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君更顯得驚訝地道:
“聽過,據說是天下釋道兩門聯合的最高機構,他們管的是佛教徒和道教之人,何以參與江湖之事?”
徐少龍道:
“假如不是五老會議主持,天下任何一個家派都不足以與潛勢力極強大的五旗幫抗衡,你大概還不知道,五旗幫在鍾撫仙接任之後,勢力又強了不知多少倍,一方面是財富增加無數。另一方面實力之強,亦是前所未有。”
連曉君道:“沒有呀,大寨裡還不是原來那些人?”
徐少龍道,
“鍾撫仙另外成立了一個秘密組織,其中有一個專司暗殺的部門,網羅了不知多少魔頭,有些甚至是隱跡已久的邪派高手,所以如果是某一門派獨力對付五旗幫的話,勢必得到可怕的結果,只有五老會議,可以調用任何一個屬於釋、道兩門中的高手,方足以與鍾撫仙抗衡。”調連曉君發了一會怔,才道。
“你不但是滲入本幫的間諜,同時也是主持整個行動的主腦。我不明白你爲何敢把秘密告訴我?”
徐少龍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原來連曉君的臉龐已有移近的跡象。他們本來相距只有那麼一點空間,如果她再往前移,馬上就會與他的面孔相觸了。所以徐少龍捏託她下巴之舉,其實也是避免雙方面孔碰在一塊的情形發生。
他微微一笑,道:
“你要知道,目下五旗幫已不是當年的五旗幫了。在鍾撫仙當權之後,情況大變,他成立的秘密組織,如果揭發出來,你們五旗幫將被天下之人唾罵。我深深相信,只要是尚有天良的幫衆,得知這等事實之後,一定不再支持鍾撫仙的。”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何況你與別人不同,在感情上道義上,你都應該幫助我。”
玉羅剎連曉君惆然道:“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徐少龍道:“請你放心相信我。”
連曉君道:
“假如你是五老會議派來的人,同時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肯出手對付本幫,自然可以證明你的話不假啦!”
徐少龍眼中見的是柳眉玉面,鼻中嗅到帶着淡淡脂香的口氣,登時感到一陣意亂情迷,真想放開手,讓她的朱脣沉下來。
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曉得這個美女不會拒絕。正因如此,他才加倍的感到痛苦。而且如果他向來是拘謹守禮之人,也還罷了。但他卻是個風流不羈之人,所以要他斷然的不接受這等溫馨,放過這種機會,實在有點像是要餓虎看守羊羣。
連曉君見他眼中神色變化不定,當下道:“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徐少龍吃一驚,忙道:“你知道就好,現下回去睡覺吧!”
連曉君訝道:“你不打算找我幫忙麼?”
徐少龍道:“你替我保守秘密,已經幫了我的大忙啦!”
連曉君扭一扭嬌軀,道:“不,我不想走開。”
徐少龍道:
“你現在簡直是在玩火,一不小心,連你在內不知有多少人遭遇到傷害。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連曉君道:“玩火的機會,一輩子能有幾回?”
徐少龍嘆口氣,道:
“世上之事並不是機會難得就必須重視的,假如這是不好的事,你一定怨問老天,爲何運氣這麼壞,竟會降臨到你身上。”
連曉君道:“好啦!我且問你,你請的救兵出了什麼事,爲何請不到?”
徐少龍道:
“那些掌門人不是有重大之事,未克分身。就是恰恰坐關,故此不能如期趕來。”
連曉君道:“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
徐少龍道:
“這就是今晚我把秘密都告訴你的緣故了,你須得打醒十二分精神,應付一切意外。但同時又不可泄漏行藏,以致被黃府中的幾位高手看破。因爲他們至今還不知道咱們的秘密。”
玉羅剎連曉君露出尋思的樣子,身軀也漸漸坐直了,因而徐少龍已不須托住她的下巴。
她輕輕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五旗幫之人不泄秘,則我的真正身份,外間無有知道的人,是也不是?”
徐少龍道:
“是的,據我調查所得,五旗幫中,亦不過有限的幾個人曉得。假如能把這些人通通誅殺了,那麼你的秘密,永無泄漏之虞了。”
連曉君道:“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徐少龍道:
“我不必騙你,誅殺這一批邪人之舉,不易成功。尤其是鍾撫仙,我不知道誰能擊敗他?”
連曉君訝道:“他很厲害嗎?”
徐少龍頷首道:
“他是武功最厲害最高明之人,因爲他已練成了一種先天真氣的神功,大概就是他外號的‘太乙神指’吧!總之,我好多次在他身邊時,都感到一種懾人心膽的寒氣。這正是先天真氣神功練成了的特徵。”
連曉君身爲武林高手,當然知道凡屬“先天真氣”的神功,有無堅不摧,無敵不敗之威,當下倒抽一口冷氣,憂慮地道:
“若然如此,你必須找一個也練成了先天真氣神功之人,纔可以放手對付他呀!”
徐少龍苦笑一下,道:“據我所知,當今天下間還沒有第二個練成這一類神功的人。”
連曉君更爲憂慮和迷惑,問道:
“既然無人可與鍾撫仙匹敵,你們這次的行動,豈不是註定要失敗?”
徐少龍沉吟了一下,才斷然地道:“好吧,我全盤托出,但你萬勿大驚小怪纔好。”
連曉君急忙道:“我決不大驚小怪,你快點告訴我。”
徐少龍突然凝神聆聽一下,接着向她眨眨眼睛,略略提高聲音,道:
“你別胡鬧,這兩天不許上街。”
連曉君是何等人物,馬上會意,故意哼了一聲,道:
“天天不許出去,把人都悶死啦!”
她不但知道徐少龍發現有人潛來竊聽,並且明白徐少龍還不知道來人身份,故此用這等模棱兩可的話,混淆視聽小
要知如果是餘麼麼,徐少龍說的話就不必保留着兄妹身份。但又因爲可能是餘麼麼,所以又不能純以兄妹口吻交談。
否則餘麼麼一聽之下,便知他們是在說假話了。
徐少龍作個手勢,玉羅剎連曉君也認爲有理,起身便走,一面道:
“明天再說,我真有點困啦!”
這是因爲他們再說下去,就沒有這許多模棱兩可之言可說了,故此連曉君只好趕快離開。
第二天很忙碌,因爲翌日連曉君便是出閣大喜之日。所以一直到傍晚吃飯時,連曉君揮退其他女傭,命心腹丫環迎春把守門戶,邊吃邊向徐少龍問起昨天要說而未說的話。
徐少龍仍然不敢大意,壓低聲音說道:“說到對付鍾撫仙之人,恐怕只有我挺身一試了。”
連曉君大吃一驚,嬌豔的玉靨變成灰白,道:
“這怎麼行?你明知鍾撫仙練成了先天真氣奇功,萬萬難以匹敵,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啊!”
徐少龍微微一笑,道:
“你放心吃飯吧!我出手對付鍾撫仙,事前自然有所安排,反倒是毒劍袁琦使人感到難以收拾。”
連曉君此時如何還吃得下,況且她還聯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徐少龍堅決要她嫁給黃雲文,恐怕也與這件事有關,因爲徐少龍曉得對手的厲害,自家不知道能不能生還,故此向來不作成家立業之想。如果他的確有此用心,則這等情操,實在可以當得上“偉大”的評語了。
徐少龍乃是經過多少次反覆考慮,才決定把這些秘密告訴她的。因此,對於她這等反應,原在算中,並不覺得奇怪。當下又道:
“我一發告訴你吧!對付鍾撫仙,事實不難。因爲我有絕佳的機會可以暗殺他,不給他有全力出手機會。只是那樣一來,五旗幫上上下下,以及其他幫派之人,將必唾罵不齒於我,並且會有很多人要替鍾撫仙復仇。”
連曉君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啦!我不會誤會你的。”
徐少龍道:
“那麼我就安心了,還有就是你殺死金四郎之事,那幽冥洞府向例有仇必報,而且通常是在三日之內見效。但直到現在三十日也不止了,還不見這一派之人出現,反而使我更爲擔心。”
連曉君道:
“幽冥洞府雖是兩大邪派之一,但說到想怎樣我,只怕亦須付出莫大代價。”
徐少龍道:
“據我所知,林秋波也曾殺死幽冥洞府之人,她下手的時間,比你早不了多久。因此你可以聯想得到,如果你在總督府中,幽冥洞府之人來尋仇的話,人家就很難猜得出對方竟然也要找你的了。”
連曉君連忙道:
“那麼爲何幽冥洞府之人要等到我到黃家才下手,他們知道你比別人更難對付麼?”
“徐少龍搖搖,道:“我對此也覺得很不解。”
連曉君道:
“假如幽冥洞府之人早點向我尋仇,有你出頭,自然對他們十分不利,也許人家已查出我們的來歷。”
徐少龍斷然道:
“絕對不會,這一派的人物,與別人全不往來,如何能查出咱們的秘密?”
但他轉念之間,已經感到這個說法大有問題,因爲幽冥洞府之人並不是只有一個金四郎出現在南京,在他以前,還有慰遲旭、黃紅夫婦,以及白骨箭黎平等人,可見得這一派之人,必有圖謀,方會聚集南京。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還跟連曉君討論過應該如何對付幽冥洞府之人。又教她在出手之後,如何掩飾身份等等。因此他們這一頓飯,吃了很久。直到迎春發出暗號,他們才停止談論。餘麼麼走進來,向連曉君道:
“明兒就是姑娘大喜之日,還有很多衣服要試穿,此外,還請一些在洞房之夜的事情。”徐少龍一聽,心中不禁泛起奇異的滋味,當下走出飯廳,到書房內。先靜下心,把連曉君馬上出嫁之事忘記,然後開始分析“幽冥洞府”所帶來的新問題。這天下午,他匆匆出去,作了若干佈署安排。
到了晚上,他便接到鍾撫仙的密令。在這道命令中,鍾撫仙要他馬上調查一些事情,那是官府方面的行動,據外地的報告,有四名大茶商被捕,雖然罪名不一,但卻都是在先後數日內被捕的。
此外,還有一些驛站,騾馬行,船戶被封,人也抓去了不少。
徐少龍一瞧密令中列舉的地方人名,心中瞭然,敢情這都是黑蠍閻炎所開列的“運輸路線”,而由於這些人被捕,在五旗幫來說,池門販賣人口的路線便爲之中斷。同時他們運茶葉鐵砂到塞外資敵的運輸路線,亦告中斷。
當然這是黃翰怡根據資料,揀擇出重要的環節予以打擊,使敵方一時不能恢復輸運的能力。
徐少龍感到安慰的是照這道密令推測,黃翰怕的行動計劃非常有效,卻不致於使對方馬上就看出了破綻。換言之,鍾撫仙方面仍然懷疑是一種巧合,並非官家完全探悉了秘密。
第二天總督府中相當熱鬧,雖然黃翰怕決定不鋪張,但賀客仍有數百之多,晚上筵開數十席。連曉君雖然是武林高手,這時竟也有點感到吃不消,但覺頭上的鳳冠霞帔,越來越重。
其實以那時代的繁文褥禮而言,又特別是富貴人家,一場婚事下來,新人固然筋疲力盡,雙方家長和有關的人。亦大多感到吃不消,黃翰怡已經算是十分開明之上,省略了許多俗禮未節。饒是如此,連曉君還是感到頭昏腦脹。
但她的內心,正如黃雲文一般,既興奮而又快樂。尤其旱在濟濟賀客的喜筵上,那些打扮得整整齊齊的賓客,個個臉上笑容可掬,敬酒聲、猜拳聲、戲滔聲,組成了歡樂的氣氛,令人難以忘記。
黃雲文平日往還甚密的一批詩酒文友,其中不少是貴介公子,同時大多數都是年輕之士。他們已虎視眈眈地等候鬧新房的時刻。要着實整一整這對新婚夫婦。要知若然黃雲文娶的是別的女子,倒還罷了。但連曉君與他們都見過面,還不止一次,沒有一個男子不爲她的風華千萬而暗暗傾倒的,因此鬧新房之舉,一則大家熟絡,平添興趣。二則也是這些青年們的最後一個發泄機會。過了今晚,大家都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鬧了。
黃翰怕和夫人已曉得這羣青年們不會輕易放過雲文和曉君,他甚至在筵席上也告訴徐少龍這一點。
黃夫人心疼兒子媳婦,不禁微微發愁,道:
“他們個個年輕力壯,這一鬧說不定要到天亮才肯罷休。”
徐少龍只笑一笑,另一位貴賓,也就是南京留守的兵部尚書李大人拂髯笑道:
“大嫂何須多慮,以雲文世兄和新娘子的才情,這些孩子們可不大容易難得住他們。”
另一人插口道:
“李大人說得是,我就聽他們說過,雲文世兄不但才高學富,長於應變,連新娘子也是才情敏捷得很。”
說話的人,乃是左都督陳大將軍,他聲著洪鐘,神態不掩軍人本色。當下笑了一聲,又接着道:
“據他們說,新娘子向來言不輕發,可是她一開口,這一羣年輕人都沒有一個能反駁的。所以黃夫人果然是多慮啦!”
在諸女賓中,林秋波乃是大受注意的一個,她衣着淡雅,面貌秀美,自有一股出塵絕俗的風韻,許多男人暗暗注視着她,就像遙望海上神仙的仙女一般,只覺得高不可攀。
林秋波已得到警告,是以極爲小心地留意賓客中,會不會有邪派高手混入來。
對於別的門派或黑道中人,林秋波不相信膽敢來總督府滋擾鬧事,但目下她的對象是天下兩大邪派之一的幽冥洞府。這些邪人可不管什麼總督不總督的,就算大內禁宮,照樣敢鬧。
故此她一點也不敢大意,突然發現一個禿頭老者行過她身邊,袍袖飄拂間,一枚紙團落在她面前的桌上。
林秋波伸手按住,動作雖然快極,但旁人瞧起來,卻一點不覺有異,她利用杯碗遮掩,展開紙團,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此時大廳堂內的賓客,很多人到別的席上敬酒,故此場面亂哄哄的。
林秋波向同席的官眷道聲失陪,便起身走到黃翰恰夫婦這一席。
這時衆賓客正紛紛來回敬黃翰怕夫婦及一對新人,是以十分熱鬧,林秋波站在黃夫人與新娘子連曉君之間,由於她對外是以黃夫人的妹妹的身份出現,是以她站的位置,沒有人感到奇怪。
只有徐少龍和連曉君見她捱到這邊來,心知有異,連曉君放心得很,因爲有徐少龍以及林秋波等高手在此,她根本用不着操心。
徐少龍卻暗暗高興,因爲林秋波這一站在連曉君身邊,則幽冥洞府之人很可能就把連曉君的賬,一塊兒記在林秋波頭上。
要知林秋波對外雖說是總督夫人的妹子,但武林高手卻曉得她是南海門的名家,而她又曾經殺死過幽冥洞府之人,而徐少龍又聽說過幽冥洞府之人,有某種特別功夫,可以追蹤查出曾經殺死他們門中之人,若然此一傳說不假,則林連二女站在一起,誰都不會想到連曉君也是下手殺人者之一,定必都以爲是林秋波而已。
在川流不息前來敬酒的人羣中,有一對夫婦模樣的惹起了徐少龍的注意,因爲那個中年男子,體格魁梧,神態威武,舉止帶着粗豪意味,女的長得甚是姣美,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婦,穿得十分華麗。
他們向黃翰恰等敬酒時,徐少龍聽了左都督陳大將軍的介紹,方知這個中年男士,竟是戰功赫赫的名將俞北海,現任提督,無怪有一股膘悍氣勢。
在鬧哄哄的敬酒聲中,與俞將軍一道前來的美貌少婦,獨自向林秋波舉杯敬賀,兩下幹了一杯,那少婦不依,道:
“林夫人只喝了半杯,我太吃虧啦!”
林秋波道:“俞夫人的酒量,豈是我可以相比的呢?”
俞夫人仍然不依,親自從侍者手中取過酒壺,替林秋波斟了半杯,道:
“林夫人再喝這麼一點,我們就扯平啦!”
林秋波別說再喝半杯,就算再喝兩壺,也不當一回事,是以不再堅持,笑着點頭,舉起了酒杯。
徐少龍笑眯眯地拿過酒壺,說道:
“俞夫人上當啦!林夫人的酒量才稱得上好呢,她應當喝一滿杯纔是。”
說話之時,酒壺已向林秋波手中杯子斟下去。
林秋波心中大感訝異,不明白徐少龍何以有此一說,心想:難道他想灌醉我不成?
徐少龍欲斟未斟,又道:
“俞夫人當然也不好意思叫林夫人獨喝,請把杯子加滿,陪林夫人喝一點兒。”
那美貌少婦倒也豪爽,立時自行斟酒,一面含笑道:
“是,是,我應該陪林夫人喝一點。”
她斟酒之時,自然要轉眼瞧看自己的杯子。就在這一瞬間,徐少龍已經給林秋波換了一個酒杯。”
席上不是沒有人看見他的舉動,可是都以爲徐少龍存心反叫俞夫人吃點暗虧而已,不問可知他乃是換了一杯茶給林秋波。
這兩個美麗的女人都乾了這一杯,俞將軍等人退下了,又有別的人填補空檔,過來向主人們敬酒。
林秋波驚異地望着徐少龍,低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少龍道:“我不想你被人灌醉。”
林秋波道:“但你換給我的那一杯,也是真酒呀!”
徐少龍道:
“也許你會鬧肚子,如果喝了人家斟的那一杯酒的話,因爲我恰好瞧見她在指甲中,彈了一點東西在你的杯子裡,你如果不相信,那就試一試,好在這杯酒還在這兒,我可不敢喝。”
林秋波訝道:“你真的看見她弄一點東西在我杯中?”
她只問了這一句,便又自言自語地道:“可是她是提督夫人呀!難道她竟會是……”
徐少龍淡淡道:“誰告訴你她是俞提督的夫人?”
林秋波一怔,道:“那麼她是誰?”
徐少龍道:“我不知道。”
林秋波一問,果然從左都督陳大將軍口中,探悉那美貌少婦並非俞夫人。
徐少龍微微而笑,望住這個南海門的高手。
林秋波倒不疑惑什麼,但對於他剛纔偷龍轉鳳的手法,卻甚是佩服。因爲他能夠在剎那之間,想出了非常恰當的理由,使對方目光移開,因而得到空隙偷換酒杯,這等應變急才,實是難能可貴。
她含笑道謝一聲,又問道:“你見過真正的俞夫人麼?”
徐少龍道:“沒有呀!”
林秋波大惑不解,追問道:“那麼你從何得知這個女子不是俞夫人?”
徐少龍道:
“因爲一來提督大人並不是與她雙雙舉杯敬酒的,我兩三次都看見她自己往上湊,當時便感到納悶。接着她居然從侍者手中取過酒壺,這個舉動,馬上拆穿了她的身份,請想想看,她如是身爲提督夫人,自是給人服侍慣了,怎肯在這等場合,急急忙忙的取壺替人斟酒呢?”
林秋波聽得目瞪口呆、道:“你觀察力如此深微高明,真是想不到的事。”
徐少龍道:
“其實當時我也沒有多想,只不過心中感到有異,可是及至看到她暗暗彈了一點物事落在你杯中之時,方知她有意使你出醜。”
林秋波道:“你真了不起,那個女子已經不見影蹤啦!”
徐少龍點點頭,毫無驚異之色,道:“我知道。”
林秋波不是愛大驚小怪之人,但這刻又不禁訝道:“你如何知道?”
徐少龍道:“你剛纔一直張望找尋,我看了你的神色,早就曉得啦!”
林秋波還待詢問,可是一羣賀客剛剛散開,所以她已不便再與徐少龍竊竊私語,只好轉過頭與黃夫人說話。
徐少龍衡情度勢,曉得敵方決不止一個人混入來,此外他從那美貌女子的身上,判斷定是幽冥洞府之人。
他暗暗付道:
“幽冥洞府之人固然很可怕,但我認爲最重要的,還是查明對方究竟有沒有把連曉君列爲仇家。換言之,剛纔林秋波及時來到這一席,有沒有使對方弄錯,把血賬全部記在她的頭上。”
假使他查出對方只將林秋波作爲唯一的敵人,那就好辦了,尤其這一派的人,於世人有害無益,那就只要佈置人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兩個,根本不必考慮其他。
可是想查出敵方的看法,談何容易?他一面籌思對策,一面還得應酬不斷前來敬酒的賀客。
他想來想去,終於託詞不勝酒力而有點頭痛,要到書房略略休息一下,便離開酒席,慢慢穿行過禮堂。
輝煌的燈燭下,胱籌交錯,除了喝酒猜拳的鬧聲之外,還有一隊樂工,不斷的奏出悅耳的音樂,使得整座大廳喜氣洋洋,局外之人,誰也想不到在這等歡樂喜慶的場面中,暗晴潛伏着兇險危機。
徐少龍一晃兩晃來到側門,但見右邊隔着六七個人之處,清涼上人化裝爲俗家人模樣,手中拿着一隻酒杯,也是晃來晃去,其實杯中之酒,半滴也未沾脣。
他一眼望去,就知道清涼上人正緊緊的跟着一個男子,此人年約三十左右,五官端正,加上一身文士服飾,看來真是一表人才,可是他雙眸轉動不定,行家眼中一望而知此人大是詭哪。
這個人無疑也是幽冥洞府的高手,被清涼上人看出,故此緊緊盯梢。
徐少龍略略感到放心,因爲有清涼上人這等高手盯住,只要對方稍有異動,定被清涼上人及時攔阻,斷斷不會發生亂子,於是他跨出了側門。
他打算隱身在門邊,暗暗向大廳內觀察,當他身在廳內之時,由於他是連曉君的兄長的關係,受到所有人的注目,故此不便多方查看,現在可不要緊,就算眼中射出兇光,亦不須掩飾。
他才往門邊暗影處一站,突然心頭一震,感到有異,原來一陣夜風吹過,挾着一股很熟悉的香氣,送入他鼻中。
這一陣香氣甚淡,顯然發散香氣之人,距他還有相當距離,如是平常之人,可能連香味兒也嗅不出,但徐少龍乃是受過特別訓練之人,不但嗅到香氣,而且馬上知道這種味道,與早先想暗算林秋波的那個美貌少婦身上的相同。
從這一點,他敢用人頭打賭,這個幽冥洞府的高手,正在近處,也許是正窺伺着他,因爲林秋波一直與他交談,在這個幽冥洞府的人看來,林秋波居然未遭暗算,則很可能與身邊的徐少龍有關。
這是很自然的聯想,徐少龍一念及此,便故意放軟身子,靠在牆上,長長透一口氣,作出真個不勝酒力之狀。
他聽到細微的聲音,也感到有人向他漸漸移近,香氣漸濃,可見得來人必定是那美貌少婦無疑。
在廳子內的林秋波,這時正與假羅漢段玉峰舉杯互敬。段玉峰也喬裝改扮過,看不出是武林人物。
他把杯子舉到鼻孔,眼光掃視杯中之酒一下,便皺皺眉頭,低聲道:
“這一杯酒,足可以毒死一百名大漢。你內功雖是深厚,但飲了之後,腸子也受不了而穿破糜爛。”
林秋波駭然道:“當真這麼厲害!”
假羅漢段玉峰頷首道:“當然是真的,你可要試一試?”
林秋波道:“別開玩笑了,這是哪一門派的毒藥?”
段玉峰乃是少林高手,除了武功之外,還精通藥物之道,所以林秋波纔會請他來鑑定這杯酒的。
他答非所問,道:“我卻奇怪你何以能發現此酒有問題?”
林秋波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眼力如此不濟,連此酒有異也不知道麼?”
段玉峰道:
“你別說得很理直氣壯似的,要知這杯毒酒,無色無味,天下間能看得出來之人,也不過三兩個而已,謂予不信,那就請你說說看,此酒那一點有異?”
林秋波道:“笑話之至,你能看得出,自然有所憑藉,我也和你一樣,這又有什麼稀奇?”
他們已經相處得很熟;所以彼此之間,平時不太客氣。
段玉峰道:“不是兄弟我欺負你,老實說你如果看得出有異,我就把這杯酒喝下肚子裡。”
林秋波道:
“你還與我窮蘑菇,哼!我若說出來,少不得害了你一命,還是暫時不說的好,你快點告訴我,這杯毒酒是何來歷?”
段玉峰道:“這是幽冥洞府的斷腸散。”
林秋波道:
“現在我告訴你如何看出有異,但不必喝這杯毒酒,回頭給我們大夥兒叩個頭也就是了。”
段玉峰瞠目道:“你當真看得出有異麼?”
林秋波道: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看見那個女人暗暗彈了一點藥在這杯酒中,所以我不肯喝呀!”
段玉峰恍然道:“原來如此,兄弟還以爲你真有這等眼力呢!”
他們交談之時,雖然有人看見,可是他們卻不必有什麼顧忌。因爲段玉峰身份不明,不似徐少龍是黃府大舅爺,年輕瀟灑,而林秋波又長得美貌、這兩人一談多了,總會惹起閒話。
林秋波道:“你快點把此酒倒掉,免得無異中闖禍。”
假羅漢段玉峰笑道:
“恕我大膽批評一句,林姑娘你好沒見識。這杯毒酒寶貴之極,哪能輕易倒棄?”
林秋波實在不大服氣,道:“左右不過是害人的東西,何足言貴?”
段玉峰道:
“恰恰相反,兄弟得了此酒,回頭就能製成解毒之藥。此後幽冥洞府的‘斷腸散’,休想在咱們幾個人面前逞威了。”
林秋波大爲歡喜,道: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妙事,你快點去制解藥,我們大家好安心飲食。”
段玉峰不再與她羅嗦,持杯轉身去了。
徐少龍感到那美貌少婦已捱到身邊,這才裝出無意地一側臉,恰好在她頰上親了一下。
好個徐少龍,得了便宜還要賣乘,詐作大吃一驚,雙手亂動,在她聳起的胸脯碰了兩三下。
他吃吃道:“啊……啊!真是對不起。”
那美貌少婦嫣然一笑,道:“沒關係,妾身把你駭着啦!”
徐少龍假裝現在纔看出她是誰,怪道:“哎呀!是俞夫人麼?不才實在失禮之至。”
美貌少婦搖頭道:
“楊公子別胡亂給我安上身份,我不但不是俞提督的夫人,而且還是未嫁之身,你信不信?”
徐少龍心想:你是不是未嫁之身,關我屁事?口中卻應道:
“但剛纔你不是和俞大人一同……”
美貌少婦插口道:“剛纔的事只是你們誤會了,我當着很多的人,不便分說而已。”
徐少龍道:“原來如此,只不知姑娘高姓芳名,如何稱呼?”
美貌少婦道:“妾身姓白,小字如蓮。”
徐少龍可不能不承認她的名字有點道理,因爲她的確肌膚勝雪,極爲白皙,使她平添了幾分嫵媚。
白如蓮又道:“楊公子和林夫人向來很談得攏麼?”
徐少龍故露訝色,問道:“白姑娘這話怎說?”
白如蓮道:
“以妾身看起來,林夫人外表正經,其實卻不是什麼好人,當然我這話是有證據的。”
徐少龍心中的確不大高興,所以表情不必做作就流露出來了,他道:
“白姑娘說話似有欠斟酌,你請吧!我們改日有機會再談。”
白如蓮淡淡一笑,道:
“楊公子難道沒有聽見我的話麼?關於林夫人的事情,我有充分證據,並不是信口雌黃故意誣衊她的。”
徐少龍皺眉道:“你有什麼證據?但就算真有證據,她的事又與我何干呢?”
白如蓮道:“令妹嫁在黃家,而林夫人卻寄居黃府,焉得與公子無關?”
徐少龍忖道:“她這樣說法,究竟有什麼打算?”
他的確想不通其中道理,是以暗暗感到興趣,當下問道:
“就算白姑娘言之有理,可是在下還是想不通這裡面的文章,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法纔是?”
白如蓮道:“公子先瞧過證據,方是有智之舉。”
徐少龍恍然大悟,忖道:“原來她想誘我到某一處地方?”
他口中應道:“很好,只不知證據何在?”
白如蓮道:“就在那邊。”
她指一指外面的走廊,又道:“你跟我來,我拿給你看。”
徐少龍故意不讓她馬上就稱心如意,作出沉吟之狀,過了一會,才道:
“我看了又有何用?”
白如蓮道:“楊公子看過之後,愛怎樣做,那就是你自家之事,恕妾身不能出主意了。”
徐少龍道:“但如果我不看,就避去了一切是非,對不對?”
白如蓮道:“這也是一種想法,公子自己決走吧!”
徐少龍下了決心,點頭道:“好,在下隨姑娘過去瞧瞧。”
白如蓮笑一下,道:“在這黃府之內,你怕我會吃了你不成?”
徐少龍也輕鬆地笑道:“別說在黃府,就算在深山曠野中,只要是男人,也不會害怕姑娘的。”
白如蓮轉身走去,道:“那麼我們走吧!”
他們沿着走廊走去,燈光明亮,又有僕人出入,白如蓮態度很自然,與他並肩而行,好像與徐少龍是老朋友一般。
她好像很熟悉黃府的形勢,繞來轉去,到了一座靜寂的院落中,四下閱無人跡。
徐少龍身爲黃府的舅老爺,可是到底是剛結親的親戚,從前只在外宅行走,竟不知這處地方是什麼所在。
他一望之下,發現雖然這座院落收拾得乾乾淨淨,可是顯然平常無人居住。當下不禁驚訝,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好像沒有人居住似的?”
白如蓮笑一笑,道:“你錯了,我就在這兒住的。”
徐少龍的詫異,當真是發自內心,驚問道:“你住在這兒?”
白如蓮道:
“別大驚小怪,這座院落密選內宅,但又不屬內宅,亦不是出入必經之路,故此本來就很難有適當的人佔用,何況從前鬧過狐仙,所以這座院落,便一直空着。每天除了婢僕打掃之外,無人來此。”
徐少龍道:“即使是這樣,何以白姑娘卻居住於此?”
白如蓮道:“因爲我是狐仙呀!”
徐少龍搖頭道:“這等子虛烏有之事,白姑娘豈可當真?”
白如蓮道:“好,你不信就拉倒,我們還是談正經事吧!”
徐少龍道:“白姑娘說那林夫人不是好人,又說拿證據給我看,請問證據何在?”
白如蓮道:
“林秋波在世俗之人看來,算得上是個好人。但在我們看來,她卻是罪大惡極,應該碎屍萬段!”
徐少龍驚訝地望着她,倒不是因爲她的話來得突兀而奇怪。卻是爲了她眼中流露出的那股邪惡兇毒的光芒。
他真不願意相信一個人變化得如此劇烈,尤其是一個挺美麗動人的少婦,突然變得這般醜惡。
白如蓮道:
“至於你,你本是無辜之人,可是你與林秋波的關係不同尋常,故此我第一個目標,選中了你。”
徐少龍馬上抗議道:“我與林夫人沒有特別的關係。”
白如蓮搖搖頭,道:“你可以瞞得過任何人,卻騙不過我雙眼。剛纔你與林秋波交談時,種種神情之中,已顯示你們之間,有着某種默契。”
她作個阻止他發言的姿勢,又道:
“你用不着辯駁了,是與不是,都不能改變你的命運啦!”
徐少龍感到對方口氣中,透出一股冷酷意味,登時明白她的意思。心想,她居然憑這麼一點點的理由,就要用我的性命,以泄早先不得逞之憤,這等心腸,可以夠得上惡毒無比的證論啦!”
他搖頭道: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但正如你所說的,這都變得無關重要了,我只想知道,你想對我怎樣?”
白如蓮道:
“想不到你爲人倒是乾脆得很,好!我告訴你,你這一輩子算是完啦!我讓你只會說一句話,別的事情,就不會想,亦不會說。”
徐少龍道:“何以只會說一句話?那是什麼話?”
白如蓮泛起森冷的笑容,道:
“你只會說幽冥洞府四個字,林秋波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她毫無辦法可以救助你。因爲你的腦子已被毀壞,以後連吃飯穿衣也得依靠別人。”
徐少龍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但他極力抑制着,不使爆發,外表反而顯得更平靜,說道:
“那麼我這一輩子不是完了麼?你就算萬分恨我,也用不着這樣收拾我呀!何不索性要我性命?”
白如蓮道:
“你懂個屁,林秋波見你因她而遭受這等苦難,不但痛苦不安,而且會負起照顧你的責任。你想想看,她這一輩子將是何等哀愁,定須如此,她方知道我幽冥洞府之人不是好惹的。”
徐少龍突然臉色一沉,道:“你已經吹了半天牛皮,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白如蓮看他如此鎮定,言語驚人,也不由得一愣,道:“你是什麼人?”
徐少龍道:
“我是專門降魔捉妖的天將,你今日碰上我手中,可見得你惡貫滿盈,劫數已屆。”
白如蓮呸了一聲,道:“你敢是以爲我與你開玩笑麼?”
徐少龍也反問一句:“你敢是以爲我與你開玩笑?”
白如蓮左袖一拂,香風撲鼻,右手五指如鉤,向他胸口抓去。
她出手如電,事前又沒有任何警告。這等做法,既陰毒又卑鄙。
但徐少龍早就料到她有此一着,並且還知道她幽冥洞府這一招手法的來龍去脈。因此也就洞悉厲害在什麼地方,弱點在什麼地方。
只見他雙足不動,吸氣間,身子已縮退了大半尺,這一着已經避過了對方如鉤的五指兇鋒。可是他不僅是避過敵招,不施反擊,左肩微微一沉,白如蓮身子立刻像風車打一個轉。
其實徐少龍根本沒有出手,不過他左肩下沉的動作,顯然是出手捏拿她腕臂脈穴。白如蓮念頭也來不及轉,便迅即甩臂轉身,化解敵招。
當然她轉回身子,面向徐少龍時,已明白了兩件事。一是對方根本沒有出手,只用了一個假動作,就把她弄得團團轉。二是這個俊逸溫雅的青年,敢情真是武林高手,並且還是超級高手。
她一方面大是震驚,另一方面又感到難以置信,是以十分憤怒,這股憤怒多少也因爲剛纔自以爲在戲弄對方,殊不料反而爲對方戲弄這一點有關。
徐少龍冷冷道:“你已說過如何對付我,現下可想聽聽,我如何對付你的打算麼?”
白如蓮雙手先後拂出,一取徐少龍咽喉,一取胸腹間的“神封”“天溪”“天地”等穴道。
她十隻手指,指甲都有半寸長,削得尖尖的,看來就像十把小刀一般。
她的手法是陰毒無比,口中卻柔聲說道:“你打算怎樣對付我?”
徐少龍橫跨一步,卻伸手向她一隻手掌摸去,口中應道:
“我先拔下你的利爪。”
他話未說完,果然已用拇指和食指,鉗住她一隻爪甲。輕輕一抖,白如蓮慘叫一聲,指上血流如注,原來一隻爪甲已被徐少龍硬是拔斷了大半。
白如蓮雖是痛得失聲慘叫,可是另一隻手竟然仍如迅電一般抓上了徐少龍的前臂。
徐少龍沒有掙扎,任得她攫抓着這隻前臂,卻趁她運集全力緊抓之時,另一隻手宛如蒼鷹搏兔般啄下去,又鉗住她一隻爪甲,一下子再給拔斷。
白如蓮痛得渾身大大震動一下,抓住對方的那隻手也鬆開了。
但這陣極痛的昏眩之感馬上就消失了,她兇性大發,一頭扎向徐少龍身上,連咬帶抓,下面還用腳踢。
徐少龍一時之間也感到無法應付,因爲她這等悍潑式的打法,畢竟少見。他稍一疏忽,已被喘了兩腳,連退數步,衣袖也被抓破了兩處。
這時白如蓮突然轉身躍起,向右方屋頂躍去,身法之快,直如驚烏投林。
徐少龍也跟着追撲上去,但眼見那兇毒的女人一隻腳已堪堪點上檐邊,若是容她一隻腳沾到實物,得以發力騰躍的話,以她這等出身於幽冥洞府擅長逃遁的高手,今晚定難把她追上。
“這個女人實是一大禍害,萬萬不可讓她逃走。”他心中掠過此念時,更不遲疑,揮掌遙遙劈去。
掌力到處,白如蓮向前一衝,叭齧摔在檐頂。
徐少龍自己也跌落地上,險險站立不穩。
原來他施展的這一記劈空掌,內含罡氣。這罡氣乃是“先天真氣”的一種,威力絕倫,無堅不摧。是以白如蓮捱上一下,立時心脈全被震斷,當場便氣絕身亡了。
可是徐少龍功力實在還未到家,勉強施展之後,全身失去了氣力,掉落地上之時,險險栽個筋斗。
他雖是站定了,但面色十分蒼白,丹田真氣散渙,無法提聚,當即曉得自己吃了大虧,真元大是損耗,定須立刻靜坐運功,至少要有六個時辰的時間,方能復原。若是不能修足六個時辰,功力減弱甚多,遇上強敵,便難與周旋了。
他更不遲疑,趕快走人房內,但見這個房間牀櫃桌椅等傢俱一應俱全,而且還收拾得很潔淨。
徐少龍步向牀鋪,脫掉雙靴,登牀盤膝而坐。好在房內相當黑暗,就算有人經過門外,探首入視,亦不易發現他。
過了兩個時辰左右,黃府完全恢復平靜,賓客們都散去了,新房也鬧完了。
在紅燭高燒的洞房中,黃雲文和連曉君並坐牀沿。所有的孃姨、波媽、丫環等都離開了新房。
黃雲文站起來,回身望住這個曾經使他神魂顛倒的玉人,心中的快樂難以形容,因爲他大愛連曉君,所以這刻反而有點不知所措,生怕開罪了心上人。
過了一陣,他才低聲道:“慧珠,你也累了吧!”
連曉君微微搖頭,鳳冠前面的珠串子直晃動。
黃雲文愣一下,又道:“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啦!”
連曉君輕輕道:“沒有。”
黃雲文這回真不知怎樣接下去纔好,站在她面前直髮怔。
這一間新房之內,雖然出現這等尷尬情況,仍然有着旖旎的氣氛。但在黃府內外,卻有不少人正在緊張行動之中。
黃府內最緊張的要數林秋波了,她派人到楊家看過,化名爲楊捕的徐少龍,並沒有回去。
她直覺地感到情況不妙,是以除了提醒清涼上人等加以警惕戒備之外,還派了好幾個精明能幹的人,全力找尋徐少龍。
她自己在接到各人毫無所獲的報告之後,開始巡查黃府各處院落房間。
在城內另一角的一座屋字內,席亦高在燈下閱看一疊文件,在他身邊站着的,卻是玉羅剎連曉君的老媽子餘麼麼。
Wωω▲тTk án▲CΟ
席亦高已經完全翻看過,擡頭道:
“根據你的詳細報告,對於徐連二人的起居作息的時間,都瞭如指掌。”
餘麼麼滔笑道:
“屬下每日全力留意他們的每一個動作,並且都記錄下來,只不知有沒有錯處?”
席亦高凝目望着她,問道:“所有的資料記錄,都在這兒麼?”
餘麼麼道:“是的,都在這兒啦!”
席亦高道:“你何以不直接送給幫主?”
餘麼麼一怔,道:
“屬下一向奉總座的命令,暗暗監視連曉君,這些資料,自應送給總座,何以要直接送給幫主呢?”
席亦高道:
“本座的意思是指本幫一個重要人物被殺的那天晚上,還有就是此人被殺前的夜晚,這兩個晚上,徐少龍的行蹤,幫主曾命我向你查詢過。”
餘麼麼道:“屬下不是已向總座報告過了麼?”
席亦高道:
“不錯,你的報告與這份記錄一樣,都指出徐少龍那天晚上,沒有出去,因爲你曾經暗窺探過,看見他在牀上睡覺,不過第二天卻不知他何時出門,因爲他是中午時分從外面回來的。”
餘麼麼連連點頭,而由於席亦高的態度口氣方面,都稍稍透出親切的意味,故此她心中也大爲釋然。
席亦高又道:而這一天,正是本座抵達他的居宅的一天,你還記得麼?”
餘麼麼道:“記得呀!那時還是屬下到書房通知他們的呀!”
席亦高道:
“就在第二天晚上,本幫的一名重要人物,遭人暗算了。這個人你也見過的,就是時時送書籍給徐少龍的那個書店夥計,真姓名是閻炎,外號黑蠍。”
餘麼麼訝道:“那廝竟是本幫之人麼?真是瞧不出來,只不知加害的兇手,已查出來沒有?”
席亦高道:
“已經查出來啦!就是總督府中幾個高手的傑作。當時間炎已請得刑堂堂主於木塘保護,因爲閻炎和於木塘有特別的關係。”
餘麼麼眼中露出迷惑的神色,問道:“這些秘密,總座何以告訴屬下呢?”
席亦高道:
“因爲這件事牽涉及徐少龍和連曉君,而你卻是負責監視他們之人,所以須得與你的討論一下。”
餘麼麼吃驚地道:
“原來如此,但徐副統領身份不比等閒,權勢極大,這等地位別人作夢也得不到,他難道會有問題麼?”
席亦高道:“不錯,他大有問題,想是敵方派來臥底的高手?”
餘麼麼又驚又疑,道:
“本幫可以算得是江湖上勢力最強大的幫派,還有什麼人能與本幫作對?”
席亦高道:
“在佛道兩門中,有一個最高的權力機構,稱爲五老會議。這個會議由那五老組成,不得而知。但由於天下武林各大門派,縱然不屬佛道兩派,亦必有極深淵源。因此,這個會議亦等如武林各大門派的最高機構。”
餘麼麼倒抽一口冷氣,道:“如果是武林各大門派聯合起來,自然敢對付本幫了。”
席亦高道:
“這五老會議擬下一個行動計劃,定名爲屠龍計劃。由一個化名爲大尊者的人主持。現在你明白了沒有?這個大尊者,很可能就是新近最得到幫主激賞信任的徐少龍了。”
餘麼麼呆了一下,才道:“如果是他的話,本幫豈不是完蛋啦,幫主知道不知道呢?”
席亦高道:“我們正在查證,因爲這件事太重要了,不能有一點出錯,此所以幫主關心異常。假如他私下向你查詢,這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直到這時,餘麼麼方纔明白這個總務司把內情告訴她之故,原來是從此事的重要性上,推示一個結論,那就是幫主可能私下向她查詢,亦可能囑她不必告訴席亦高,所以他這番探問,目的是要她坦白供出,言下也有不見怪她之意。
餘麼麼道:“不瞞總座說,幫主昨天派人來查問過,最後還說怕總座不高興,所以吩咐屬下不必提及此事。”
席亦高果然略有不悅之色,道:“你把報告幫主的話,再說一遍與我聽聽。”
餘麼麼道:
“屬下的報告,正如記錄中的一樣。我說徐副統領兩個晚上都沒有離開過,但頭一個夜晚上的次日,中午時發現他從外面回來,卻不知他何時出去的。”
席亦高哼了一聲,道:“真該死,本座就是沒有報告翌日之事。”
餘麼麼面色一變,道:“這如何是好?屬下若是早點得知席亦高道:
“我不是說他第二天出去之事沒有向幫主報告,事實上他第二天出去,還會晤了閻炎,取走一些資料,這一點他自己也報告過。但他何時出去而你不知道這一節,本座卻沒有報告。”
餘麼麼舒一口氣,道:
“僅僅這麼一點小事,大概沒有什麼關係吧!”
席亦高倒了一杯茶,也順手多倒了一杯,遞給這個胖胖的女人。
他呷了一口,才道:
“當然大有關係,哦!對了,這茶葉是最好的沙芽雀舌,貴如黃金,你不妨試試看。”
餘麼麼見他品嚐的津津有味,當下也拿來試試,還未人口,已有陣陣清香撲鼻,喝到口中,更是甘美非常。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玉磐之聲,席亦高欣然向這個女人說道:
“本座有一個極得力的心腹手下來了,想必是獲得重要消息。此人一向在南直隸地面居住,本身固然武功高明,又機警多智,同時還訓練了一批人手,都是最精明能幹的角色,由於他不是本幫之人,所以你從未見過他,外間亦無人得知我與他的關係。”
餘媳娠道:“既是秘密之事,屬下自應迴避。”
席亦高道:“用不着啦廠你也應該與他見見面。”
餘麼麼露出欣然之色,因爲席亦高此舉,顯然已把她當作可以參與最高機密的心腹看待了。
席亦高還加上一句,道:“我與他碰頭之時,極爲謹慎,總是在半夜行事。”
餘麼麼道:“但如果有人在宅外監視着,還是不免會泄露秘密呀!”
席亦高笑一笑,道:
“本座的行蹤,只有幫主和袁先生得知。若是有人監視,除非是他們派出人來。”
餘麼麼審慎地道:“既然總座不想任何人得悉此秘,那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席亦高哦了一聲,道:
“你言下之意,竟是暗示幫主有派人監視本座的可能,是也不是?”
餘麼麼道:“既然幫主會派人私下向我查詢,那就很難說啦!”
席亦高點點頭,道:
“你說得不錯,不過口氣似是太肯定了一點,很可能是因爲你已知道一些機密內情,例如幫主事實上已派人監視我。”
餘麼麼泛起凜懼之色,忙道:“屬下怎會知道這等機密呢?”
席亦高沉吟一下,才道:“就要有人監視我,諒你也不會知道。”
他拍一下手掌,發出清脆的聲音。
轉眼間一個人出現在房門口,燈光照射之下,但見此人年約三十左右,五官端正,很有氣派。
餘麼麼打量了一眼,便知道自己果然從未見過此人。不過她卻覺得這個人有某些地方,使她感到異樣。
她乃是極爲老好巨猾之人,念頭一轉之時,恍然大悟,忖道:
“對了,這人不穿夜行衣服,卻穿着華貴適體的外衣,怪不得很有氣派而又令我覺得有點異樣了。”
這個男子跨人書房,一見還有別人,微現驚詫之容。
席亦高道:“餘麼麼,本座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乃是我的好友,姓凌名志揚。”
餘麼麼一愣,上上下下打量對方,大有難以置信之感。
席亦高又道:“你不必驚奇,他的確就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錢塘一劍凌志揚大俠。雖是幫我辦事,卻不是我的手下,只爲交情而已。”
餘麼麼睜大雙眼,面上那種驚訝凜駭的神情,就算小孩子也瞧得出來。
錢塘一劍凌志揚皺皺眉頭,道:“她怎麼啦?爲何這般驚駭?倒像是見了鬼似的。”
шшш¸ tt kan¸ ¢O 餘麼麼的確驚駭得大過火了,凌志揚又笑着道:“這是怎麼回事?我這麼可怕嗎?”
席亦高道:“那倒不是因爲凌兄的出現,而是她突然發覺四肢都麻木不仁,不能動彈是故大駭不已。”
凌志揚由光轉動桌上的那杯茶上,表示瞭解地點點頭,道:
“她會泄露席兄的機密麼?”
席亦高道:
“何止泄露,她簡直已出賣了我。她甚至曉得宅外已有人監視。哼!哼!這頭老狐狸雖然狡猾惡毒,可是我席亦高也不是好惹的,三言兩語,就把她的口風騙出來了。”
凌志揚笑一笑,道:“好在兄弟不必從宅外進來。”
席亦高向餘麼麼道:
“你聽見沒有?你休想有人發現凌兄的行蹤,而且我還不妨告訴你,連你的行蹤,也沒有人曉得。因爲本座早已嚴密佈置好,由凌兄假扮我,誘開了監視者。就在這個空檔,你便來了。然後凌兄纔回來的。”
餘麼麼震駭漸漸被時間和言語沖淡了一點、略爲恢復了神智,當下說道:
“總座指責屬下出賣一節,實在天大冤枉。”
席亦高道:“本座在幫主那邊,亦有眼線,你無須爭論了。”
餘麼麼想了一下,才道:“總座若是沒有對不起幫主之事,屬下如何能出賣你?”
席亦高道: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本座從前的確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幫主之事,但你暗暗與幫主直接搭上,把各種報告分作兩份,一份呈給幫主,此舉等於背叛了本座,不過這還不要緊。”
他停歇一下,又道:
“本座前次無心之失,也就是說沒有把徐少龍出門而你沒有看見之事報上去,當時本座的確認爲沒有什麼問題,犯不上多生事端,致使本幫的得力之人發生種種無謂困擾。甚至在第二個晚上閻炎被殺之後,本座還向幫主方面力證,證明徐少龍未離房間一步。”
餘麼麼道:“他的確沒有離開呀!”
席亦高冷笑道:
“但我不久就獲悉你有報告直接給幫主。當下重新檢討研究,突然發現大大不妥。”
餘凌二人都望着他,沒有插嘴。
席亦高說出他的推測,道:
“這是因爲你的武功還未到家,故此查看徐少龍時,不像本座能夠連他的呼吸聲都在調查之列。因此,徐少龍對付你,只須弄個假人在牀上,即可瞞過。換言之,你雖在報告中指出他沒有出外,但事實上他整夜未歸,直到第二天才回來。正因如此,你便不明白他是何時出門的了。”
餘麼麼駭然道:“這樣說來,徐副統領竟是殺死塞外三奇之一於一帆的人了。”
席亦高道:“不錯,就是他,他也是五老會議選出來的領袖大尊者。”
餘麼麼忙道:“既然如此,總座何不立刻報告與幫主得知?”
席亦高冷冷一笑,道:“你怎知本座沒有向幫主報告?”
餘麼麼一愣,道:“屬下不知道總座報告了沒有?”
席亦高道:
“不,你已經知道了,這一定是鍾撫仙本人或是他的代表毒劍袁琦已經來到南京。你下午曾趁婚禮忙亂中,失蹤了個把時辰。這一段時間,無疑是與他們見面,而由他們口中,得知許多事情,例如塞外三奇於一帆的死事,五老會議的屠龍計劃,以及大尊者這個名字等等。”
餘麼麼連連搖頭,道:“總座猜錯了,屬下沒有見過幫主或袁先生。”
席亦高轉眼望向凌志揚,笑道:
“凌兄你說可笑不可笑,敝幫幫主竟會懷疑兄弟就是大尊者,故此千方百計,收買兄弟的心腹手下,反過來監視子我。”
凌志揚道:“老實說,兄弟越聽越糊塗,卻只曉得兩件事,一是這個姓餘的女人,已經出賣了你。二是席兄你不是什麼大尊者。”
席亦高道:“這就夠了。”
他起身向餘麼麼走去,那個女人胖胖的臉上,泛起驚怖之色。
席亦高道:“假如本座一拿話點你之時,你就和盤托出,表示悔過,本座豈能出手對付你?”
餘麼麼莫說四肢不能動彈,就算能動,亦不敢與席亦高相對拼鬥,當下面色如上。眼見這位上司已迫到身前,心中大急,突然想起一事,忙道:“總座且慢!”
席亦高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餘麼麼道:
“屬下一念之差,做出對不起總座之事,自應領受重責。但望總座念着多年追隨,不無微勞,饒了屬下一條性命。”
席亦高斷然道:“不行,留你一命,對本座威脅大大了。”
餘麼麼道:“總座若是殺了屬下,幫主定會疑惑到總座身上。”
凌志揚插口道:“她說的這一點,頗可從長考慮。”
席亦高道:“本座可以全面封鎖你的消息,三五天之內,幫主不會曉得。”
凌志揚道:“三五日後便又如何?”
席亦高笑一笑,道:“餘婦之死,這筆帳當然是記在徐少龍頭上的,等到三五天之後,我看也該到了攤牌的時候啦!”
他伸出一隻手,驕指如戟,向餘麼麼胸口點去。指尖才一觸及這個婦人胸前,便迅即收回。
餘麼麼只微微哼了一聲,頭顱軟軟垂下,當場氣絕斃命。
房內只剩下錢塘一劍凌志揚和席亦高,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側耳聆聽,直到確定外面沒有異響,這才收斂起警戒之色。
席亦高向椅子上的屍體投以一敝,說道:“凌兄,你可是覺得兄弟過份的心狠手辣麼?”
凌志揚道:“席兄乃是不得已而下手的,算不得狠辣。”
席亦高道:
“其實這余姓婦人可以不死,兄弟對於控制部屬之道,頗有心得,大可以利用她反過來向鍾撫仙和袁琦報告一些於我有利的情報。”
凌志揚訝道:“然則席兄爲何不此之圖,反而取她性命y席亦高嘆一口氣,道:“因爲兄弟對這等明爭暗鬥的生涯,已經感到十分厭倦了。”
凌志揚微微一笑,口氣神情都變得有點親切,道:
“是不是因爲石芳華的緣故?”
席亦高點頭道:“是的。”
他目光突然變得十分銳利,注視着凌志揚,又道:
“兄弟的弱點已完全暴露於凌兄眼中,可以這麼說,凌兄舉手之間,就可以置兄弟死命了。”
凌志揚道:
“席兄放心,莫說從前席兄有大恩於我。即使不然,兄弟亦不會做出傷害朋友之事。”
席亦高籲一口氣,眼中那股緊張的神色也消失了。
他沉重地點點頭道:
“在這等危機重重的關頭,方知朋友的可貴。但卻只有凌兄這等俠義道中之人,纔可以推心置腹,兄弟早就明白此理,故此無論如何,也得留着凌兄你這樣的一位朋友。”
凌志揚道:“席兄言重了,只不知你如何處理此婦的後事?”
席亦高道:“正如我剛纔所說,三五天之內,封鎖消息。然後,鍾撫仙袁琦等人,都會到南京來。”
凌志揚本想問問他,打算如何對付徐少龍,這是因爲徐少龍既是“五老會議”派出來的人,他便有了一份關心,可是念頭一轉,終於忍住了這句話,以免把自己陷入左右爲難的境地。
因爲假如席亦高準備等鍾撫仙等雲集金陵,實力強大之時,才把徐少龍的秘密找出,徐少龍的危險可想而知。而他凌志揚若是得悉此一消息,他豈能緘默不管?
但一旦管了,便須查法查出徐少龍是誰,把消息透露與他,這纔對得起“五老會議”。
可是反過來說,便對不起席亦高了。
所以他決定不要多問,免得左右爲難。
這刻纔是三更時分,雖然金陵城的居民,幾乎全部入睡了。可是今夜卻有不少武林高手和江湖豪客在活動。
徐少龍妄行動用功力未純的“劈空掌”,一時真元大損,衰弱有如一個病人。他急急走入房間,盤膝打坐,調元運氣地用起功來。
這個房間雖是在黃府之內,但久無人居,而被幽冥洞府之人發現佔用了。因此他在這裡打坐用功,實在是危險不過的事了。
徐少龍自然曉得這等危機,但他已沒有選擇的機會。縱然他可以借用別的房間,但一來他須得向人家解釋。二來如若幽冥洞府之人發現白如蓮死亡之事,一搜之下,仍然不難找到他。
所以他不如冒個大險,爭取分秒的時間,只要能及時恢復八成功力,就可以與強敵周旋一番了。
現在距他擊斃白如蓮之時,已達二個時辰。徐少龍在靜坐中,靈臺澄澈,萬慮皆消,忽然聽到聲響;不禁身子一震,睜開眼睛,向洞開的房門望出去。
他在打坐練功之後,視力份外強銳,雖是在黑夜中,但在外面院落的情況,仍能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