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工房,彷彿一顆被蟲蛀爛的牙齒一般,孤零零夾在兩座正修建的大樓中間。
黑咕隆東的樓道、早已破損的窗戶、樓梯口殘存的封條……一切都顯示着這座工房荒廢已久。小張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字條,確定是這裡沒錯,難道是處長年紀大了記錯地方不成?這裡怎麼看也不像有人居住啊!
“請問……呃!我該問誰呢?”小張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人住?”
“布穀布穀……”樓上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
小張屏住呼吸,踮起腳,探着頭向二樓走去。二樓面積不大,幾扇窗戶用木條固定着,由於朝向關係,這裡顯得格外陰暗。他聞到一種腥臭的味道,像什麼東西腐爛的氣味。他忍不住乾嘔了兩聲。四周的空氣有些潮溼,幾乎不通風,這讓小張莫名的感到一陣緊張。就在這時,就在這時,一冰涼的東西滴入小張脖子裡。“啊——”他猛一個激靈貼到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顫抖的伸出手,還未等他的手夠到後頸,一個慵懶的聲音飄了過來“是水啦!那邊的水管破了!”
小張頓時長吁了口氣:“謝謝啊——”話音一落,他兀自清醒過來,剛剛這裡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的嗎?他頓時汗流浹背,不會自己運氣這麼背吧!剛調來二處就遇到……
“喂,新來的嗎?”
“呃……不!不!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是人……不是,我不是鬼啊——”小張雙腿打着琵琶,口齒不清的說道。
徐菲好笑的看着眼前這個高自己老大一截的男人,瞧他小模樣生得還不錯,只可惜是個呆子!要不以這一米八的個,白白淨淨的模樣到還算帥哥一個。
“哪個處調來的?老鬼是不是糊塗了,怎麼派一個傻子來我這!”徐菲極沒有口德的說道。
“你,你是徐菲,徐隊?”小張嚥了咽口水,直到看到眼前的長髮女子身後拖着長長的影子時,他才放下心來,反手拭了拭額頭的虛汗,挺腰收腹敬了一個標準禮道:“三處鑑證科張誠特來報道!徐隊,請多指教!”
徐菲大大翻了個白眼,有沒有搞錯?老鬼的腦袋壞了吧!就算郭白休婚嫁也不至於派這麼個白癡來和自己搭檔吧!?她耐着十二分的性子,吸氣呼氣,再來——“是姓莫的老鬼把我的住址給你的?現在已經下班了,有事明天再談!”
小張會了半天才明白她口中姓莫的老鬼指的不是別人正是二處刑偵處處長莫形聲。他只能裝傻充愣的笑了笑,這時又是一陣布穀布穀聲,只見徐菲不緊不慢的掏出手機“老鬼……你#¥%◎※……什麼!?去文山……和那隻菜鳥……衝你這句話,沒問題!”她愉快的收線,用近乎諂媚的眼神看了一眼:“小財神,咱們走吧?”
小張無力的張了張嘴,究竟處長說了些什麼,爲什麼她的態度會突然猛轉一百八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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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點,文山近郊
徐菲看了看身邊發顫的男人,冷笑着搖了搖頭,身爲二處A區探長,死亡對她而言並不陌生。
每個人有呱呱誕生的一刻,當然也會有帶着各色表情離開的一刻。有人平靜、有人恐懼、有人不甘心、有人坦然……死,或許是人終結的句號,但卻並不是每個人最後這個句號都畫的很圓,他們往往都是在不甘心的瞬間死去,尚未來得及給自己的人生畫上句號。或許的職業的關係,徐菲接觸到的就是這樣一羣特殊的羣體,他們有個共同的名稱——受害人!而她便是幫他們把最後那個句號補圓的人!
徐菲冷靜的往案發地走去,乾燥的空氣中瀰漫着陣陣血腥味,可能是這一天悶熱的原因,屍體纔會被人發現。四周都是難聞的嘔吐物,應該又是一宗碎屍案!她熟練的從口袋中掏出手套戴上,卻發現身邊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張法醫,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了?”徐菲皺眉提醒道,她討厭那些耽誤她寶貴時間的人,要知道時間跟金錢是劃等號的!
小張強忍住胃中的翻騰,壯着膽子率先拉起黃色的警戒帶走了進去。警方的探照燈已經把整個小山坡照得如同白晝。十幾個探員來回走動着,拍照、取證……很少有人說話,悶熱的空氣中有一種讓人覺得快要窒息了。暗黃的土地中央,屍體蜷縮着倒在那裡,上面蓋着一塊白布,布上有一大塊被鮮血染透,暗紅色的血跡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可憐的小張哪裡見過這陣仗,一下子就衝到路邊,大吐特吐起來。
徐菲無力的搖了搖頭,早知道會是這樣!“向你這樣,怎麼當法醫?連看個屍體也能看得你臉色發白,拿好記錄表,我說什麼你就記什麼!”不容置疑的話語讓小張一震。
徐菲保持着她一貫慵懶的聲音,似乎在評價一具藝術品一般:“屍體是男性,從外部特徵判斷年齡不超過30歲,衣着打扮應該是都市白領,衣着考究、整齊。頭顱、雙臂、小腹、雙腿沒有明顯外傷,致命傷應該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聲音略微一揚:“奇怪了!怎麼會這樣?”她蹲下來仔細檢查着屍體,確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錯,該死!她在心中暗罵一句,看來最近有得忙了“小張,下面很關鍵!好好給我記下——屍體的致命傷位於頸部,喉結偏下至鎖骨的地方有四個血洞!目測應爲人手指般粗細且四個血洞清晰、乾淨……死因應該是氣管破裂窒息而死!”
小張的手猛地一顫,差點握不住筆。他忍不住偷偷又看了屍體一眼,頓時只覺五臟內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嘔——”
徐菲冷哼了一聲,吩咐其他人員收集現場證據,自己則脫下手套接過小張的記錄,瀟灑的簽下自己的大名又遞了回去。“行了!今天就到這裡,記得明天把欠我的五百塊還我或者把錢存到這個帳號!”她往小張手中塞了一張字條。
“徐隊,請問……呃!我什麼時候欠你……?”小張哭喪着臉,想問卻有不敢問。
徐菲扶掌一笑:“想問什麼時候欠我五百塊對不對?莫老鬼大概忘了告訴你,我兼職也幹法醫這行,因爲是兼職,所以收取兩倍的費用!”她微笑着彈了一下記錄單道:“這個是我替你完成的,不問你要錢問誰要去?”
小張欲哭無淚的望着頭頂昏暗的天空,天啊!他怎麼就忘了師傅曾經跟他講過,二處最怕的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