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之巔,一老一少結伴而行。老者是須發皆白,仙風道骨。
隨後的那個少年雖然年幼,但面如滿月,眉分五彩,目似朗星,鼻直口方;頭戴牛首冠,身穿黃皮袍,顯得丰姿都雅英俊非凡。
他望望面前的老者,繼續說:
“老師祖,你都說我是個男子漢,所以我纔想做些事情,替父母分憂。記得先前,母親還是要父親去軒轅之丘,說去討個說法。但父親搖頭不語,好久才說,自己與那軒轅一脈相承,只要對百姓有益,誰領導天下都一樣。”
“哦,那你母親怎麼說?”
老人笑吟吟地問道。
“我是母親赫地站起,怒容滿面,一字一頓的數落起來:
姜農啊姜農,你真的讓我服了!當初你胸懷大志,氣宇軒昂,何等的意氣風發,令人敬仰。所以媧祖做媒,我義無反顧的來到烈山,嫁你爲妻,直至將赤水氏的族長之位相贈。
你興農耕,嘗百草,我無怨無悔,全力支持。若不是我還有大家將自己的農耕經驗傾囊相告,試問你怎能取得現在的成就?只指望你勇挑重擔,光復華族,造福天下蒼生,誰知道你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看你成日裡風裡來雨裡去,每天累得腳不沾地,哪是天下的大酋長,簡直就是個泥腿老頭。還再三傷我的心,既然這樣,道不同不相爲謀,我也不想再在這兒讓你不自在!
你的兒子榆罔留給你,我將小精衛,還有我們赤水氏族人帶走,從此一刀兩斷,互不打擾!甚至就連奶奶,也是隨母親走了。”
那榆罔雖然只七八歲模樣,但將這一段學說得惟妙惟肖,以至尚在虛空中的某人心潮澎湃,周身是赤氣外溢。
他忽然感覺無比激烈的一股力量,直衝那四周的陰暗迷霧,讓他有種立馬突破困境的期待。
而現實中的柏高臉色嚴峻,也是沒打擾那少年半句。
那榆罔畢竟年幼,說道之間,不覺已是悲聲大放,一傳到神農的耳中,簡直是讓他揪心:
“我追跑出來,急忙攔住母親說,母親大人慢走,您就留下吧!
又求我父親,父親大人,您就依母親了,留下她吧。
可是父母互不相讓,當時外面雷聲隆隆,風雨交加,母親拉着我妹妹,精衛,我們走!就衝入雨幕中,這時父親一把拉起跪地求他們的我,緊走幾步,呼喊我母親名字,可是,風雨聲掩蓋了一切。哪裡還有我母親的影子,就這樣她帶着全族東遷,據說到了那東洋大海邊了,也不知還能不能見到她了?”
榆罔說到這兒,竟然大哭失聲。
神農再忍不住,身形一晃,衝突向前。沒想到一步就踏出了羈絆,竟然就出現在那老少面前。
他忽然想起什麼,因爲一切都是那陰陽之道,
只衝着兒子說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哭哪樁?”
那柏高哼了一聲:
“只是未到傷心時。我的大酋長,其實這事我們都有不同意見。你真的不該這麼甩手不管,就讓他母親離去的!”
神農嘆口氣,苦笑問道:
“老師,您也這麼想麼?!其實,我一直就對名利沒有興趣,如果能夠多熟識本草,多救死扶傷幾個,纔是我最大的心願!”
柏高點點頭。神農又看向自己的兒子,說道:
“榆罔,你不是問那小畜之復麼?小畜之象,如和風細雨,風調雨順象徵。卦如雲氣醞釀,雨水未至,君子須效仿自勵風範推行德教。數爻齊動,九三主夫妻反目,不能正事。雖說人生需如天之剛健,風之無形陰陽相濟,才向着明確的目標前行。但就像你母親和我,反覆的爭執,正是小畜卦的體現。其實你母親太過熱情,只想我轟轟隆隆的行事,而且永遠陪在她的身邊,與她卿卿我我。
其實這世上本就有太多的未知,這又是我潛心鑽研的目標。世道往復不休,就像人剛出生,是不會有什麼過錯可犯,所以還是吉利的。而牽復的意思,是說父母將子女呵護,反覆牽掛,真的含嘴怕燙吐出怕涼啊。
凡事須先有所準備,立下志向,再反覆磨練,積蓄力量,則諸事可成!家庭也是個小整體,要協調統一才行,如若各人都互不相讓,勢必會反目成仇。這就是陰陽和合之理,所以我們都要相互信任容忍,纔可避免因愛而疏遠成恨。我因你母親太過激烈,也想先分開一段時間,等她心平氣和再圖團聚吧。”
神農面色慈愛,見榆罔似懂非懂,也是一聲嘆息:‘
“孩子,你要記住:當你做好一切準備,萬事就迎刃而解;只要你做到和友睦鄰,力圖爲世人造福,共謀康莊幸福的生活。只有與大夥同舟共濟,同甘共苦,潛移默化中,你的德行才逐漸成就。所以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並不是凡事都能苛求圓滿,只有完善自己的閱歷品行,擇機而動,才能走向善良的彼岸!更不能侍己長而妄動,那就會兇險相隨了!
你母親是個明白人,而且我們夫妻一體,即便她再恨我,也不會傷害到別人。我想,將來她一定會理解我的。而且,我已預知世道大變,必須有所準備才行啊。”
初九:壯於趾,徵兇,有孚。大壯卦第一爻,如果依仗着足趾健壯,行動起來就會有兇險,應當以誠信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