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德的貨車回去的時候,後箱中擺滿了從比夏普莊園拖回的屍體,滿滿當當的。
開車的人是幻人丹尼,扎克則是在副駕駛上翻看着比夏普提供的資料。
原比夏普莊園的保安人事材料不再其中,這些會由安保公司單獨提供,屍體也不包含在扎克帶回的這些傭人屍體中,因爲牽扯到安保公司失蹤一案,和比夏普起訴安保公司的證據相關,暫時被詹姆士所在的北區警局他們扣走,作爲證據。
不過不用擔心,那些保安的死亡時間和謝爾‘離開’的時間相符,不需要扎克用魅惑之瞳做什麼,光這時間點的契合,已經可以作爲證據,至少能夠讓比夏普撤訴。
說起來是詹姆士破了個無關緊要的小案子,順便着,破了讓大人物需要低調處理的大案子。
扎克手中資料是原比夏普傭人的資料檔案,包含工作年限、親屬聯繫方式之類的。扎克帶着惡意的發現,圍繞在比夏普一人周圍的傭人,都可以供給一座普通莊園的全部事務了。
這次被展示出來的傭人是比夏普身邊的人,死的。之前扎克的安排並沒衝突——謝爾身邊的人還活着,都辭掉了;老比夏普那邊死掉的傭人,在魅惑之瞳的影響下,連帶全部親屬被送出巴頓養老,已經和巴頓沒有關係了(有關係也是以後的故事了)。
扎克對多餘的東西不敢興趣,只標註、記下了一些聯繫方式,翻的算快。當格蘭德從莊園的東南方往南區開,剛經過西區原格蘭德的墓地時。扎克翻到了最後幾頁。
“哎。”扎克突然嘆了口氣。
“怎麼了?”丹尼掌握着方向盤,問。
扎克看着最後幾頁資料,“這是份一次性工作合同,十天前,比夏普莊園僱用了北區的幾個清潔女工。工作內容寫的十分含糊,‘清理’,酬金是200多爾一小時……”
扎克搖着頭,還記得麼,那天的扎克原本帶着去找《都市傳說》某篇文章的作者的目的,去北區。一路被小事打斷,被動的接受各種他覺得無所謂的消息情報,其中就遭遇在布萊恩家裡,聽到他母親工作內容的這部分。(第xx卷7章)
丹尼挑着眉,驚訝狀。“200多爾一小時?比夏普真富有。”丹尼似乎還沒意識到到扎克在說什麼。
扎克直接翻到了最後,查看提供工作方的簽名,不同的筆跡代表着不同人。扎克抿了抿嘴,他還是看到布萊恩母親的名字。早早就做出的判斷,扎克是對的。
扎克搖着頭,往後車廂看了一眼,那些被防護袋裝着的屍體中,有一具就是屬於布萊恩的母親。具體是哪一具。扎克就不知道了。需要提一下,比夏普莊園中的發現的屍體,遠比官方記錄的多。拜這兩天在比夏普莊園的扎克魅惑之瞳所賜,多出來的部分不會存在於任何記錄中。老比夏普夫婦的屍體就在裡面。
“回去後,你要檢查一下後面的屍體。”扎克平淡的說,他在思考。
“我知道。”丹尼點了點頭,“老比夏普夫婦的屍體我會單獨拿出來,到時候你在看怎麼處理(放到比夏普合墓中。還是隨便處理掉),還有那些多出來的傭人。我會暗地處理的。”丹尼一如既往的十分配合扎克的工作。
扎克抿着嘴,很讚賞丹尼的‘貼心’同時。他其實是在思考該怎麼給布萊恩說這些,“還會多出幾具。”扎克又搖了搖頭,皺起了眉,“布賴恩的母親也在裡面,暫時單獨存放。”
丹尼愣了一下,馬上神色恢復正常,點了點頭。
扎克合上了手裡的資料,看向了窗外不斷後退的景物,下午已經過了一大半,只是盛夏時節的白日總是長些,此時外面一副明媚的光景。
“呃。”扎克居然有了煩躁的神色,發出了一聲難得從吸血鬼嘴裡聽到的一聲煩躁的‘呃’。
“你,恩,準備告訴布萊恩麼。”丹尼試探的問,神色有些怪異,似乎他想問的不光是這個。
“當然要告訴他。”扎克扯着嘴角,“以前可以當作不關我的事,現在,人(屍體)就在格蘭德,繼續裝和我沒關係,我還做不出來。”
“那,布萊恩會有什麼反應?”丹尼小心翼翼的問,“你會把他送走麼?還是……”
扎克擡擡手,打斷了,“我還在思考。”扎克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威利那邊怎麼樣,他母親不用去莊園工作了,現在的事情,我也沒有把她捲進來,他原諒你了麼。”
丹尼的神色換了種怪異,“算是吧。恩……你看到了麼。”丹尼側了側頭,視線指向那些依然在樹林中似乎在露營似的印安人。沒錯,這傢伙也在轉移話題!
扎克瞄了一眼,正好和看向這邊的柯登對了個眼,一扯嘴角,“早上就看到了,誰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懶得管。”
丹尼哦了一聲,繼續開車了。
不知道是不是車中兩人都轉移過話題後帶來的尷尬,接下來的路程,丹尼加了速,扎克也沒有意見,沒讓格蘭德中的客人等待太長時間,扎克終於回家了。
無視了滿臉堆笑意圖討好的奧斯丁,扎克只對他豎了一根手指,提醒這個施工頭子——他承諾的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也知道是不是錯覺,格蘭德中的叮叮鐺鐺響的更激烈了。
扎克也不視察一下施工隊的進度,直接從樓梯間上了二樓,進了辦公室,先是愣了一下,“赫爾曼……”疑惑且沒什麼敬意的語氣最後還是接了個“先生。”
露易絲馬上在工作臺前站起,眼神中有了些埋怨的神色,誰讓扎克在比夏普莊園的不接她電話,不過她的工作沒什麼可說的。立馬開始介紹,“赫爾曼先生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似乎有重要的事情不適合留言。這一位也是赫爾曼先生,是赫爾曼先生的弟弟。”露易絲皺着眉說完了這繞口的介紹,一點頭。退了出去。
扎克和往常的工作狀態一樣,先悠然的走向了書櫃,抽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上,假情假意的在兩個赫爾曼先生面前晃晃,“你們要來點麼。我的珍藏?呃,看我,多沒眼色……”
扎克悠然的坐向辦公桌後,微笑着抿酒,“赫爾曼先生的臉色看來。一定不會看上我這裡的‘溫和’貨色了。這位赫爾曼先生呢?”
扎克還虛僞的等了下對方回答,當然,對方剛開口,就被扎克搶先了,“哦!真不該,我看到外面的車似乎沒有司機,這位赫爾曼先生是要開車的吧。我真是位糟糕的主人,請當我沒說。不要介意。”
‘酒’瓶放在扎克手邊,誰都別想碰!
新赫爾曼先生抿上嘴,臉色不太好的低着頭。雖然扎克也好奇赫爾曼怎麼突然多了個弟弟。但是看兩人的狀態,現在顯然不是問的好時機。其實最讓扎克好奇的是——赫爾曼居然還會來格蘭德。
記得麼,上一次赫爾曼來時,扎克直接使用了魅惑之瞳,讓當時也在醉酒狀態的赫爾曼說了許多他不該說的話!其中就有後來扎克直接轉告給市長安東尼的——赫爾曼自己炸了自己的工廠!並且,還有市長安東尼的前妻、這次市長大選是安東尼競爭對手的艾瑟拉。與這件事有關!
扎克搖晃着酒杯,“赫爾曼先生。”視線在兩位赫爾曼先生臉上掃蕩。確實有點像,只是年齡差距似乎有些大。赫爾曼六十幾,這位弟弟看樣子才五十左右的樣子,“再次拜訪格蘭德有什麼事情嗎?磨坊那邊的工作報告我都是親自監督的,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承接之前工作的開場白,是開啓對話的好方式,扎克的臉上帶着微笑,“倒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那方面的尾款,能夠儘快支付給磨坊。這次的合作磨坊臨時招募了許多短期工人,他們的工資暫時都是由我這邊墊付的。”
赫爾曼滿臉潮紅的癱坐在辦公桌對面,大幅度的揮着手,“哼!你們格蘭德會缺錢嗎?!哼!你會拿到你的尾款!急什麼!”
扎克側了側頭,“那赫爾曼先生不是爲這事來的嗎?”扎克笑着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前傾,帶了一點刻意的神秘,“那,赫爾曼先生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格蘭德‘幫忙’嗎?”
和殯葬業無關,那來格蘭德只能是和灰色職業有關了,扎克在用言語半試探,半調-戲-赫爾曼。
“不用跟我怪腔怪調!”赫爾曼因爲酒精而通紅雙眼瞪了一眼扎克,“不是我有事,是他有事!”他一指他弟弟,新赫爾曼先生,“人我都帶來了,就不用搞話裡帶話那一套了!哼!我只是介紹人而已!”
“哦。”扎克笑着,繼續晃酒杯,“那我可以拒絕麼,上一次先生您介紹的奎斯特的工作,對我們格蘭德來說,不是什麼好體驗。”扎克看了一眼全身似乎都不自在的新赫爾曼先生,擺出了真誠的微笑,“別介意,既然先生已經在這裡,那麼自然知道格蘭德的工作性質,部分僱主的性格實在不適合進行委託,我只是在表達實情。”
“我……”
“你不幹也得幹!”赫爾曼直接打斷了他弟弟的話,“你們格蘭德欠我的!”
扎克的臉上依然帶着微笑,“幫我回憶一下,我欠你什麼?”
“你!”赫爾曼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指着扎克,全身都在顫抖,然後,以爲他要對扎克做什麼過界的事情時,這家突然轉了個身,面對了他的弟弟,粗暴的把新赫爾曼先生拉起,往外推,“你給我出去!出去!!”
扎克面帶微笑的看着辦公桌對面兩個人可笑行動,心裡在評價——這是他見過最糟糕的表達‘我們需要點私人空間’的表述方式。
辦公室的門在新赫爾曼先生被推出去後重重的關上,赫爾曼轉身對着扎克,雙眼冒火,“你需要我提醒麼?!爲什麼市長會找上我?!問我艾瑟拉的事情!爲什麼市長專門成立一個秘密調查隊伍,整天在我那裡四處打探工廠爆炸的真實原因?!爲什麼市長明裡暗裡‘提醒’我,巴頓已經容不下我了!”
“你在問我嗎?”扎克一副無辜樣子的看着憤怒的赫爾曼,“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赫爾曼衝向扎克,被辦公桌的一角阻隔,“你不知道誰知道!只有你知道真相!難不成是艾瑟拉自己告訴市長的!”赫爾曼的憤怒似乎稍稍轉移了對象,變成了自己,“我那次再想什麼?!爲什麼什麼都告訴你了!”他再次瞪向扎克,“爲什麼我會告訴你所有事情!”
答案當然是,扎克對他使用了魅惑之瞳。但——
“當然是因爲你當時醉了。”扎克側側頭,一臉無奈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你難道不知道‘醉酒失言’這個說法嗎?難道你以爲我喜歡聽你的陰謀論麼。”扎克搖着頭,扮演一個十足無奈的角色,“艾瑟拉惡意收購你的企業,你玉石俱焚的炸了自己的工廠。”扎克嘖了下嘴,“真是精彩的故事。”諷刺。
“你承認了!!”赫爾曼的雙眼幾乎要噴火,“就是你!就是你告訴市長這些東西的!”
“可能吧。”扎克擺了擺手,“我想市長和格蘭德有點小交情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早先,安東尼刻意安排、公開的,他和格蘭德因爲本傑明德鱷退伍軍人的出身,有些照顧的行動)。可能什麼時候我們聊天的時候,我當作‘故事’說漏了嘴吧。”扎克一聳肩,看着赫爾曼,“這又怎麼樣了麼?我依然不覺得說漏了某個醉酒傢伙可能是隨意亂編的故事,會讓格蘭德欠你什麼東西。”
扎克眯起了眼,眼神帶着深意的看着赫爾曼,“畢竟,我說啊,爲了自己的私慾與名聲,炸掉自己的工廠,讓一百多條生命化爲須有這種事情,我真不希望真是巴頓自己標誌企業,赫爾曼幹出的事情,對吧。”
赫爾曼後退幾步,極怒的情緒急速下墜,踉蹌的靠向工作臺,整個身體都軟了下去,沉默了好長時間,他說了一句,“無所謂了,我要離開巴頓了……”
扎克收回視線,臉色平靜的搖搖頭。
或許不該對此時狼狽的赫爾曼再施加什麼打擊的,他已經夠可憐了。記得麼,在瑞恩,不,赫爾曼的兒子康納,死亡之後,他就要離開巴頓了。只不過,他現在即將離開的方式,變成了如今可悲的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