和手臂上的傷口又因爲用力繃起的肌肉而裂開。但是沒有任何人按住的身體卻怎麼也起來不來。萬德爾依然控制着他的四肢。
“你想走?”沃爾特因爲煩躁而繃起起的額角上,青筋跳動着,“別誤會。我巴不得你趕快走!事實上你現在出去,還可以追上兩個在外面調查的警察!”
背上的傷口又崩裂幾處,某人顯然在拼命的爭奪身體控制。
敲門聲響起。
沃爾特迅速的回頭,拿着紗布的手本能的按上了正在掙扎的查普曼的嘴,小聲的催促着,“萬德爾。躲起來!”
沙發上的身體迅速跳起,佈滿補丁的身體異常敏捷。掃過桌子上的醫用物,躲進了浴室。
“巴頓警局。”敲門的人催促着。
沃爾特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髒亂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走向門口,開了門,一臉疑惑的看向門口的兩個人。
警徽在沃爾特的面前晃晃,“巴頓警局,寇森警探,這是蘭斯警探。我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介意我們進來嗎?”
沃爾特看着這個中年警探已經在探頭往裡看了,目光越過自己,視線快速在室內掃過。沃爾特扯起的嘴脣,露出半顆少了一半的門牙,皺着眉,“介意。”沃爾特不耐煩的走出房門,隨手關上了門,“要問什麼,警探?”
自稱寇森警探的中年男人撇撇嘴,似乎在對這一片街區人不配合的抱怨,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沃爾特,“我在哪看過你?你看起來很眼熟。”
沃爾特臉上不耐煩的表情越來越重,“因爲我剛從你們旁邊走過。”
寇森尷尬的哼唧了一聲,旁邊的年輕、名叫蘭斯的警探似乎也對自己搭檔不耐煩,快速的擡起一張照片,舉在沃爾特面前,“我們只是想問問,你看過這個人嗎?”
“沒有。”沃爾特看着照片中穿着警服的查普曼,搖搖頭,他希望這身不是他燒掉的那一套。
“他看起來可能有些不同。”蘭斯警探(詹姆士)皺着補充着,“他身上可能有傷。”
沃爾特撇着嘴,不是可能,如果不是警服完全破損,又被血浸透,他可不想燒了浪費掉。要知道,作爲一個職業騙子,一套警服可以給他擴寬很多業務……
“我說了,我沒見過這傢伙。”沃爾特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
兩個警探相互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這片區域的居民實在都不怎麼友善。不過他們無法怪他們。巴頓市開發這裡時候進行了美好的展望,結果卻是這裡到處都是半成品的爛尾住宅,住在這裡人對所有政府有敵視很正常。
年輕的蘭斯警探有些失落的拿出一張名片,“如果你發現任何事情,請聯繫我們。巴頓警局將十分感謝。”這句話他都快要說麻木了。
沃爾特接過,掃了一眼,隨手塞到了屁股兜裡,依然不耐煩的看了兩人一眼,“沒事了嗎?沒事了可以離開了吧。”說完轉身開了門,把兩個警探關在了門外。
寇森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和詹姆士走出了這間連名字都懶得透露的人的家的前廊,“我們在這什麼都找不到。”寇森在抱怨,“這片區域怎麼回事!連流浪漢都不配合!”
北區的流浪漢只要給個十塊錢,什麼都願意說,這裡雖然有許多流浪漢居住在那些未完工的住宅中,但是隻要兩人靠近,都躲得遠遠的!
詹姆士皺着眉,查普曼的車停在南、北交界處,有血跡往南延伸了一段路後就消失了。對這片區域他有一點了解,還是來自瑞文奇。當時瑞文奇向詹姆士介紹他們在這裡找到的據點時,曾這麼說,“這裡是城不城,鄉不鄉的地方。加上巴頓市本身的問題,這裡完全被放棄了,甚至連北區的東南部都不如,在這裡絕對安全。”
“我們應該聯繫南區分局的人,他對這裡更瞭解。”詹姆士做着十分合理的提議。
寇森直接否決了,“我們怎麼說?北區有個警員失蹤了?”寇森搖着頭,明知道會沒有結果,依然走向了下一座看起來似乎有人居住的房子。
“嘿!你們!”一個突兀的女聲響起,“我看到你們了!”
兩個警探轉頭,是個女人,看起來是中年,但是亂糟糟的頭髮和破爛骯髒的線衫表示了她是個無家可歸的人。
“我看到你們和那個傢伙說話了!”女人縮在牆後,一隻手指着他們剛剛走訪過的人家,沃爾特,一隻手抓着牆壁,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
“那個傢伙怎麼了?”寇森一揚下巴,走向了這個女人。難得有一個沒有跑開的流浪女人,他不準備這麼放過。這樣的人通常知道的東西都很多,是警察們最廉價的線人。
女人看到對方靠近,有些害怕的顫抖着,但並沒有躲。寇森十分貼心的站在了安全距離,語氣放緩了許多,“他怎麼了。你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是警察。”寇森將警徽晃晃,然後直接開始掏錢了。
看着一張十多爾的鈔票,女人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副嫌棄的模樣。在她心中,一百纔夠!我們都知道這個標準是誰設下的。
但是她還是接過了鈔票,然後臉上表情嚴肅起來,只是髒兮兮的臉和充滿血絲的雙眼讓她無法讓人認真對待,到有些神經質的感覺。
“他是魔鬼!”女人壓低了聲音,可能她覺得這樣容易讓人信服吧,“他可以召喚死靈!他可以和他們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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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森有些心痛自己鈔票了。
“你怎麼知道的?”詹姆士皺着眉,看了自己的搭檔一眼,問。
“我可以聽到!”女人看到有人願意關注,又往前靠近了兩人些,“每到午夜!我都可以聽到他在和他們對話!很小!但我可以聽見!”
詹姆士看了寇森一眼,也拿出了錢包,掏出了一張五十多爾,遞給女人。詹姆士是將軍之子,別忘了,“你昨天晚上聽到什麼嗎?”
五十,女人還算滿意的接過了,“昨天晚上沒有。昨天晚上很安靜,但其他時候他都會和死靈對話!相信我!”
詹姆士失望了,神經兮兮的流浪漢他們不是沒見過,這些傢伙慣用的伎倆就是誇張。通常‘一次’在他們嘴裡就會變成‘每天’,‘偶爾’會變成‘經常’。所以詹姆士以爲對方是昨夜聽到了什麼,誇張成了每天都聽到。
但是面前這位這位似乎剛好相反,或者她沒誇張到對的位置上。詹姆士已經懶的多說什麼了,揮了揮手,“謝謝。”
“你們要小心點!”女人看着兩人,在轉身離開前最後補充着,“不要靠近那裡!他是魔鬼!”
看着兩個警探走向另一間房屋,站在窗前的沃爾特鬆了口氣。這女人,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