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鹿苑……
天上陽光明媚,甚至有些刺眼,鹿苑之中鳥語蟲鳴,反而更顯得幽靜,劉公公院子裡那顆枝繁葉茂的梨樹下面,就自然成了一方陰涼的的世界……
中午吃完午飯,劉公公就躺在院子梨樹下的躺椅上小睡,兩個小太監就伺候在一旁,給劉公公打着扇子,劉公公這一睡,就如往常一樣,一直睡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將近到未時五刻才醒了過來。
看到劉公公醒來,旁邊的兩個小太監立刻遞上毛巾,熱茶,溫好的燕窩羹……
劉公公用毛巾擦過手臉,再用涼茶漱漱口,最後纔拿起那白玉一樣的瓷碗,慢條斯理的喝着裡面燉好的燕窩羹。
“嗯,今日這燕窩羹做得不錯,和以前咱家喝慣的冬瓜燕窩羹有點不同,這湯料要更鮮,燕窩看着也晶瑩剔透的,不錯,不錯,這燙後廚這邊是怎麼調出來的……”劉公公一邊喝着燕窩羹,一邊用有些尖細的聲音點評着。
“是後廚用嫩雞燙,好火腿,還有新鮮的蘑菇一起調出來的,若是公公喜歡,下下次就還讓後廚這麼做……”旁邊的小春子立刻躬身回答道。
“就三天一次吧,這好東西吃多了,也就沒意思了,三天一次,咱家還能給這舌頭留個念想……”
“公公說的是!”
剛剛喝了兩勺,劉公公突然想起了什麼,手上的動作微微一緩,“對了,今天是幾號來着……”
“17號,4月17號……”小李子迅速接口。
“好些日子沒有看到新來的那個嚴校尉了,差不多一個月了吧……”
“嗯,嚴校尉是上個月20號來的,再過三天,嚴校尉來鹿苑就一個月了……”
“這幾日嚴校尉在幹什麼,怎麼沒聽到他的消息了,也不見他的人影?”劉公公一邊喝着,一邊不經意的問道。
“聽說那個嚴校尉這些日子都早出晚歸,每日都在箭場的山林裡呆着,只有早晚才能在他住的地方見到他……”
“哦!”劉公公一下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這些日子他就沒有離開過鹿苑麼?“
“我昨天還問過守衛,這一個月裡,嚴校尉從來沒有離開過鹿苑,每天給他送餐的僕役都能見得到他……”
“還有呢?”
“還有就是聽說嚴校尉在鹿苑的鐵匠作坊那裡陸續訂做了兩批東西,都是重量很重的鐵器,鐵匠作坊那邊說那些東西都是嚴護衛用來修來的……”
“嚴校尉這些日子穿的鞋費得特別快,據說差不多每天要穿破一雙鞋,前幾天嚴護衛就讓人一次性的給他送了二十雙鞋子過去……”
“對了,前幾日嚴校尉還在庫房領了一把十石的強弓……”
“給嚴校尉送飯的僕役說有一次他去送飯的時候看到嚴校尉院子裡閃過紅光,他還以爲是着了火,但後來發現葉不是着火……”
“還有就是嚴校尉的飯量在來鹿苑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好像一下子翻了兩倍……”
小李子和小春子一人一句,互相補充着,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嚴禮強這一個月來在鹿苑做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給劉公公彙報了一遍,小李子和小春子兩個人,在這鹿苑裡,基本上就相當於劉公公的眼睛和耳朵,這鹿苑裡發生的大小事情,很少有能瞞得過他們兩個的。
“一天就要穿破一雙武士鞋,還要了一把十石的強弓,飯量一個月翻了兩倍……”劉公公喃喃說着,雪白的眉毛一下子揚了起來,眼中精芒閃動,輕輕把手上喝了一半的燕窩羹輕輕放下,然後站了起來,“今日天氣不錯,咱家許久沒有在鹿苑裡轉悠過了,我去轉悠轉悠,你們兩個,就不用跟來了……”
小春子和小李子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低下頭,“是!”
說完話,劉公公就悠悠的離開了院子……
……
當劉公公離開院子的時候,就在鹿苑箭場的一片山林之中,一滴滴滾燙的汗珠,正在從嚴禮強的額頭上一滴滴的落了下來,摔落到他腳下的泥土裡……
此刻的嚴禮強,閉着眼睛,赤裸着上身,不動如山,整個人就在樹林裡一片搖曳的樹影之下以一個類似馬步但又和馬步迥異的奇異姿勢半蹲着着,就像一尊雕像一樣,在嚴禮強的背上,兩根粗重的鐵鏈將八根粗壯鐵棍像一捆柴火一樣固定在了他的身上,而同時,他的兩隻手,還用訓練槍術基本功的姿勢,端着一根長度超過八米,由四根同樣的鐵棍組裝連接起來的超長的鐵棍,一動不動。
那些鐵棍單根的重量是350斤,嚴禮強背在背上的鐵棍總重,就已經超過了2800斤。
而嚴禮強雙手上拿着的那四根鐵棍組成的“長槍”的重量則是1400斤……
但在這個時候,嚴禮強雙手所要承受的力量,卻已經遠遠超過了他身上所揹負的重量,因爲,他是在用握槍的方法在平握着那根“長槍”的根部和根部外面不到三尺的一段距離,在杆杆原理的作用下,以這個姿勢端着一根1400斤重的超長的大傢伙,雙手承受的力量,絕對遠遠超過了1400斤……
因爲經常鍛鍊的緣故,嚴禮強之前的身體就非常強健,而就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嚴禮強那原本就很強健的身體,更是如鋼雕鐵琢一樣,身上的肌肉線條,更加的明顯,那每一塊凸起的肌肉,都充滿着如炸藥爆炸一樣的力量,汗水就像從山丘之中流淌過的小溪一樣,在他身上那些堅硬的線條之中一滴滴的流淌而下,把腳下的泥土打溼了一片……
嚴禮強已經保持着這個姿勢超過兩個小時。
這個姿勢是嚴禮強經過這些日子的摸索慢慢總結出來的,在這個姿勢之下,他的腿上,手上,身上的每一寸地方,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筋脈,都能達到最佳的鍛鍊效果……
他的那個奇異的蹲姿,強化的是《雲龍十變》這門輕功提縱術的效果……
他雙手組裝起來的超強的長槍,既鍛鍊了他手上的力量,同時也錘鍊了他浸淫了十多年的基本槍術……
而他背上的負重,則將全身的力量都調動了起來……
這個姿勢,消耗最大,透支最快,同時,也是效果最強的。
嚴禮強閉着眼睛……
他整個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轟鳴,猶如投入到鍊鋼爐之中的鋼鐵,而嚴禮強的精神世界,卻依然能在這種狀態下保持一片寧靜,就在這種寧靜之中,嚴禮強忘記了身體的疲憊和巨大的消耗,周圍的整個天地,都融入到他的感知之中。
突然……
閉着眼睛的嚴禮強感到一陣凜冽的殺氣從自己的身後飛速襲來。
就在那股殺氣的氣機牽引之下,嚴禮強幾乎是本能的,手上靜止的八米長的巨大長槍朝後一滑,槍頭槍尾的位置互換,腳下用勁,轉身,扭腰,跨步,弓步前衝,身形如山崩地裂,長槍如離弦之箭一樣對着那一點殺氣猛的刺出,對撞了過去……
嚴禮強只感覺自己手上的長槍輕輕震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撞在了長槍上,但是因爲那股力量在他的感覺之中太小了,根本無法改變撼動他的攻擊,所以他也沒有在意……
“轟”的一聲,那個從後面朝着嚴禮強衝來的身影,已經以比他衝來時更快的速度,朝着後面撞了過去,在撞斷了一顆大腿粗的松樹之後,才一下子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戴着黑色頭套,在大白天穿着黑色的夜行裝,看起來非常鬼祟的人。
嚴禮強也不知道這樣人是怎麼進入到鹿苑的,但這個時候,看到那個人倒地,嚴禮強卻沒有停下,而是怒吼一聲,只是一個滑步,整個人的身體就已經閃電一樣衝出到十米之外,隨後他一下子躍起三米多高,手上八米長的大鐵棍一下子由槍化棍,瞬間掄起,以一個泰山壓頂的姿勢,夾風帶雷,一棍就朝着地上的那個人砸了過去。
“是我……”一聲扯着嗓子的尖銳的叫喊聲從倒在地上的那個人的口中叫了出來。
一聽這個聲音,嚴禮強連忙手上力道一變,把那砸下的八米長的大鐵棍往旁邊移了三尺……
轟的一聲,地上多出了一個大土坑,周圍的地面似乎都輕輕震顫了一下,而那個在地上的身影,在鐵棍砸下的瞬間,就像受驚的猴子一樣,也不顧什麼漂亮不漂亮了,身形一個懶驢打滾,一下子從地上朝着旁邊滾開,隨後如受驚的猴子一樣,身形一下子就從地上彈了起來,直接竄到了十米之外……
“劉公公……”嚴禮強停下了手,看着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脫下了黑色的頭套,露出一張老臉,那個人不是劉公公是誰,只是這個時候劉公公看着嚴禮強的臉色,簡直就像見了鬼一樣,一臉的難以置信,還有兩分惱羞成怒的羞愧和震驚……
劉公公剛想說什麼,可是一張口,卻感覺胸腹之間的氣血一片翻滾,然後哇的一口,一下子就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