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瞎說呢。”陳勇撇嘴，“相控陣雷達這麼貴的原因是因爲這東西是由一大堆TR組件構成的，而TR組件的核心材料硅基氮化鎵。”
“就是前幾年禁止賣給老美的那個氮化鎵？”
“應該是吧，我也不知道，買釣魚車的時候聽羅浩說了幾句。”陳勇道，“17、19年技術突破，再往後就被國內廠商捲成了白菜價。”
“現在多錢了？”
“搜索野豬的，大概6萬人民幣，現在……”
陳勇拿手機開始找。
“現在不用了，3萬多點，還給配驅趕野豬的無人機。網上就有賣。”
“好貴啊，不說捲成白菜價了麼。”莊嫣問。
“還不是因爲大毛、二毛打起來了，國內各個網購平臺的類似東西的價錢都被炒起來了，鹹魚兒上更離譜。”
“！！！”
“對了，咱們最開始說什麼來着？”
“ai，計算腫瘤內放射治療粒子應該怎麼放效果才最好。”孟良人提醒道。
“對。”陳勇吁了口氣，“本來接下來要到這步，可這個破位置，針進不去啊，前面有胰頭擋着，從後面進？那不是開玩笑麼。”
孟良人微微一怔，的確，如果判定是轉移瘤的話，前後左右都有重要的臟器，穿刺根本沒有可能。
“勇哥，要是用達芬奇機器人呢？手臂可以彎曲，腔鏡開腹過程，打開後……”
“羅浩也說過，能不開刀就不開刀。”陳勇皺着眉，“癌晚的患者，手術治療本身就是禁忌。誰知道哪個動作就會帶來種植轉移。”
“而且全麻對身體也有影響，看着陳嬌現在能跑能跳的，或許一個全麻下來，免疫力降低，身體裡不知道會多多少轉移竈。”
“達芬奇機器人羅浩應該也會用，聽他說過在協和和錢主任兩人一起用達芬奇機器人做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不到倆點。
但雖然時間短，損傷輕，可那也是動手術。”
孟良人聽到這個手術時間直咂舌。
省內能開達芬奇機器人的醫院只有5家，醫大四家醫院，還有省院。
地市級醫院有的的確是買了設備，但開機太貴，還要學，很難磨出來。
再趕上現在醫療反腐，所以也就放那當擺設。
“最好不用，要是沒轍，需要手術的話，我估計羅浩現在已經在聯繫協和了。”陳勇瞭解羅浩，如反掌觀紋。
……
“錢主任，我這有個患者，可能需要外科手術。”
羅浩正坐在ct裡打電話，語氣嚴肅，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
他手速極快，操作嫺熟，彷彿浸淫一生都在做三維重建的老影像人一樣。
身邊的ct副主任看得直咋舌。
“什麼患者？”錢主任問。
羅浩詳細講述了一遍陳嬌的病情以及治療經過。
“哦，這種啊。”錢主任沒有打斷羅浩的敘述，直到羅浩講完，這才說道，“來吧，提前告訴我，咱倆一起上，說你最近外科手術技巧有極大的長進，我看看。”
“錢上，您幫忙。”
“害，小事，來吧。我給你留個高間，還是你自己去找？”
“您幫我留，手術……適應症……”羅浩有些猶豫。
錢主任當然能聽得出來。
“小羅博士，我很嚴肅的跟你說，當醫生就是盡力而已，天底下沒有不死的人。你入戲太深，這樣不好。”
羅浩彷彿已經看見錢主任那張兇巴巴的臉，表情猙獰。
錢主任是天生的壞人臉，和孟良人天生正派的五官形成鮮明對比。
“那行，我不糾結了，等回咱協和，您幫我找幾位老師，咱們坐下來商量一下術後該怎麼辦。”
“幹細胞吧，已經4期臨牀了，說是糖尿病都治癒了300名。”錢主任建議到。
“行，那就到了再說。”
羅浩掛斷電話。
“小羅，幹細胞治癒糖尿病？真的假的？”ct室副主任隱約聽到這句話，驚訝的問羅浩。
“真的，也沒多貴，十幾萬一針。雖然是3、4期臨牀試驗，但還是得花錢的。不過我估計按照這個速度進展的話，很快就能在臨牀應用。”
“我艹！真的？！我這種老糖也有不用打胰島素的那天？”ct室副主任整個人都差點沒跳起來。
這對他來講，屬於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從前醫生、患者對糖尿病的認知是——屬於殘疾的一種，雖然看護的好的話並不致命，但每天都要打針吃藥，和殘疾人沒什麼區別。
“應該是，但治療糖尿病只是順手，不是所有糖尿病患者的血糖都能得到控制。”
要是平時，羅浩肯定要給ct室副主任講一些幹細胞的相關內容，做最簡單的科普。
但今天羅浩沒心情。
他見ct室副主任一臉錯愕，還沒問自己什麼，便站起身，“牛主任，那我先走了。”
“小羅，協和4期臨牀試驗要是有結果，你一定告訴我啊……不對，我現在能參加4期臨牀試驗麼？”
“能，您要是需要跟我聯繫。這樣，您現在情緒激動，先等一下，晚上冷靜了考慮考慮。畢竟打胰島素沒什麼事兒，而幹細胞還在臨牀試驗，誰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副作用、有什麼副作用。”
羅浩勸阻道。
ct室副主任連連點頭，腦子都要順着七竅甩飛出去。
羅浩沒多說什麼，低着頭離開ct室，心裡盤算着手術的風險與收益。
直到回到科室門口，羅浩依舊沒轍。
算了，做吧，錢主任是國內這個領域的第一刀，真要是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是陳嬌命不好。
走進辦公室，莊嫣回頭，“師兄，剛剛勇哥說用雷達找野豬，是這樣麼？”
“嗯？”羅浩的思緒被打斷，怔了一下，“是啊，怎麼了？”
“那麼高端麼？”
“找個野豬有什麼高端的。”羅浩隨意說道，“三年前我收了個十四所的老人家，正好有人來拜訪老人家，說是做交通控制項目的。”
“？？？”
“？？？”
“十四所的軍民融合項目，微型載具探測平板陣，一個頂四個攝像頭，惡劣天氣基本沒影響，而且目標識別和跟蹤全都是配套。”
“幾公里外，能探測到車輛變道，用途嚴重溢出。”
“我靠，那以後是不是會有更多車震被探測到？”陳勇驚訝。
羅浩瞥了他一眼，“就你？能開車麼？”
“光雷一體，十四所的東西用在這個項目上有些浪費。但是吧，十四所已經把這東西的成本價壓到了極致。”
“十四所是什麼所？”
“十四所是國內雷達的……用你們的話講，叫祖庭。”羅浩嚴肅的說了一個笑話，沒了平時的溫和笑容。
“是麼？有多極致？”陳勇問道。
羅浩想了想，“據說現在義烏幹不過北河，我就是聽說，不知道真假。”
“爲啥？義烏那面出貨量多大？成本多低？！”
“義烏是正經公司啊，要有職業經理人，要有幾十名員工。北河那面的農村，自家小作坊，其他成本都省了。其實我也懷疑是真是假，小作坊一般都要被取代的。”
羅浩說了幾句閒話，但心頭依舊千鈞重，沉甸甸的。
見羅浩心情不好，陳勇也不再煩羅浩，而是和莊嫣閒聊、顯擺。
“我跟你講，小莊，我看北面打仗都傻眼了，他們這麼落後麼？巷戰，以後誰還打巷戰。咱連野豬都能殺，巷戰就是前有機器狗，上有無人機，還帶雷達的。”
“要說老毛子就是笨重，我是從來不相信他們是什麼戰鬥民族，跪舔西方舔了幾十年，結果人家還不肯收，丟不丟人。”
“小點聲，吹什麼吹。”羅浩皺眉看着陳勇。
“嗯？！”陳勇一愣，按說羅浩不該說這話。
從前的羅浩很溫和，從巴爾的摩回來的羅浩比自己還要激進。
今天這是怎麼了？
脾氣怎麼這麼差！
“尚未一統、偏安一隅、交趾琉球於外、北海安西他國，不過稍強於季漢南宋。季漢南宋還有北伐，就這，還有臉吹？”羅浩斥道。
“！！！”
淦。
陳勇這回真的確定羅浩心情不好，以至於說話都尖酸刻薄到了極點。
這時候的羅浩還是別招惹他爲好。
【俗話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羅浩的手機響起。
陳勇揚了揚眉，難道說自己心想事成的技能開啓了？
“喂，青青啊，怎麼了？”
“來省城，你去哈動找大妮子玩，我下班過去找你們。”
“哦，已經在哈動了，那還給我打什麼電話。”
問完這句，羅浩沉默，手機裡傳來葉青青的聲音。
過了良久，羅浩沉聲道，“大黑是我的，有收養證，在哈動的熊貓館看門挺好，不能給你。”
電話那面葉青青還試圖說服羅浩。
“大黑受過重傷，收養只能一次，要不然會對大黑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不行。大黑就是不會說話，它是懂事的，送給你對它來講相當於棄養，別說了，不行。”
羅浩堅定的像是一塊石頭。
陳勇、莊嫣、孟良人咂舌。
這麼堅定的羅浩可是很少見，他今天的心情的確太差了。
也沒人敢在這時候觸羅浩的黴頭，包括陳勇在內的所有人都低頭有實物表演，假裝自己很忙。
“你怎麼來的這麼早，研三的課題做了麼。”
羅浩已經開始抓住葉青青的軟肋進行攻擊。
“師兄，我就是來找齊教授做課題的。”
“哦，那行，你忙着，我下班帶你擼貓。”羅浩說完，剛要掛斷電話，隨口問了一句，“做什麼課題呢？”
“液態機器人的醫療應用，你接不接？不接的話我回協和找人。”葉青青笑吟吟的說道，“不過要是接，大黑得給我。”
“！！！”
羅浩一怔。
液態機器人？！
前幾年間斷有工大液態機器人的論文出現，要是可以的話……
羅浩眼前一亮。
原來幸運值體現在這裡！
“你等我，這就過去！”
“大黑，我要大黑。”
“要大黑幹什麼，死醜死醜的，換個條件。”
“改進版的巴雷特。”
“也不行，你爸知道得打死我，再換一個。”羅浩的言語輕鬆了少許。
“師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飄了？合作項目，不是隻有找你才行，協和我未必不如你熟悉。”葉青青拿捏住羅浩的軟肋。
“青青，我跟齊教授關係還不錯，他爸的手術是我做的。你猜我可不可以繞過你，直接找齊教授？”
“！！！”
過了幾秒，葉青青無奈的說道，“最煩你們這些醫生，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你們有關係，誰都是你們的患者家屬。”
“掛了，我一會過去。”
陳勇注意到羅浩的說法有改變，從馬上到一會，似乎和葉青青拌嘴的過程中羅浩想明白了什麼東西。
掛斷電話，羅浩坐下拿着手機開始搜索論文。
“羅浩，怎麼了？你找什麼呢？”
“液態金屬機器人，可以完成穿刺，而且穿刺後自動變成針筒狀，把沾有腫瘤細胞的針捲起來，避免種植轉移。”
“？？？”
“！！！”
“工大和香江中文大學一起搞的技術。前些年的，不知道最近有什麼進展。”羅浩一邊飛速的尋找相關論文，一邊解釋，“要是合適的話，可以找陳嬌試一試。
不需要金屬機器人在腹腔內做什麼複雜的動作，只要有個弧線，配合上我的手法，就能把粒子種植在胰頭後面轉移的腫瘤上。”
“轉移瘤剛出現，幾枚粒子就夠，足夠了。”羅浩越說聲音越小，但言語卻越來越堅定，越來越興奮。
“真的假的？就是前幾年公衆號裡說的那種像液態終結者一樣的東西？”陳勇疑惑。
“真的，青青準備從事這項研究，不對，她應該是已經開始從事這方面的研究了。”
羅浩說着，怔了一下，眼睛雪亮。
“怎麼了？有什麼說什麼，別這樣，怪嚇人的。”
“她幾個月前不是去遠東打靶了麼，巴雷特後坐力太強，直接軟組織挫傷。我就知道她心裡不服氣，尤其是回協和知道自己沒骨折，被騙回來，心裡一定不舒服。”
“那又怎麼樣？”
“研究液態金屬，隨身帶一塊，當護甲。以後再去打靶，用巴雷特的時候有液態金屬吸收能量，想騙她都騙不了。”
“我艹，不至於這麼折騰吧。”陳勇驚訝。
“青青就這樣，不服氣，跟驢一樣倔。”羅浩笑了，“前幾天咱們去成動給大熊貓做手術，不是還說竹子的腹部需要防護麼？”
“？？？”
陳勇、莊嫣、孟良人愣住。
怎麼都聯繫起來了？連竹子的腹部防護都有着落了？
毒液一樣的機器人？
難道還真是老美負責幻想，中國負責實現？
“大概可以。”羅浩眯着眼睛看一篇論文，飛速的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羅浩，你說的可行麼？”陳勇問道。
“可行，他們已經在做小白鼠的血栓取出試驗，用液態金屬機器人。”
羅浩說着說着，忽然頓住。
眼睛眯着，精光四射。
“你琢磨什麼呢？”陳勇又一次問了類似的問題。
真累，今天的羅浩和平時的不一樣。
“前幾天不是跟你聊，說用ai程序計算腫瘤應該打多少粒子、都打在什麼位置最好麼。人工的話，沒人比我更強，我能做到ai一樣好，就算是稍差的話也差不了多少，但卻沒辦法推廣。”
陳勇傻了眼。
這破路羅浩竟然還能秀自己一臉？這貨裝逼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了吧。
哪怕仔細想一下，羅浩說得應該是事實。
可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順耳，陳勇要不是好奇液態金屬機器人，一早就屏蔽了聽力，不去聽羅浩裝逼的話。
“現在沒問題了，我琢磨一下。不對，應該先找齊教授。”
羅浩有些興奮，喃喃自語着。
陳勇看羅浩手速全開，不比自己和姑娘們聊天的手速差。
“喏，我估計今天竹大過滿月的事兒他忘的一乾二淨。”
陳勇和孟良人說道。
“不會吧。”
“會。”陳勇篤定，“這貨今天就得鑽工大的試驗室。”
“不至於吧，就一晚上。”
“至於。”
還沒等陳勇說完，羅浩已經一手拿着手機，低頭看手機的時候大步走出辦公室。
隨後看見羅浩換了衣服直接離開，連個招呼都不打。
“陳醫生，那個什麼液態金屬機器人是真是假？怎麼聽起來跟科幻電影似的呢？”
“應該是真的，陳嬌的轉移瘤頂多能挺一個月就要有各種變化，再治就來不及了，所以羅浩有點急。”
陳勇答非所問，但孟良人大概知道陳勇想要說什麼。
看上去像是科幻電影裡的情節，卻悄悄的走入千家萬戶。
“二黑。”孟良人招呼了一聲。
一直趴在“狗窩”裡充電的二黑站起來，四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它眼睛“刷”的一下子亮起來，隨後奔着孟良人走過去。
孟良人左手在白服上擦了擦，隨後開始盤二黑的腦袋。
就這，在幾年前跟做夢似的，沒想到現在醫大一院已經漸漸鋪開。
隨着羅浩羅教授的應用，很多科室主任看着眼饞，也參與了雲深處的數據蒐集。
據說楊靜和楊主任現在根本不用小醫生抱着一堆病歷跟在自己身後，他每天查房的時候最擺譜的事兒就是帶着機械狗。
誰看見誰都會發出一聲驚呼，眼睛雪亮雪亮的。
而且機械狗還有一個好處——暗戳戳的提升患者對醫院的信任度。
這種好處是從前沒想過的。
其實也好理解，只在新聞、視頻裡見過的東西出現在醫大一院，側面證明醫大一院的科技含量極高，甚至引申到醫療層次患者對醫大一院的信任度都有了提升。
雖然現在機械狗只是一個擺設，但就二黑的更新速度來分析，孟良人覺得每個月都在變化。
說日新月異可能有些過分，日新不可能做到，但月異已經變成現實。
液態金屬機器人麼？
或許真能行也說不定。
孟良人不懂，但他知道最近自己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驟然上馬新技術，哪怕是羅浩羅教授和院裡、工大、協和、衛健委的關係都很好，但還是有無數細節文件之類的需要弄。
這些，都是自己的活。
……
……
哈動，熊貓館。
王佳妮和葉青青坐在熊貓館外，竹大正在睡覺，葉青青剛剛近距離觀察了一下竹大，並且對這種脆皮的小傢伙表示不屑。
怎麼跟竹子有那麼大區別，看着就不像是竹子的崽兒。
如果不是竹大身上已經漸漸出現黑白花，葉青青肯定會覺得是羅浩、王佳妮在騙自己。
隨便拿一隻小狗糊弄自己。
“妮子姐，你說竹大什麼時候能長出熊貓的樣子。”
“羅浩說3-6個月就像大熊貓了，是最好玩的時候。”王佳妮看着保溫箱裡的竹大，滿滿期待。
“還要那麼久啊。”
“你不是要在工大搞科研麼？”王佳妮問，“隨時來玩啊，讓羅浩給你要個通行證，搞科研用的。”
“不行，我爸知道得打我。”葉青青很苦惱，“我爸就是死教條，特別沒勁的一個人。”
“不是吧，我聽羅浩說起葉處長的時候都是誇獎。他平時可很少夸人，是真的。”
“唉。”葉青青嘆了口氣，看着保溫箱裡正在酣睡的竹大發呆。
“對了妮子姐，今天晚上有什麼節目？”
“無人機表演，還有竹子去長南市放飛丹頂鶴的紀錄片，再有就是竹大。可惜太小了，不能出去和大家見面。這次考慮不周，羅浩也說有問題，等竹二的時候就不能過滿月，要過週歲。”
“算一下日子，竹二過週歲抓週的時候應該能趕上明年冰雪節開幕。到時候松花江冰面上開闢出來一片地，竹二在上面連滾帶爬的抓週。”
王佳妮說着說着，眼睛裡閃着光，滿是期待。
在哈動養大熊貓的這段時間，是王佳妮步入社會以後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不用考慮業績，不用考慮人際交往，每天和萌噠噠的大熊貓在一起，要多開心有多開心。
而且一切順利，大胖妞生了竹大，二胖妞也要生了，眼看着人丁興旺。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