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的肉身本就強大,遠超同境界的人類修士,而在經歷過這麼一場天劫洗練之後,小青雖然看起來十分狼狽,但體軀經過神雷精氣淬鍊之後肉身強度還要更上一層樓。
不僅如此,甚至包括她的寶物青虹劍在內,經過天雷的洗禮,品質都有所提升。
隨着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灑下,許仙同樣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修煉機會,就盤膝坐在小青身側,同樣運轉功法,吸收天亮時的第一縷先天紫霞氣,他口鼻間漸漸有光汽氤氳,周身隱有紫霞瀰漫,光彩繚繞,宛如道家先天神祗。
這先天紫氣雖與陰陽真炁分屬不同性質的元炁,但經過《太玄真經》煉化之後,同樣能夠轉化爲許仙本身的元力,剩餘的部分則緩緩匯入血肉當中,強化着他的體魄。
旭日高升,光芒萬丈,點亮大好河山。
許仙收功而立,深吸一口氣,猛然張開雙臂,似乎想將這滿院清霞擁入懷中,回頭看向白素貞,見她的玉頰在陽光映照下散着淡淡的光芒,忽然心血來潮,笑道:“素貞,我們來練劍吧!”說是練劍,其實還是請教的成分居多。
白素貞微笑以對:“好啊!”
兩人縱身一躍,便踏足池水之上,水波濯動,倒映出兩道修長的身影,許仙抖手一翻,赤淵劍便握於掌中,原本赤紅色的劍身此時卻似暈染了一層淡淡的黑白之色,隱隱透出一股不凡。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自他修行《九宮七曜煉禁法》以來,幾乎每夜都在凝練禁符,這段時間當中,已經在劍身當中種下不少初級禁制,卻仍然算不上是法器,只能稱作符器。
白素貞同樣皓腕一翻,素手執玉劍,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輝,真真宛如錦霞,亦是她的佩劍之一。卻非雄黃寶劍,雄黃寶劍乃是禁制圓滿級數的法寶,乃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兵利器,用來練劍實在是有點‘欺負’人的意思。
許仙足踏清波,長劍斜指水面,望着對面距離自己丈許之遙的白素貞,笑道:“素貞,小心了!”足尖一點,身隨劍走,仿若驚鴻,徑直向白素貞迫去。
白素貞微微一笑,面對許仙的攻勢,不疾不徐的揚起手中玉劍,向前一劃,輕易將許仙的劍勢撥弄開,而後劍尖一抖,分化出一道劍光刺向許仙的腰腹。憑藉她千年的修爲造化,於劍法一道早就精熟,比之許仙高深不知多少倍。因而在她眼中,許仙出劍的姿態委實是漏洞百出。
眼見玉劍斬來,許仙連忙變化劍招,赤淵橫拍在玉劍側面,同時向上一劃,削向白素貞的手掌。
白素貞手腕輕輕一晃,便擺脫了許仙劍勢纏繞,而後斜身一刺,如落雁飛鴻,再次刺向許仙肩膀。
許仙不得已之下只好再變劍招,但每次白素貞總是能尋找到他出招時的漏洞,玉足未動,只玉劍在手中連連變換,就叫許仙應接不暇,一息之間,就從原本的攻勢變爲守勢。
兩人只是在互喂劍招,出手之間不帶半點法力,許仙心如明鏡,默默回想着《千奪劍經》上記載的內容,想到白素貞曾與自己說過的克敵先機之法,一招招的與白素貞拆解。
漸漸地,許仙眼中世界發生變化,諸物不存,彷彿只剩下兩柄不斷變化劍勢的長劍,如同浮光掠影。
眼中唯劍,心中唯劍。
忽然間,玉劍變化再起,劃過一道弧光,向前斬來。許仙雙眸當中神光綻放,隱約間捕捉到絲絲玄妙的軌跡,幾乎是下意識的執劍上挑,只聞鐺的一聲輕響,兩劍交擊。
而後沒有任何停留的將劍向左側刺出,彷彿未卜先知一般,恰好將削來的玉劍格擋下來,這一刻,他心中終於忘記了所有的劍招,腦中一片空靈,只有一顆最爲純粹的‘劍心’依舊。
白素貞目光有些驚訝的看着面前的許仙,沒想到他竟然能提前料知到自己的劍招變化,心念一轉,再刺一劍,卻又被許仙輕鬆擋下,不禁輕咦一聲。忽然注意到許仙的神色變化,已無原先的慌亂,反而眸光如寒潭般平靜,不含半點情緒波動,微微驚訝道:“頓悟?”旋即就爲他感到由衷的高興。
她或刺或挑,或削或砍,不斷地變換劍招,只爲與許仙試劍。頓悟這種狀態可遇而不可求,能夠領悟多少劍道奧妙,就看許仙自己的悟性如何。
面對白素貞的攻勢,許仙手中赤淵劃過一道道玄妙的軌跡,將之一一格擋下來。此時此刻,腦海當中光影浮動,先前每一道的劍勢變化都深刻的烙印在腦海當中,彷彿直接看到某種最本質的東西。
“許仙!”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大喊打破了許仙的‘小世界’,將他從那種奇妙的狀態中喚醒過來。
許仙眼前再次出現白素貞持劍而立的身影,他收回劍光,默默體味着剛纔所得。雖然只是片刻時間,他卻領悟了太多的東西,幾乎將《千奪劍經》上的內容全部消化,完全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不僅如此,許仙還領略了劍法‘無招勝有招’的奧妙,其實這一點倒頗似令狐沖的獨孤九劍,攻敵之不守,純憑劍意出招,從而達到克敵制勝的效果。
許仙收劍而立,同白素貞一起飛到亭中,就見敖通正氣勢洶洶的向自己走來,咬牙切齒道:“該死的,你居然騙我!”
許仙看向他道:“我騙你什麼了?”
敖通憤憤道:“那天你明明對我說敖月喜歡強勢的男人。”
“所以呢?”
“所以,所以……”
見敖通所以了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許仙張口道:“所以你被打了?”
“你……你怎麼知道?”
敖通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氣的跳腳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許仙一臉無奈,“我只是隨便說說的,你不會真的信了吧!?”好吧,他承認那一天就是存心坑這傻小子來着,誰知道他還真的上當了。
“我……”
敖通剛想開口,忽然咳嗽兩聲,道:“怎麼可能?本龍子才智無雙,怎麼會信你的鬼話。嗯,不可能。”
許仙懶得去揭穿他,忽然看向他身後,張口道:“咦,敖月姑娘來啦?”
敖通一臉鄙夷的看着許仙,冷笑道:“你還想嚇唬我?”
許仙道:“我嚇唬你幹什麼,她真的來了,不信你回頭看看。”
敖通呵呵一笑,一臉鄙夷道:“傻子纔信你的話!她這時候還在水府練功呢。再說了,就算她來了又能怎麼樣?”
許仙輕咳一聲道:“你不怕她?”
“怕她?”
敖通在白素貞與小青面前,自然不願意失了男人的面子,張口道:“我怎麼會怕她呢?只有她怕我的份兒,平時見了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許仙面色古怪,幾有掩面的衝動,白素貞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厲害?”
忽然間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嚇得敖通一個哆嗦,轉身就看到亭中的敖月,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你,你怎麼來了……”
敖月粉面含煞,伸出素手一把擰住敖通的耳朵,怒道:“怎麼?我不能來嗎?!”直疼的後者齜牙咧嘴,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敖通哭喪着臉道:“能來,能來,誰說不能來我跟他急眼!”眼巴巴的看着敖月,求饒道:“咱能先把手鬆開嗎,我耳朵快要掉了……”
敖月冷哼一聲,沒好氣的看他一眼,這才鬆開手掌。敖通揉揉紅腫的耳朵,狠狠地剜了許仙一眼,道:“你們聊,我去看看鸞妹去……”飛也似的逃開了。
敖月看着敖通遠去的背影,咬牙道:“真是氣死我了!這傢伙最近不知道跟誰學的,我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讓他做這個,非要做那個,處處跟我作對……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許仙眼眉一跳,下意識的摸摸鼻子,有些心虛道:“拍死他總不至於吧,他好歹是你未婚夫啊……”真怕敖月生起氣來,把敖通打個半身不遂,終身不育什麼的……最終受苦的還是她自己啊。
敖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羞惱道:“他就是個缺心眼!”要不是她今早忽然想要來看看敖鸞,自然也就聽不到敖通先前的那番話。
“男人嘛!都愛面子的,敖通他也只是吹吹牛……”
許仙忽然有些可憐敖通起來,碰見這麼一個動不動就上手的老婆,換作誰也吃不消啊,還好他的小白溫柔又賢淑,啊呸!許仙啊許仙,你想到哪裡去了!
敖月輕嘆一聲,道:“我去看鸞兒了……”邁步向屋中走去。
許仙遙遙看着敖月離去的身影,同身邊的白素貞相視一笑,卻聽白素貞忽然問道:“男人都愛面子的嗎?”一對剪水秋瞳向他望來。
“呃……”
許仙神色一滯,這算是挖了坑自己跳嗎?開口道:“也有例外啦!”
白素貞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道:“比如?”
許仙輕咳一聲,一臉正色道:“比如我。”
……
傍晚時分,小青才從修煉狀態中退出,整個人看去精益神足,因爲渡劫所受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且修爲突破到陰神境後,丹田空間擴大,能夠容納的法力自然更多,現在的修爲幾乎是未突破前的數倍。
一個翻身從地上躍起,舒展臂膀,頓時彰顯出年輕美好的身段,許仙亦不僅多瞧了兩眼。
原本小青這丫頭女扮男裝之時,以束布裹xiong,自然看不出具體的規模,後來雖然以女子面貌示人,但古人裙襬寬鬆,也難瞧出什麼。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纔會顯露出些許偉岸。
許仙原本以爲小青是個太平公主,沒想到她的身姿曼妙,徹底改變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印象。回想起九娘來,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難道女妖精發育都這麼好的嗎?
正心念間,忽然見小青屈膝鴨子坐到一旁,以手伏案,螓首枕在玉臂之上,一對大大的眸子向他瞧來,道:“喂,許仙,快來陪本姑娘打一架!”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許仙不用想就知道這丫頭腦子裡打的什麼鬼主意,一口回絕道:“不要!”
小青聞言秀眉一豎,道:“許漢文,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連跟本姑娘打架都不敢?”
許仙反問道:“你想試試嗎?”
“試什麼?”小青一愣,“快來陪我打一架!”
她現在剛剛突破,自身法力大漲,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時候,並不認爲許仙還能勝過自己。誰讓他先前總是欺負自己來着?自然要找回原來的場子,她可是很小心眼兒的。
許仙抓抓頭髮,道:“我忽然想起書院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起身向着府外走去。
小青看着許仙遠去的背影,氣的銀牙直咬,站起身來,秀足恨恨的一跺,喊道:“許仙,你往哪兒跑!”邁着一對修長圓潤的玉腿就追了上去。
可惜,她走得快,許仙走的更快,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小青大喊道:“姓許的,看你以後還來不來找姐姐!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白素貞聽到小青的話,不由搖頭一笑,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府門外,許仙苦笑,自己這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了,怎麼惹上小青這個混世魔女,自己真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就算打過了,小青以後肯定還會糾纏;假裝打不過的話,日後又少不了被這丫頭嘲笑,當真是進退兩難,不由仰天長嘆道:“坑爹啊!”
其實回到了書院當中也沒什麼事做,許仙在竹舍中住了一夜,竟莫名的有些不習慣,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第二天,許仙上完書院的課程之後就又回到白府,剛一見面,自然又是被小青一頓糾纏,奈何許仙油鹽不進,縱然小青古靈精怪,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拿一雙好看的碧眸瞪着許仙,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上兩個窟窿纔好。
反正他是神魔之體,多上幾個窟窿又不會死。
許仙被盯得渾身都不舒服,忽然轉頭看向小青道:“我有那麼好看嗎?”
小青臉色微微一紅,啐道:“呸,少臭美了!你是天下第一醜八怪!”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心虛,其實在她生平所見的諸多男子中,許仙相貌當是第一,那種飄逸灑脫的氣質更是深入人心。
“哦!”
許仙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將桌上的一盤涼拌藕絲推到小青面前,“你吃藕。”
小青沒好氣道:“我不吃藕!”
許仙道:“那我唱首歌給你聽吧?”言罷也不等小青開口,就輕聲哼唱道:“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
小青一拍桌子,怒道:“許仙,你罵我是豬!”
“我哪有……”
“你分明就有!”
許仙搖頭道:“絕對沒有!”傻子纔會承認呢!
兩人正拌嘴的時候,就見桌子另一邊的敖鸞看看小青,又看看許仙,眸中露出疑惑之色,一臉天真道:“許仙哥哥,青兒姐姐她不醜啊!”
小青聽到敖鸞的話後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眼中幾欲噴火,看向許仙道:“你還說我醜,姓許的,我跟你拼了!”伸手就向許仙的脖子掐去。
“我哪裡說了……”
一句話還未說完,小青就已經撲到了他的身上,兩隻玉手在他身上亂敲亂打,銀牙緊咬,彷彿一隻炸了毛的小野貓。
許仙被這一撲,連同小青一同倒在地面上,面對小青的一通粉拳,他也不好真個同她計較,乾脆就這麼任由她發泄怒氣。只是兩個人如此貼近之下,雖然隔了兩層衣衫,許仙依舊難免有所感受,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啊……”
許仙忽然一聲慘叫,將小青推到一旁,看了看自己那有些浸溼的肩頭,一臉無語道:“你屬狗的啊?怎麼還帶咬人的?”
小青齜牙道:“你才屬狗!”忽然秀眉一皺,不知感覺到了什麼,有些疑惑道:“許仙,你身上帶匕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