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華爾森林的倖存者中,雷錯轟的壓力確實很大,但他絕不是壓力最大的一個,真要算起這個人,答案肯定是顏龍濤瀾。
在幻境之中,顏龍濤瀾受到的待遇,比之雷錯轟沒有好到哪去,身爲天子的親弟,自小便是天之驕子,遭遇到這些情況,對他的刺激只會比對雷錯轟更大得多,但兩者之間的不同,就是顏龍濤瀾並非普通武夫,他一直是以幕僚、參謀的形象,追隨仁光帝左右,首要的條件就是冷靜,如果連他都動不動就發怒如狂、大喜大悲,那又有誰還能維持清醒,去壓制失控的仁光帝呢?
因此,他一直讓自己要冷靜,哪怕在戰鬥中幫不上忙,至少要動腦筋,留意敵人的破綻,絕不允許自己那麼沒用,一事無成,什麼也做不到。然而,隨着戰局的持續演變,那股被強行壓下的焦躁、憤怒,越來越是明顯……控制住憤怒,不等於沒有憤怒,更不等於消除了憤怒……
怒氣的源頭,是來自對本身的無力感,還有對比同伴的表現,特別是看到陸雲耕、胡燕徒屢屢展露神功,與仁光帝並肩戰鬥,顏龍濤瀾的感覺就糟糕到極點,他不在乎這兩人的武功大進,或是在奇遇中取得了多少突破,畢竟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既爲友方,他們實力越強,自己就該越高興纔是,然而,看他們與仁光帝並肩戰鬥,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快感,就在心頭縈繞不去。
(在皇兄身邊與他一起戰鬥的人,應該是我!怎麼會輪到別人?我怎麼會如此沒用的?不是說,哪怕自身修爲不夠,力量不足,只要有足夠的想像力,就能把自己推升至強者境界嗎?爲何我不行了?)
顏龍濤瀾的這個想法,命中了部分事實,但確實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即使能想像出確實的目標,可如果沒有足夠的信念,去發動強烈願力,腦中的想像仍無法化夢成真,在這一點上,
身爲天之驕子的他,就無法生出那樣強烈的渴望之心。
但當雷錯轟都取得了突破,天人交感,形成雷神法身,這個刺激就實在太大,顏龍濤瀾等不到自己突破的那一刻,也不想再等,即使自己仍然力弱,不夠資格參與這場混戰,仍要以自己的方法,爲了皇兄而戰。
機會很快就來到,雅德維嘉與仁光帝鬥得激烈,仁光帝因爲身上有傷,整個落在下風,雅德維嘉甚至一劍刺出,將仁光帝逼至險境,眼看兄長可能重傷,顏龍濤瀾本着忠誠之心,拔劍衝了上去,奇襲雅德維嘉,逼她撤手。
用雅德維嘉的方式來說,偷襲者實在選錯了兵器,倘使一開始是持刀或槍進擊,得手機會還高一點,偏偏選的是劍,她對劍的感應無比靈敏,無論是刺人或被刺,只要有劍尖指向她,就絕對瞞不過她的感知,而出劍的顏龍濤瀾,下場也就不難想像了。
“用劍偷襲我?真是找死!”
雅德維嘉一聲輕叱,反手一劍,盪開顏龍濤瀾的攻擊,跟着,這一劍便將他透胸穿過!
儘管出了重手,雅德維嘉的這一劍卻不是不留餘地,否則就不會僅僅透胸,而是直接穿心斃命了,饒是如此,顏龍濤瀾卻傷得不輕,咳噴出血,重傷倒下。
顏龍濤瀾的倒下,在這場混戰中不算什麼,因爲沒能取得任何突破、領悟的他,在這裡就只剩下觀戰的資格,出不出手都不能影響甚麼,但他一倒下,仁光帝就爆發狂怒,出手的力量陡增,雄渾一掌,洶涌真氣如牆似壁,擊向雅德維嘉,後者一劍傷人若此,正有幾分愧意,看見這一掌擊來,不願硬接,藉勢飄退,裙襬搖搖,像是一朵風中的鮮花,而仁光帝也接住倒下的顏龍濤瀾。
“濤瀾!你怎麼樣?你放心,皇兄在此,絕不會讓你死的!”
“喂喂,笨蛋皇帝,我知道我是
沒什麼資格說話啦,但我出手是有分寸的,這一劍別說沒穿心,我連肺跟主要的骨骼經絡都避開了,哪有可能會死啊?只要他不是想自殺,或者你的急救手法不要太差勁,他是絕對不會沒命的,你這麼說,很質疑我的專業啊。”
“癲婆你給我閉嘴!若濤瀾有什麼不測,朕必滅了聖蓮教,誅你滿門!”
“真的啊?好棒喔!君無戲言,你承諾的事,可千萬要做到啊!到時候有需要的話,儘管找我幫手!”
誅滅聖蓮教是何等大事?眼下的帝國未必有能力完成,仁光帝此言,不過是盛怒之下,隨口一句威脅的氣話,哪知道雅德維嘉的反應異於常人,居然像是聽見中了彩票一樣眉開眼笑,幾乎可以用雀躍來形容,仁光帝哭笑不得,只能替聖蓮教暗歎一聲家門不幸,看來“構成天才的主要因素之一,就是對近親的憎惡”這說法……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不理會雅德維嘉,仁光帝第一時間救治親弟弟的傷勢。這位帝國之主,沒有因爲自己身負龍體聖甲,就沒在急救技巧上下功夫,相反的,在他龍體聖甲大成之前,由於刺客襲擊頻率過高,常常受傷中毒,又信不過太醫,怕這些來醫人的順便醫死人,只得一切親力親爲,久病成良醫,弄到他在急救技術上,有超乎專業的水準,幾下點穴截脈,精準力沉,輕而易舉將顏龍濤瀾的出血止住。
這一切發生得雖快,看在顏龍濤瀾眼中,卻令他無比安慰,九五之尊的兄長,爲了自己的重傷,居然急得快要發狂,這一幕看在他眼中,比什麼都更有激勵效果。
(傷好之後,我一定要爲皇兄鞠躬盡瘁,忠心耿耿地當他的護盾,爲他穩定鐵桶江山……)
感激的同時,顏龍濤瀾對自己許下這樣的承諾,但也就在這一瞬間,他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突破,好像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