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檢查,ct影像表明患者的腹部疼痛有可能來源於胃破裂。
起因並不難猜,估計是手術術中牽拉胃壁,造成了一個細小的創口。
看到這個結果後,王海慶不再糾結了,其實道理很簡單,逃避是沒用的。
把影像資料發給自己認識的所有大佬,附上詳細信息,開始求助、搖人。
很快,王海慶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壞消息是——患者確診是胃壁破裂,考慮是手術的副損傷。
好消息是——不用二次手術,下胃腸減壓,一週左右的時間就能長上。
王海慶對此慚愧不已。
要不是方曉把自己罵醒的話,再拖一週,本來應該好端端出院的患者就會出現感染性休克,再加上她的身體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估計就算是去了省城三甲醫院的icu,最後也只有死路一條。
剩下的,看醫調委的調節吧,賠錢的事兒王海慶是認可的。
賠了錢,辭了職,自己去南方,以後當一個門診醫生也好。
不是說私立醫院不好,魔都的跨國私立醫院薪酬和歐美看齊,在那當醫生不要太爽。
但長南市的私立醫院,透着資本原始積累的那種血腥味兒。
連最起碼得體面都做不到。
這時候想要在裡面混的如魚得水,良心得拿出來放在家裡,絕對不能帶去醫院。
……
濟廣醫院的後勤部門很小,不像是公立醫院一樣,要養無數假裝忙碌卻其實根本不幹活的人。
這是私立醫院的標配。
“王主任,你最近出勤率不好,是有事在忙麼?”濟廣醫院的管理人員找到王海慶詢問。
王海慶把事情如實和管理層彙報。
他倒不是想着濟廣醫院和濟廣醫療集團能幫自己出這筆賠償費用。
出事兒之後,王海慶才知道全民所有制和資本之間的區別。
公立醫院的領導的確不是人,但他們不會因爲一點錢的事兒和人較真。
尤其是前些年有一次醫療糾紛,當遇事的醫生擺出玉石俱焚的架勢後,負責的副院長就慫了,他也怕遇事的醫生抑鬱之類的,做出出格的舉動。
而且這種事兒沒什麼後遺症,那之後副院長躲着當時帶着煤氣罐去他辦公室威脅他的醫生走。
沒事誰惹精神病。
但私立醫院、資本方卻完全不一樣。
動了錢,就跟殺了他們父母一樣,一分錢都別想!
所以王海慶有心理預期。
“王主任,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彙報?”
“彙報?你能幫我賠錢麼?”王海慶反問。
“可你是濟廣醫院的員工,彙報問題這是應該的。”
“那我把患者收到咱醫院?”王海慶揶揄到。
他滿心的不忿,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院長助理怔了一下,隨後想到一件事,“王主任,你是不是準備辭職?”
“是啊。”王海慶回答道。
“呵呵,我建議你回去仔細看看當時籤的合同。”院長助理和大公司的hr一樣,認認真真的威脅着,“咱不是公立醫院,不能人浮於事,也不能無故辭職。”
無故辭職?
這個詞把王海慶給逗笑了。
“我是覺得自己的水平太差,一個簡單的膽囊切除手術都要出問題,所以不準備給醫院添麻煩。”
“王主任,我建議你還是回去仔細看一眼簽署的合同。你是醫生,可能看不懂,那你一定要找律師仔細給你講一講。”
王海慶愣住。
合同?
原來在公立醫院的合同他看都不看一眼,都是制式的,擦屁股都嫌硬。
當時的合同王海慶出於謹慎也看過,但他對這方面瞭解的不多,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王海慶想了想,小聲問道,“合同裡講了什麼?”
“辭職,要賠錢,一筆你賣房子才能拿出來的錢。”
“!!!”
“王主任,我們也是爲了讓人員穩定,院長和集團都很看好你,並不希望醫院有頻繁的人員流動。”
“可是安排的指標我完不成!”
“那是你沒有挖掘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婦科,爲什麼能完成?每一個患者都診斷宮頸糜爛,做相應治療!”院長助理語重心長的解釋,“所以王主任你不用灰心喪氣,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
“……”王海慶結語。
“你已經找到了正確的路徑,我給你舉個例子,術後患者的切口能不能做理療?照射治療?科室裡的紅外線燈可不是擺設。”
切口要做紅外線治療?王海慶從來都沒聽說過。
自從來到濟廣醫院,護士長几次三番和他聊有關於理療的事兒,但都被王海慶拒絕。
切口暴露在空氣中,這就是扯淡。
而且什麼照射,那破燈的成本絕對不超過一百塊錢,做一次收費就一百多,這就是騙人!
“王主任,我們是有誠意的,也希望你能拿出足夠的誠意。”院長助理打一巴掌給個棗,寬慰王海慶,“出了事兒,只是偶然事件,你把事情搞定,不給醫院添麻煩。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淦!
王海慶心裡罵了一句。
“掙錢麼,不寒磣。你從前在公立醫院就乾淨?不見得吧。都是圈裡人,咱不藏着掖着,治病救人麼,我們的宗旨是讓患者享受到更好的服務,以及……”
王海慶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厭煩的轉身就走。
多聽一句都覺得鬧心,王海慶心裡躁得慌。
……
院長助理在和徐院長彙報普外科手術的問題,也就是王海慶出了醫療事故的事兒。
“這個王海慶,來之前把自己吹的天花亂墜!”徐院長很不高興,“跟自己沒關係他不知道?不會說?還直接承認是自己的事兒!”
“公立醫院的人這裡都有問題。”助理擡手,指了指頭,“他們管這叫情懷,一個一個都被洗了腦。”
“毛病!再情懷也得吃喝拉撒,不掙錢,誰管什麼情懷。腦殼有包!”徐院長罵道。
“徐總,您看接下來怎麼辦。”
“王主任已經沒用了,打官司的話咱們絕對不能賠一毛錢,都是王主任手術的問題。對了,其他涉嫌違規的事兒也都注意點。”
“好。”院長助理捧着平板,把徐院長講的話給記錄下來。
“王主任的合同,找律師團隊再看一眼,他別想光賠患者一筆錢就行。這條老狗沒用了,那就殺掉,把骨頭榨碎。”
“徐總您放心,有一百種辦法讓他生不如死。”助理微微一笑,禮貌而含蓄。
……
一日後。
王海慶接到方曉的電話。
“海慶,來,羅教授到長南了。”
“!!!”王海慶頭頂冒出一連串的驚歎號,“在醫院麼?”
“不在,直接去了扎龍。你來,我帶你去扎龍看一眼,然後請羅教授嚐嚐咱們長南的烤肉,再來醫院看一圈。”
也行。
王海慶心裡託底。
有上級醫院的專家進行會診,以後在醫調委的調節中自己也能佔點優勢。
不求完全無過,該賠錢賠錢,私立醫院想幫一把就幫一把,不想的話自己出這筆錢。
雖然賠了一大筆錢,但總好過患者莫名去世,引起巨大輿情,自己要在打官司和內疚中度過好多年要好很多。
這樣雖然會損失很大,但總好過麻煩不斷。
王海慶還沒意識到濟廣醫院那面的問題。
他這輩子除了唸書之外,就是再醫院裡看病、治病,其實和剛畢業的大學生差別不大,眼神裡透着清澈的愚蠢。
來到長南市人民醫院,方曉已經在樓下等着。
“患者怎麼樣?”
“沒事,胃腸減壓一下,用着抗生素和抑酸藥,化驗指標已經好轉。走走走,去扎龍。”
上了方曉的車,王海慶紮好安全帶,“遊客太多,咱們得排多少號能進去?別咱們還沒進去呢,羅教授那面都出來了。”
“害,這些事兒我早都考慮到了,羅教授給咱們安排的內部vip通道。”
“啥?”王海慶一怔。
旅遊區有內部vip通道,這事兒他是知道的。
公立醫院的主任多少也有點社會地位,想帶朋友走vip通道還是沒問題的。
可這次市裡面的老大也參加活動,主打一個要使勁蹭省城,在省城接不住潑天的流量時,手指縫漏一點,也能讓長南市吃個五飽六飽。
就這,還敢開vip?
一旦老大看見,那不得要命麼。
方曉瞥見王海慶忐忑的神情,不屑的笑道,“小羅教授辦事比咱有規矩多了,放心,他說沒事就沒事。”
“好吧。”王海慶心懷忐忑的坐在副駕上。
扎龍自然保護區王海慶去過很多次,長南市的確有一些景區,但最知名的還是扎龍與和牛。
和牛是最近幾年纔開始宣傳,要不然隔壁市都不知道長南的牛肉爲什麼這麼好吃。
而扎龍,雖然保護區大部分都屬於隔壁市,但這個名頭還是戴在長南市頭上,算是一張非常耀眼的城市名片。
每年只要有親朋好友來長南,都要陪着去一次扎龍,看一眼丹頂鶴。
講真,王海慶早都厭煩了,丹頂鶴有啥好看的。
但這次不一樣,自己要去負荊請罪,不能得罪了這位大佬。
而且最現實的一點在於自己的困境要走醫調委,省裡那面幫自己說句話,可能調節起來就會簡單一點。
去吧去吧,態度放低,賠禮道歉,爭取對方的諒解。
雖然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用,但自己之前做的事兒不對,該道歉還是得道歉。
王海慶坐在副駕上,腦海一片空白,只有一個畫面在眼前。
羅教授手下的那個中年醫生伸手摸着啞光黑的機器狗,機器狗綠油油的眼睛始終在盯着自己看。
這特麼的!
簡直太陰森了一些好不好,王海慶心裡想到。
不過機器狗看起來好像有點聰明,它在哪充電?王海慶開始想一些不着四六的事兒。
“海慶,你想什麼呢?”
“我在琢磨要賠多少錢。”王海慶有些小苦惱。
“該賠多少就賠多少,手術是你做的,要是不着急把患者攆出院,直接胃腸減壓留一週,屁事沒有!你看你,去了濟廣醫院,還真信他們的說法。
什麼牀位週轉率,都特麼扯淡。你就說咱人民醫院也扯淡,公立醫院特麼的講起經營來了,機關後勤養着那麼多沒用的人,你先把人裁掉啊。
就知道跟臨牀說屁話,欺負咱們只有書生氣沒有匪氣。”
王海慶汗顏。
的確,要是在人民醫院,自己小心一點,胃腸減壓留1周,跟患者、患者家屬說點專業的術語,也就糊弄過去了。
唉,還是大意了。
至於方曉發的牢騷,王海慶並沒太在意。
在哪都一樣,或許更高等級的醫院的醫生能好過一點?或許吧。
“好了,去看一眼,你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不用我提醒吧。”
“不用,老方,我懂。”王海慶回答道。
“那就行,我跟你講,上次請羅教授來飛刀的時候遇到患者投訴,我都有點懵。最後還是羅教授解決的問題!”
“有些事兒吧,咱就是多活了幾年,多吃了點大米飯,但大米飯都特麼的喂狗了,年紀都活到了狗身上。不管你怎麼想,經歷了上次患者投訴事件後,我是這麼覺得的。”
“毛院長真的跟狗似的?”王海慶問道,心裡暗爽。
雖然不是自己讓毛院長跟哈巴狗似的,但能看見他吃癟總歸是讓人開心的。
兩人聊着,來到扎龍保護區。
直到進門的時候,王海慶才注意到方曉拿出兩張通行證。
連通行證都搞到手了,看樣子羅教授做事兒的確很周密、謹慎。
把車停在停車場,坐電瓶車直奔棲息地。
今天是宣傳的大日子,想來保護區管委會應該拿出十幾、二十隻丹頂鶴吧。
王海慶帶朋友來看丹頂鶴,最少一次只有兩三隻丹頂鶴飛起來,他們小氣的很,好像飛一次能把丹頂鶴給累死似的。
這是王海慶對這裡的刻板認知。
“我艹,來晚了,來晚了!你他媽跟大姑娘上花轎似的,磨磨唧唧的。”
眼看要到棲息地,方曉忽然開始抱怨了起來。
來晚了?!王海慶一怔。
放眼望去,距離丹頂鶴棲息地只隔着一個小土坡,隱隱的能聽到土坡後面傳來一陣鶴鳴聲。
已經開始放飛丹頂鶴了!!
遊客們舉起手機,錄視頻的錄視頻,拍照的拍照。
錯過就錯過唄……不對,王海慶忽然意識到這次放飛和平時有什麼區別——羅教授,竹子!
心念剛起,王海慶就看見一頭黑白相間熊貓順着土坡爬上坡頂。
竹子!
是竹子!!
真的是竹子!!!
從來不粉什麼明星的王海慶心裡一陣悸動,終於能看見竹子本尊了!
肥墩墩的竹子行動敏捷,快速跑上坡頂,身後隱隱有丹頂鶴跟着飛翔起來。
“吼~~~”
竹子爬上坡頂的時候,猛然人立而起,將近兩米的身高就那麼站在坡頂,宛如身披黑白相間鎧甲的戰士。
它一隻手指着天空,雖然沒有竹竿,但姿勢和最火的那個姿勢一模一樣。
光是擺個poss就讓人熱血沸騰。
“哄~~~”
遊客羣裡傳來一陣喧譁。
竹子!
真的在扎龍保護區看見了竹子!!
忽然,王海慶感覺電瓶車一歪,差點沒栽溝裡去。
間不容髮的瞬間司機打舵,眼睛卻死死的盯着站在坡頂的竹子,對自己身邊的危險一點都沒注意到似的。
下一秒,在竹子身後有丹頂鶴飛起。
一副絕美的畫面緩緩展開,呈現在世人眼中。
丹頂鶴一隻一隻又一隻的出現,上百隻丹頂鶴讓竹子身後的背景變得絢爛起來。
王海慶瞠目,竟然有這麼多丹頂鶴!
但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丹頂鶴身上,在鶴羣的襯托下,竹子趴下,再次人立而起,擺了一個poss,宛如雕塑。
王海慶看得心中茫然。
鶴海中的竹子是那麼的顯眼,但王海慶的注意力卻不在竹子身上。
小羅教授到底有多牛逼,能讓大熊貓都通人性?!
這個問題深深的困擾着他,沒有答案。
畫面絕美,但時間卻不長,很快丹頂鶴飛起,竹子也趴下,和遊客們打了個招呼後轉身扭着屁股走下小坡。
“嘖嘖,我家的狗都沒竹子聽話。你說羅教授怎麼養的呢,竹子比你都通人性。”方曉感慨着。
“喂喂喂,師傅,走了!”方曉催促司機。
司機卻一直走神,心不在焉,方曉甚至擔心下一秒電動車就會開溝裡去。
“你怎麼了師傅?”方曉問道。
“放飛丹頂鶴挺難的,平時都是專門的飼養員帶着丹頂鶴從棲息地起跑,起飛。”司機的嘴巴還沒合上,他怔怔的看着半空中的丹頂鶴,“怎麼一頭大熊貓就能帶着上百隻丹頂鶴飛呢?”
方曉隱約知道放飛丹頂鶴的難度,他仔細品咂司機師傅的話,心裡對小羅教授的敬佩之情又上了一層樓。
“竹子是真好看,羅教授來的時候還給我們帶了竹子的周邊。”司機師傅重新開車,一邊走一邊顯擺。
過了兩道彎,方曉遠遠的看見羅浩站在只有在新聞裡能看見的一個身影旁邊。
兩人有說有笑,像是朋友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種關係。
方曉怔怔的看着羅浩,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不管自己覺得怎麼重視羅教授,事實證明好像都有些不夠。
本來以爲那位曾經在東蓮市任過職,羅浩的父輩們和他應該打過交道,甚至有一點點小聯繫。
沒想到羅浩似乎和父輩的關係沒什麼關係,就那麼大咧咧的站在老大身邊,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在談笑風生。
要不是知道兩人的身份、地位,方曉感覺自己得得出錯誤的判斷——羅浩纔是那個上位者。
正看着,羅浩也看見了方曉,他衝着方曉招手,滿臉笑容。
與此同時,竹子扭着屁股慢慢悠悠的回到羅浩身邊。
比自家的狗都聽話,不用栓繩,也沒撒手沒,方曉看得羨慕不已。
竹子會放鶴,還會自己回來……
正看着,方曉愕然看見竹子蹭了蹭羅浩,隨後來到陸戰凱的身邊,一臉求摸的表情。
我艹!
連拍馬屁都會!
方曉啞然。
陸戰凱相當享受這種感覺,能近距離觀察並且盤國寶,還是國寶主動要求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真特麼的簡直就是所有人的夢想。
小羅教授身邊的人,連大熊貓都這麼精明!
看了一眼身邊的王海慶,方曉一臉的嫌棄,這貨真心還沒有羅教授養的大熊貓通人性。
說他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都算侮辱狗。
看着竹子憨傻呆萌的坐在陸戰凱腳邊,任由陸戰凱盤着自己,方曉終於想明白了。
竹子他媽的和羅浩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是什麼人養什麼寵。
那麼多大老闆對羅浩羅教授青眼相加,和羅浩少年天才有關,但沒有絕對的關係。
協和是什麼地兒,能去那讀書的人有笨蛋麼?
一個都沒有!
情商,情商,還是他媽的情商!
人家小羅教授就是情商高,好幾層樓那麼高。
別說羅浩,連羅浩養的大熊貓都一個狗樣。
方曉瞬間想懂了所有的事兒,收斂起激盪的心神,臉上換上溫和、不卑不亢的笑容。
他可不想被羅浩羅教授看扁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自己要是太跪舔的話,羅教授應該會看不起自己。
想到這兒,方曉忽然想起一個傳說——據說羅教授醫療組的老主治來的時候要主動撿羅教授扔在地上的鉛衣。
方曉一下子又迷糊了起來。
就在他想東想西的時候,電瓶車來到路邊。
“老方,這面!”羅浩親切招呼,像是老友重逢。
方曉和王海慶謹慎的走過去,但兩人卻不知道該怎麼和陸戰凱打招呼。
地位相差太大、太遠,連說什麼都不知道。
“老領導,前段時間我來飛刀,就是方主任找的我。”羅浩笑呵呵的介紹道,“市人民醫院普外科方主任,好像還是副主任,等着老主任退休。”
陸戰凱見方曉臉色有些……猙獰,卻不以爲意。
不是要對自己不利的猙獰,而是太過於拘謹,面部肌肉痙攣導致的。
陸戰凱早就習以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