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如履薄冰,掙脫命運的束縛 24
早上,蘇七七是在茶水間遇到溫浮生,她出去,他進來,就這麼直直的碰在一起。
他今天穿的隨意,套着一件深色的風衣,也未扣上,閒適優雅的握着杯子,眼裡蘊藏着笑意,望着她的眼睛,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咖啡。懶
蘇七七微一猶豫,側了身子,讓他先過。
溫浮生微一皺眉頭,笑,伸出手,把杯子遞給她,示意她再給自己一杯——可杯子裡的咖啡還沒喝幾口,這樣子顯而易見的藉口。
蘇七七抿了抿脣,忍不住擡頭看他。
溫浮生輕輕揚起嘴角,他看了一下表,說:“等會兒還有個會,給我換杯熱茶。”
“是。”她輕聲應着。
走到他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她輕輕呵出一口氣,暖暖的溼潤雙脣。推開門,冷不防的,一個男子的身影快步走出來,拿着手機,邊走邊說——走到蘇七七身邊方纔止住腳步。
是杜煦。
“這是給老闆的?”他問。
“是。”
“讓我來吧。”杜煦舒出一口氣,擰着的眉頭微微鬆開來。
蘇七七點了點頭,明知貿然,卻還是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什麼事?”
杜煦低聲說:“快去做事吧,讓Judy也當心着點兒,小心殃及池魚。”
還沒等蘇七七開口,杜煦端着杯子,已經走進去,門也帶上,嚴嚴實實。蟲
蘇七七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子,裡面傳來“啪”一聲,她的心跟着緊縮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四周,其他人臉上並沒有什麼異色。她知道,只有她一個人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七七,你來幫忙。”
Judy用手掩住了聽筒,叫她。
她趕緊走過去。
Judy正好講完話,掛了電話,揉了揉頸子,說:“待會兒要是還有電話進來,你就幫忙攔着——對方是記者,你小心應付着。”
蘇七七應下來。
桌上的通話器響了,Judy沉了一下心,接通。
溫浮生說:“Judy,你進來一下。”
“是。”Judy掛了話筒,咬了一下脣。
蘇七七終於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可明明,剛剛在茶水間碰到他的時候,還好好的。
“那個小記者叫什麼?”
“和白芷。”Judy說。
“和白芷……”溫浮生眯了一下眼睛,莫非……
“溫總,查過了,她是和家的人,是和白前的妹妹。”杜煦忙說。
他頓了頓,又說,“這位和二小姐,是MIN旗下娛樂版的的記者。”
MIN傳媒集團,幾乎佔據了中國傳媒業的半壁江山。換了旁的傳媒公司,老闆興許還好出面,可偏偏是MIN傳媒。
誰不知道,MIN傳媒集團的總裁席敏奕,素來與老闆不對盤,明爭暗鬥的,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什麼時候發行?”溫浮生看了一下時間。
“今天的晚報是第一批,六點派發,五點之前就會印刷好。”杜煦說。
“和白芷人呢?”
“應該還在往秘書處打電話,我讓蘇七七先應付着。”Judy說。
“不必了,把人請進來。”溫浮生摁了桌上的通話器,傳來蘇七七的聲音,“溫總。”
“給我連MIN傳媒的席敏奕,席總。”
“是。”
溫浮生吩咐完,便雙手交疊,置於桌面,眉頭擰着。杜煦與Judy站在那裡,溫浮生沒有吩咐他們,他們也就不作聲。
“杜煦。”
“是。”
“幫我聯繫,江思遠,你就問他……”溫浮生沉吟着,“大陸傳媒,席敏奕,問他有沒有興趣。他現在正愁找不到藉口回來呢。”他呵呵的笑。
杜煦觸上溫浮生的眼神,凜了一下神。
“是。”
他暗自吸氣,他自是知道自己老闆與金融的關係,江思遠是Y,而老闆便是S。江思遠更是收購工作的專家,這些年,兩人雖甚少見面,卻極有默契,在南歐悄無聲音的狙擊了不少公司,收穫頗豐。
溫浮生笑了一下,怒氣已然全消,甚至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茶。
杜煦站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溫總,真的要……”
溫浮生睨他一眼,輕描淡寫道:“以防萬一罷了,回去做事吧。”
“是。”
杜煦與Judy應着,兩人出了辦公室,均是送了一口氣,面面相覷,無奈地笑。
蘇七七按着吩咐,去電梯門口等和白芷,電梯一開門,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女子走了出來。
“和白芷小姐麼?請跟我來。”她做了個請的姿勢。
蘇七七微笑,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裡似乎帶着審視,心中坦然,微微點頭,走在側前方,爲她引路。
和白芷腦子裡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她還沒想好,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說服溫浮生。溫氏企業,不是她想來便能來的地方。
記者?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知道多少記者等着採訪溫家二少,哪裡能輪的上她?和家?和家早些年前就敗了,父親一病不起,整個家全靠着哥哥撐着。
更何況,這事還牽扯到清舞姐。
“和小姐,坐。”溫浮生看了一下表,“你需要長話短說,我還有事,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給你。”
蘇七七端了茶進來,溫浮生看她一眼,和白芷接過杯子,說:“謝謝。”
“溫總,我想知道,我哥哥突然被調去日喀則是怎麼回事。”和白芷望着他,不躲不避。
溫浮生擡手撣了撣袖子,看着蘇七七退出屋子,關上門。
他看着面前這個面色清冷的女孩子,眼睛紅紅的,該是鼓足了勇氣才找到他這裡來。這副模樣,倒跟某人有幾分相像了。
如此一想,他笑了笑,說:“這話從何說起,和小姐,你似乎找錯人了,我只是個生意人。”
“溫浮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和白芷擡起了頭,無畏無懼的看着他,咬了下脣,也顧不上失禮,“我哥哥跟清舞姐已經沒有關係了,他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現在將我哥哥調職,不公平!”
“不公平?”溫浮生斜靠着椅子,“和小姐,你跑來這裡,跟我說公平?”他又看了下手錶,提醒她,“你時間不多了。”
和白芷笑了笑,笑容有些蒼白,“如果你堅持如此,我便豁出去。”
“怎樣?”溫浮生揉了揉腕子,笑,“可是在威脅我?”
“溫小姐的性子,你我都清楚,想要抹黑她,實在是容易。我若想寫她的報道,決計是每一樁每一件拿出來都是獨家爆料。我還可以讓您,登上娛樂版的頭條——溫總,你敢不敢冒這個險?”
和白芷愈說愈篤定,甚至輕笑了下:“溫浮生,溫家二少,您身上的新聞實在太多。財經版的記者喜歡您,我們娛樂版的記者,更喜歡。我手裡究竟有多少關於您的,您不想爲人知的新聞,你自己清楚嗎?”
“我哥哥要是前途盡毀,溫總,您也得跟着做一段兒B市人民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白芷咬了一下牙。
“是嘛……”溫浮生沉着聲音,似笑非笑。
桌上的通話器響了,他接通,Judy說:“溫總,MIN傳媒,席敏奕先生的連線。”
溫浮生看着和白芷,笑了一下,說:“接進來。”
“席敏奕,席總。”溫浮生微笑,挑了一下眉。
席敏奕在電話那頭也呵呵的笑着,溫浮生能想象出他此刻皮笑肉不笑模樣。
溫浮生懶懶的,喝了一口茶,說:“席敏奕,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席敏奕說:“行。”
便等着下文。
他倆這關係,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卻都是懶得看對方一眼,即便看了,也是看彼此不順眼。這個圈子就這麼大,偶爾碰上一面,連跟彼此客氣的心都懶得。
“今天MIN旗下晚報的娛樂版,不能發行。”溫浮生輕描淡寫的說,就好像在與對方討論今日天氣如何一樣。
和白芷愣了一下,迅速的站起來,鐵青着一張臉。
“哦?”席敏奕惜字如金,只此一字。
溫浮生也不催,手指輕敲着桌面,篤篤作響。他知道,他需要給席敏奕時間,去搞清楚情況。
過了好一會兒,席敏奕纔不緊不慢的開口:“浮生,你也知道,下面的事情,我是不具體過問的。如果連娛樂版這麼個小小版面的問題,我都要橫加干涉,豈不是亂了規矩,下面的人以後還要怎麼做事?事事都來找我審覈,我豈不是要忙死。”
“不要緊。”溫浮生微笑,“不就是一段手底下人臆測的段子嘛,大不了,這程子我就讓人說上幾天便是。改明兒個,我也來摻和摻和,你這麼大的產業,到時候可也得分一兩杯羹給我。”
“你知道,我不吃你這套。”席敏奕笑。
“既然這樣,且看着吧——就一句話,這報道,停是不停。”溫浮生眉開眼笑的,樂的見席敏奕吃癟。
溫浮生心知他們二人雖是素來看對方不順眼,席敏奕卻是個做事權衡利弊,不輕易做決定的人。那報道若真發出去,他席敏奕也談不上捅了簍子,卻真真兒的討不了好,得罪一票人是必定的。
他們倆那點兒不算矛盾的矛盾,還犯不上席敏奕豁出去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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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算你欠我一人情。”席敏奕哼了一聲。
溫浮生搖頭:“該是你欠我一人情,我替你兜着一多大的簍子……負責這個版面的編輯是哪個?有機會,我倒要見識見識。”
他還要繼續說,電話那頭卻已經傳來了“嘟嘟”的聲音,席敏奕那傢伙已經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溫浮生喝了一口茶,和白芷死盯着他,那模樣,眼淚都繃不住,快要滾出來了。
接着,是冗長的沉默。
溫浮生看了下手錶,攤手:“和小姐,時間到了,我還要開會,不送。”
和白芷站起來。
溫浮生看着她,禁不住笑了一下,說:“去日喀則只是個過場,你哥哥還不至於前途盡毀,就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你回去跟他說,過不久,還會回來的。希望到時候,他能接受教訓——看在某個人的份上,奉勸你一句,但凡涉及層面兒上的事情,你最好別沾,就算娛樂版也不行。到時候,害人害己……你現在也許該想想,回去應該如何交差。”
和白芷仍是站着,嘴脣被她咬的發白。
溫浮生搖搖頭,摁了桌上的通話器。
“送和小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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