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長風獵獵,半人高的野草被勁風壓下,又再一次擡起,如一道道綠色的波浪。遠山有些模糊,輪廓都要看不清了!而雷鷹心中的鬱悶,一如這鬼天氣,晦暗無光,憋屈得可以,心中那一腔怒火,早已給憋成了邪火,如果可以,他一定要選擇大開殺戒,將這天地都要捅出一個窟窿,儘管他沒有這個實力!
“冷靜!一定要冷靜啊!”
雷鷹在心裡拼命地大叫道,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還有什麼事情比稀裡糊塗失身於爍骨那醜陋的母蠍子更可怕,更糟糕呢!
想到那荒唐的一夜,雷鷹幾乎都有種要把自己變成太監的強烈衝動!可憐他的一世英名!就這麼毀於一旦!
但是,但是,眼前的難題,貌似比被母蠍子強暴還要讓人沮喪悲觀啊!
甚至,雷鷹心中都在默默祈禱,如果眼前的難題能夠被解決了的話,他可以心甘情願被母蠍子再強暴一次!
他們是遇到了麻煩,巨大的麻煩,在一路順風順水地跋涉了大半年之久,端木羽等人終於即將抵達火龍城之前,他們迷路了!
事情就是如此的詭異,甚至是如此的好笑,就是在距離火龍城還有八千里的地方,他們只不過是晚間稍作停息,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時候,前面就變成了這一望無際的荒原!雷鷹敢發誓,在夜晚之前,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遠處火龍城上方的那一團標誌性火雲,可是一轉眼,什麼都沒有了,前路不見了,他們行來的路不見了,不論是上天入地,東奔西跑,但總是留在了原地不動!
連一向談笑自若。冷靜無比的端木羽,都皺起了眉頭,雷鷹和黃沙爍骨他們三個小妖就像是掉進油鍋之前的老鼠,東奔西突,上跳下竄,妄圖尋找到一條生路,但是沒用。他們被困住了,這是端木羽的結論,也是那個神秘莫測,心狠手辣的奇怪女人的結論,原因他們不知道。
這荒原上生機勃勃,至少看着是這樣。野草連天,風雲雷電,一樣不少,但是,那都是假的,幾乎可以認爲那就是真的的那種假貨!
沒有靈氣,沒有妖獸。連一隻螞蚱都沒有,能夠看到暴雨如注,雷鷹跑過去想喝一口解解渴,但是那雨點打在身上,真實無比,但喝到嘴裡就變成了一場幻夢!哪怕是拔起一根草嚼嚼,都會感覺是在咀嚼空氣!
端木羽說這可能是幻心之境,那女人說這是魔心之劫。所以他們都是原地打坐不動,似乎是在等待末日的到來。
最初雷鷹很想聽從,他學着他們的樣子打坐,讓自己的心裡靜下來,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之後,雷鷹忍不住了,他覺得要發瘋。這是一個無形的牢籠,他不再聽從端木羽之前的吩咐,他開始按照他的習慣搜索出路!
他一直走,最初是用妖氣飛的,然後化爲獸身用跑的,最後他只能一步一步走,沒有靈氣的攝入,時間久了,他也開始變得沒有了力量!
他估計着他至少走了兩百萬裡,時間大概是一年還是兩年,但是出口沒有看見,然後他一回頭,依舊看見的,還是盤膝打坐的端木羽,魔女以及枯木,還有黃沙和爍骨!雷鷹憤怒了,在那一刻簡直有種要撕破天空的樣子,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爪子就拍在端木羽的頭上。
沒有等來反抗,端木羽死了,腦漿飛濺,鮮血橫流,這就是一直騎在他們頭上的那個混球麼?死得這麼簡單!
雷鷹心中很痛快,痛快得無以復加!這一瞬間,他是多麼渴望鮮血四濺的情景啊!他狂笑着,撕扯着端木羽的肉體,很有筋道,但是吃到嘴裡,依舊是空氣,什麼也沒有!
雷鷹這一刻有一種無盡的憋屈,他又殺了魔女,看着鮮血橫流的情景,不知爲何,他竟是無法再興奮,因爲他忽然發覺,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夢,所有看起來是真的,完全是真的存在,其實都是虛無的。
所以雷鷹嚇壞了,他想叫醒枯木,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貌似這個人一向很穩重!
但是,他一碰枯木,枯木整個人就化爲灰燼,情形變化得太快,以至於他要好久才醒悟過來,他覺得這一定是個陷阱,是端木羽那廝給他佈下的陷阱,他又想叫醒黃沙,這次他不敢去碰黃沙的身體了,他生怕黃沙也會隨之消失!
可是很遺憾,他一喊,黃沙也死了,死得很慘,七竅流血!
雷鷹有點要崩潰,他忽然覺得好孤單,似乎這偌大的世界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不,還有一個,是爍骨!
但雷鷹不敢去叫醒爍骨,甚至都不敢接近,他生怕爍骨也會那麼詭異地死去,這荒涼的世界,孤獨的世界,一個人太寂寞了,有一個爍骨在陪他,總算是能夠有着最後的一點安慰!
時間過去了多久,十年,一百年,雷鷹已經不記得,他已經沒有了力氣,他餓的要命,渴得要命,他能夠看見一滴露水就在眼前的草葉上滾啊滾,卻只能忍受那種乾渴的煎熬。
但他不想死,他不想一個人寂寞地留在這詭異的世界裡,所以他還在堅持,每日回頭看一眼爍骨的身影,成了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直到有一日,他一回頭,爍骨也不見了,那一刻,雷鷹淚如泉涌,嚎啕大哭,算了,就此放棄吧!
他心裡想着,但怎麼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這淚水有點鹹,是他從來都沒有品嚐過的味道!
味道?不對!
雷鷹豁然睜開雙眼,往四周一看,就見端木羽正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杯靈茶,坐在遠處的一棵歪脖子大樹上,眺望遠方。
大樹之下,枯木一個人盤膝而坐,面前一盤殘棋,正獨自對弈!
黃沙的鼾聲從遠處傳來,就像是池塘裡的蛤蟆叫,此起彼伏,母蠍子仍然藏在草叢裡,進行着她特有的秘密!
原來,這是一個夢!雷鷹恍然大悟。
“錯了,這不是夢!”端木羽的聲音遠遠傳來,卻是嚇得雷鷹渾身一哆嗦,差點暈死過去,端木羽怎麼知道的。
“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們遇到了一個難題!”端木羽擺擺手,神色憂鬱,或者說是像憂鬱,雷鷹發現,他又有些看不清楚端木羽的臉了。
“恩公,救命啊!我再也不想一個人待在那個鬼地方了!”雷鷹這次學乖了,撲上前抱住端木羽的腳,差點痛哭出聲,還好,這次端木羽沒死掉,但越是如此,雷鷹就越發不敢放手,那個夢,確切地說,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夢的經歷,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陰影。
端木羽哭笑不得,魔女的夢魘,實在太可怕了,簡直不知是真還是假,也幸好他當初弄了一滴魔女的心血,不然不知道得死得多麼慘!
但,問題不在這裡,而是,他們一路前往火龍城,在走了一半路的時候,魔女就離奇的失蹤了,從那一日開始,除了端木羽之外,餘下的枯木,雷鷹,黃沙,爍骨幾個人就很倒黴,每人每隔四五日,就會被拖入一個無比恐怖的夢魘之中!
端木羽相信,這不是魔女在搞惡作劇,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導致魔女忽然失蹤,她是在用這種方式,警告着什麼!
但,端木羽始終弄不明白這個夢魘是什麼意思,枯木幾個人做的夢境皆是如此,醒來之後,需要兩三日才能夠恢復過來,但是等他們再次進入這夢魘之中,又會重複同樣一個夢境!
如此一來,除了端木羽之外,枯木,雷鷹,黃沙,爍骨已經是被折騰得完全沒有戰力了,時間就這麼被整整拖延了三個月!
“端木師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大樹下的枯木嘆了口氣,神情有些疲憊。
“是,我知道,枯木師兄,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十二次了!”
“你說的沒錯,但誰讓我已經做了十二次那種噩夢,要不你來幫我體驗一下,哪怕是在最後一刻,是你陪着我,而不是爍骨那醜女人,你知道嗎,在那最後一刻,我居然爲了那醜女人痛哭流淚,好像我非得刻骨銘心地愛上這個連女人都不算的女人,並且爲她流下痛徹心扉的眼淚,等到眼淚足夠多,流到嘴裡的時候,感覺到了那種有點鹹的味道,我才能驚醒,青木天神在上,再這麼下去,我是真的要在最清醒的一刻自殺死掉算了!”
“不錯不錯!枯木老兄,你是說出來我的心聲啊!這是莫大的屈辱啊!”雷鷹這個時候也總算是恢復了一點。
“爍骨?爍骨?爲什麼在夢境裡最後只會剩下她?”此時端木羽忽然開口道,不論枯木還是黃沙,還是雷鷹,夢境都是一樣的,最後一刻都是恨不得把爍骨去來當老婆,當心肝寶貝!這裡面,或許有古怪!
“你說的不錯,爲什麼最後剩下的是爍骨?也不對,我們在夢境中最先殺的人卻一定是你啊!爲什麼呢?”枯木也是一臉疑惑。
“是啊!最先殺的人是我,最後剩下的人卻是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