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這個‘犧牲’了十三年的哥哥,但是當扎克和吸血鬼一人頭、一人腳,隨意的把‘乾屍’丟進貨車後箱時,咔嚓的骨骼斷裂脆響依然讓安東尼的心臟揪起來!
“輕!輕點!”安東尼瞪着隨意把乾枯的伊恩的腿塞入的扎克喊道。
吸血鬼撇了他一眼,扣上了後車廂,一手按在了安東尼的後脖子上。巴頓市長先生輕哼一聲,失去了意識。
扎克摟住安東尼的身體,本傑明打開後座的門,扎克這次就輕柔多了,畢竟安東尼沒有自愈的能力,扎克把他端正的擺入後座。
兩人活動着身體四肢,看着夜空正中的彎月,做着簡單的熱身。
某人的出場總是充滿戲劇化,而現在他們有身處墓地,這樣的舞臺意味着一定會有‘奇怪’的東西爲某個名字與現在的時刻十分呼應的傢伙暖場。
窸窸窣窣的輕響在墓地中響起,暗沉的土地緩緩的翻起,白色墓碑在夜色下泛着銀色的光輝,磕磣的刮擦聲中,一隻半腐的手掌突破了地面的泥土,搭在了冰冷的墓碑上。
扎克一腳將探出的手臂踩斷,乾枯樹枝折斷的脆響爲接下來的事情拉開了序幕。
在恐怖電影中,總會有這樣的景象。墳墓中的屍體撥開了泥土,重返人間,他們張牙舞爪的侵入街道,佔領平凡人的家庭,用血腥和暴力鼓譟坐在銀幕前吃着爆米花的觀衆尖叫……
但現實,狼人爲了不讓自己的衣服沾上腐臭,脫了個乾淨,黑棕色的絨毛覆蓋全身,寬厚的巴掌一左一後,已經不知道在土地中腐化了多長時間的‘亡者’就和破布袋一樣,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灰白的拋物線。
而吸血鬼就更優雅的多,白色的襯衣袖管被精心的挽在手肘處,露在月光下的皮膚反射淡淡的光暈,兩根食指如指揮家一樣,輕輕的點在‘走動的亡者’後脖處,稍稍撥動,咔嚓的輕響下,亡者回歸亡者。
這樣的景象大概持續了十分鐘。
“你們沒有一點情趣。”乾澀的聲音在墓地中響起。
行屍們的動作停止,一隻只殘破的頭顱整齊的轉向毛絨絨的阿爾法,和光溜溜的吸血鬼。‘看’和‘發出聲音’對這些‘生物’來說似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扎克面前的行屍在這句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下巴斷裂,砸入泥土。
吸血鬼側着頭,看着眼前脖頸已經彎折快180度的行屍,深陷的眼窩中,根本沒有眼球,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扎克善解人意的伸出手指,將眼前的頭顱擺正:“因爲這並不有趣,帕帕午夜。”
“當然不!”
扎克面前的行屍突兀的動動自己的上顎,沒有下巴,它實在無法在充當帕帕午夜的‘傳聲機’。扎克移動腳步,尋找一個至少發聲器官還健在的傢伙,墓地中以各種詭異的姿勢站立的行屍扭動他們僵硬的脖子,隨着扎克的移動轉向。幾個可憐的傢伙因此失去了他們的頭顱。
“我討厭現在的墓地!”擁有下巴的行屍們開合着他們的下巴,爲帕帕午夜準確的傳遞他要表達的言語!
“*!垂暮!每一個人都破爛不堪!不堪使用!”
扎克站在了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女孩’面前,她手裡捏着一支絨毛泰迪,應該是她身前最愛的玩具。但是現在泰迪和她本人一樣,殘破、*。
“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提出了火葬!”‘女孩’的肢體還算完整,她能夠重現帕帕午夜的所有情緒與姿態,所以這位小小的行屍高舉着雙手,骯髒幹塌的臉上滿是憤怒:“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扎克小心的幫‘女孩’將被扯開的紗裙收攏,“不得不說,到時候算上我一個。”
扎克討厭火葬,這不用多說了。現在我們知道,這位喜歡挑戰聯邦信仰的聖主、喜歡看人在他設定的規則下‘表演’、喜愛戲劇化出場的帕帕午夜,似乎也很痛恨‘火葬’。爲什麼?因爲火會燃燒掉*與靈魂唯一的聯繫!看看眼前吧!要是沒有火葬,現在的吸血鬼和狼人應該淹沒在行屍之中!
“恩。”‘女孩’放下舉起的手,歪着臉,毫無生氣的眼睛看着扎克:“我喜歡你,託瑞多。”
“很榮幸。”扎克點頭示意,嘴角揚起,但不再說話,先提出問題,就輸了。
“你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女孩’歪着頭,忠誠的充當帕帕午夜的工具。
“沒有。”扎克挑眉,“你有嗎?”
“我討厭你!”‘女孩’摔開了手中的泰迪,就和一個真的十歲女孩一樣,除開她正腐爛的身體!
扎克皺皺眉頭,這樣的對話方式實在有些讓人錯亂,他轉身再次尋找一個新的對話對象,行屍們的頭顱再次偏轉,追隨着吸血鬼的身影。
“沒關係,我也討厭你。”扎克邊走邊說,“你沒經過我的同意,闖入了我的城市。”扎克停在了一個‘裝在’黑色正裝中的男人身前,對着他凹陷的眼窩說。
“‘闖’?”男人的下巴開合,有艱澀的骨骼摩擦聲傳出:“我只是響應了自己信徒的召喚!我愛我的信徒們!”
你看,即使沒有問,扎克也成功把話題引向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你沒聽說嗎?”扎克彎起眼角:“你的信徒們正在自殺,x被刻在在心臟上,你說愛他們,他們似乎很討厭你。”
“不!”‘男人’似乎要揮動手臂,但是空蕩的袖管只是晃動了兩下,不遠處,一隻掛在墓碑上的獨臂抽筋似得成功將自己摔下地面,“他們不是我的信徒!他們……”
扎克看着因爲皺眉動作而撕裂額角皮膚的‘男人’,微微搖頭,尋找下一個對話的對象。
“他們是低劣的投機主義者!”扎克站在了一個婦人身前,完好的四肢‘激動’的揮舞着,“我預支了他們薪資,但是他們居然不去工作!我討厭這樣的投機者!他們理應去地獄被撒旦折磨!哈哈哈!”
“如果你的招募者更聰明,或許就不會這樣了。”扎克微笑着看着婦人,配合的輕笑着。
“咦,你說的是對的!那個……”行屍們干涉的聲音驟然停止,只有夜風帶着新鮮的腐臭,拂過這片墓地。
扎克保持笑容的臉有點僵。
“哈哈哈!你以爲我會告訴你他的名字嗎?!”‘婦人’仰起頭大笑起來,所有的行屍都仰起頭大笑起來,這個場面不好看,相信我。
扎克無奈的輕嘆一聲,但馬上又愉快起來:“他?所以只有一個人嗎?我想我還是得到了點東西。並不是完全失敗的嘗試呢。”
行屍們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的頭顱在喀拉聲中轉向微笑着的吸血鬼!
“我可以再找一個!”‘婦人’揮舞起手臂,但力氣過大,地面上又多了兩隻抽動的手臂。扎克撇撇嘴,往下一個目標走去。
“不,你不會。”扎克帶着笑意站在一個已經分辨不出性別的傢伙面前,‘它’整齊堆成一摞,抽動的塊狀物證明着自己依然有資格被帕帕午夜利用。
扎克低頭,微笑着俯視着那一摞,“你真正的信徒,絲貝拉·疾風,似乎不會在給你可以利用漏洞。你想要現身在人羣中,自己尋找嗎?”
行屍們沉默了,片刻後,磕磣的悉悉索索再次響起,但是帕帕午夜的語氣變了,“呵呵,當然不會,爲什麼我要在馬薩州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記住,馬薩州是聯邦推行殯葬私有化的地方,火葬與土葬,大家認爲殯葬業老闆會如何選擇?
扎克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所以只是純粹來娛樂一番的嗎?”
“你對了。”
扎克需要知道帕帕午夜的情緒,捨棄了‘一摞’,走向另一個面部肌肉還算完整的‘女人’,“所以我不用擔心,你會給我的城市帶來其他的影響,對麼?”扎克看着面前的‘女人’。
“哈!你說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女人’用她的臉表現出一副驚喜的樣子。
扎克輕哼一聲,“那我收回這個問題。”
“不!”‘女人’的臉變得急切,“別收回,我回答你!是的是的!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喜歡我現在看到的‘表演’!”
“那我需要問‘是什麼樣的表演’嗎?”扎克側頭,裝出一副探尋的樣子。
“問!請一定要問!”‘女人’伸出雙手渴求的看着扎克。
“那好吧,是什麼樣的表演呢?”扎克滿足了帕帕午夜病態的心理。
“好問題!”‘女人’幾乎在手舞足蹈,“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了!從克里斯·艾文說起怎麼樣!(巴頓南區的自殺者,第三章)他真是一位好小夥子!三十二歲的處男!你相信嗎?哈哈!他最大的願望是交一個女朋友!多麼美好的願望啊!我簡直無法拒絕啊!……”
午夜的月色下,扎克聽着周圍的行屍們一點點講述每一個自殺者的故事。他們與帕帕午夜的交易,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直到他們發現自己要爲帕帕午夜去完成違背靈魂的工作,在天人交戰中,選擇了死亡。
扎克的臉逐漸陰沉下來,你們以爲是扎克的良知厭煩聽到這樣的故事嗎?不,扎克的陰沉是因爲,帕帕午夜講述的每一個故事,都已經記錄在巴頓警局的案底上!而扎克想要知道的東西,那些畫在詹姆士家中紙張上的問號,帕帕午夜就如一隻密封的罐子,不露一絲縫隙!
這一切,都是他在玩弄吸血鬼。
“不要劇透。”上百個行屍,或爬,或走的挪動到扎克身前,用凹陷的眼眶對着吸血鬼,“那樣就沒有樂趣了,你說是嗎?託瑞多。”
扎克將手肘上的袖管放下,對着各種奇形怪狀的身體,像個演員一樣微微行禮:“好好欣賞,午夜。”
或許之前,扎克還只想讓詹姆士和疾風夫婦他們解決自己的工作,自己只在旁指導就好。但是現在,扎克似乎決定自己進入這場‘表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