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喻雪這個人,漂亮,恣意,張揚,長相和她的性格一樣,驕傲任性到有些咄咄逼人的美。

她從小就在京城這些少爺圈子裡衆星捧月的簇擁着長大,高中和大學的幾年,與江鬱堔談了一場朋友家長無人不曉的戀愛。

那時候周圍的同學誰都羨慕這對般配的戀人,有江鬱堔的地方一定能見到她身邊明媚笑着,與之親密牽手的喻雪。

兩人去上課時並肩的身影,是當年A大中獨有的一抹漂亮風景。

但這對人人豔羨的情侶,卻在大四來臨前突然分了手。

沒有人敢去問是因爲什麼分手,又或是誰拋棄了誰,只知道江鬱堔沒去上課,直接去了家族企業接手工作,緊接着喻雪也沒再學校裡出現過。

*

江鬱堔給沈歌兒請的假是兩天。沈歌兒的身體恢復的很快,本來就是因爲受涼導致的高燒,燒退下去了就沒什麼事了。

沈歌兒睜眼的時候鬧鐘還沒響,江鬱堔的一條手臂搭在她的腰上,下巴抵着她的額頭,睡得正熟。

動作小心的將腰上搭着的手臂拿開,沈歌兒像只躡手躡腳的貓,放輕動作下了牀,先去洗漱了一番,隨後去了廚房準備早餐。

懷裡溫熱身體的那塊位置突然空了下來,江鬱堔沒一會也醒了,洗漱好下樓,就看見了繫了條黑色圍裙,正在廚房攪弄着一砂鍋粥的身影。

“什麼時候醒的?”江鬱堔身上穿着灰色的羊絨家居服,走到沈歌兒身邊,斜倚在大理石桌旁,雙手抱臂欣賞着沈歌兒這樣忙碌認真的模樣,聲音還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聽起來沉穩又性感。

沈歌兒把砂鍋的蓋子蓋上,睜着她那雙水亮的眼睛去看江鬱堔,身上那件黑色的圍裙襯得她皮膚雪白,腰間的一層荷葉邊給她多添了幾分俏皮和乖巧:“半個小時以前。”

“真賢惠。”江鬱堔去勾她的手,沈歌兒的掌心微涼乾燥,她稍一用力,將人扯進了自己懷裡,手順着她線條漂亮的腰往下滑了幾分,捏了捏:“這麼賢惠,怎麼就不願意辭了工作在家照顧我呢?嗯?”

沈歌兒擔憂那鍋粥,想轉頭去看,就感覺腰上的力氣緊了緊,她只能側過頭,用那雙水盈盈的眸子和江鬱堔對視,語氣認真:“我要上班的。”

兩人在一起的這幾年裡,江鬱堔在生活上從來沒虧待過她,剛開始的時候向意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她的銀行卡,每個月都會按時打一筆不菲的數額進去。

所以最初校園裡有人知道了沈歌兒和江鬱堔的事情,第一件流傳出來的就是A大法學系的那個校花,外表冷淡清高,也不過是被人包養的貨色。

“真的。”

看江鬱堔只是用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視自己,沈歌兒像是怕他不信一般,又主動開口加了一句。

江鬱堔失笑,沈歌兒在他面前從來都很乖,言聽計從,溫順的像是沒有脾氣,但這個人骨子裡是固執的,認定的事情就不肯服軟,且吃軟不吃硬。

就像她當年對自己的一見鍾情,一直延綿至今的喜歡一樣。

江鬱堔看着沈歌兒轉身去關火時的背影,莫名有些愉悅。

下午的時候江鬱堔開車帶沈歌兒去買了幾身衣服。

沈歌兒的東西還沒從她以前合租的那間單身公寓中搬過來,這陣子每天穿的衣服在這樣溼冷的天氣裡有些單薄了。

兩人從商場的大廈中出來,沈歌兒身上換了一件Versace的黑色風衣,反抽繩的腰帶讓她的身段看起來更是纖細漂亮。

江鬱堔對於購物過程還算滿意,像是欣賞着剛被打扮過的小寵物一般打量了沈歌兒一會,隨後攬過她的腰,問道:“想去哪兒玩?”

因爲是工作日的原因,商場少有人影,沈歌兒也大膽了點,她偏頭,湊近江鬱堔的耳朵,溫熱的氣音宛若一尾纖巧的翎羽,細密的拂過她的耳垂,帶來一絲搔動的癢:“都聽你的。”

“現在在外面。”江鬱堔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別浪了。”

沈歌兒抿起嘴瞅他,不覺得自己剛剛有說什麼奇怪的話,但也被江鬱堔嘴角的那抹笑帶着微微彎起了眼睛。

今天上午難得出了一會太陽,中午的時候又被掩在了烏雲後面,但體感溫度比平常高了不少。

江鬱堔懶得去人多的地方,開着他那輛剛到手的銀灰色紳士GT,一路暢通無阻的開到了城郊的江邊沿岸。

這邊是一塊未開發的地皮,之前被楚燁投標的時候費盡心思爭到了,但是地處過於偏僻,所以還沒找到合適的開發商。

沈歌兒身體放鬆地靠在真皮椅背上,出神的看着外面逐漸空曠偏僻的道路,江鬱堔向來討厭車載香水的味道,今天這輛紳士噴的是她從衣帽間隨手拿的。

香根草與柑橘融合的尾調交織成性感的暖香,車身猛地一停,沈歌兒的身體突然向前一傾,她睜大了眼睛,江鬱堔的哼笑聲在旁邊響起:“還困嗎?”

“不困。”沈歌兒咬着下脣,目光中有些撒嬌似的嗔怪,江鬱堔沒再看她,拍拍她的腰,沈歌兒便跟着她一起下了車。

“這裡…”沈歌兒和江鬱堔兩人並肩站在一起,江邊風很大,迎面吹來的風讓沈歌兒未出口的話停在了嘴邊,小聲咳嗽了兩聲。

“這裡以後會被開發成商業圈,現在城中很多企業都往外面走了,這地方也保不了多久。”江鬱堔呼吸着撲面而來的潮溼空氣,放鬆的動了動脖子:“說不定你們以後那律所倒閉了,就能退居到這兒來窩着。”

沈歌兒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律所,有些不明所以,只看着面前翻涌着的暗色江水,揣測着江鬱堔的意思。

“其實你要是想去上班,拿着我給你的那些錢做點什麼生意都行,自己當老闆也輕鬆一點。”

“我喜歡我的工作。”沈歌兒慢吞吞的在一邊說道。

自從江鬱堔見過一次秦書易後,說到這種話題,她總有點害怕自己哪句話不對又把她給惹惱了。

江鬱堔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她自認自己已經用了十分的耐心在和沈歌兒一而再再而三的討論這件事,但這人軟硬不吃,簡直有些不知好歹。

“你是喜歡工作,還是喜歡那個姓秦的男人?”江鬱堔微微提高了聲調,顯得有些嚴厲。

沈歌兒不想和他討論這件事情,今天本來很好的心情此刻也煙消雲散,她心裡有些煩悶,不知爲什麼還帶着一絲緊張。

“別裝啞巴,說話。”江鬱堔扳過她的身體讓她和自己面對面,沈歌兒額前的碎髮被吹的兀自紛亂,她兩邊肩膀被江鬱堔把着,耳邊是江風灌進耳朵的呼嘯聲。

她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江鬱堔看見她嘴脣在動,說的什麼一點兒也沒聽清,只覺得她說話跟貓叫一樣,聽不清的惹人煩。

“什麼?”他沒好氣的問道。

“我說。”沈歌兒向前一步,伸手環住江鬱堔緊實的腰,湊近她的側臉,鼓起勇氣,用無比鄭重的語氣在他耳邊道:“我喜歡你。”

“老公,我只喜歡你。”

江鬱堔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從兩人的關係開始沒多久後就猜到沈歌兒是想和他玩真的,他沒壞到直接打碎她的幻想,就陪着沈歌兒這麼過了幾年。

她需要一個安安靜靜,不惹事的乾淨牀伴來解決生理需求,而那些大多爲了錢的大學生最爲合適,況且沈歌兒還有着某些天賦異稟的優勢。

但這幾年他讓向意打過去的錢沈歌兒一分也沒動過,像只小倉鼠一樣囤到現在,估計加起來,拿出去也是能嚇到別人的數字。

沈歌兒好像從來不求什麼,但恰恰,什麼都不求才是最可怕的。

那代表着一類真心實意的情感佔有。

對於感情方面,沈歌兒似乎擁有某種獨有的天真與單純,而這份天真單純在江鬱堔看來,就是一份純粹的傻氣。

她難得沉默了一會,反思着也許是因爲這兩天把沈歌兒逼得太緊了,纔有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荒唐告白。

“嗯,好。”江鬱堔拍拍沈歌兒因爲謹慎而緊緊攀在自己腰間,勒得很緊的兩隻手臂:“風太大了,回車裡吧。”

沈歌兒嗯了一聲,她此刻纔有些後知後覺的羞赫,像只靈巧的魚離開了江鬱堔的身體,貓着腰就要往副駕駛裡鑽,結果被人從後面一把撈了出去。

她不知所措的扭頭去看,江鬱堔直接伸手打開了後車門,先將沈歌兒塞了進去,緊接着自己也坐了進去。

江鬱堔拍拍自己的大腿,沈歌兒瞬間懂事的貼了上去,她將臉貼在江鬱堔的肩窩,緩緩吸了口氣。

江鬱堔身上有淡淡的沉木味道,聞得人很舒服。

“是不是還沒在車裡做過?”

低沉調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沈歌兒埋在江鬱堔肩窩外的一隻耳朵逐漸染上了紅暈。

她埋着蹭了蹭,隨後順着江鬱堔的脖頸,緋紅的脣畔蜻蜓點水一般,吻上了中間那塊明顯突起的喉結。

車內旖旎迷亂,江鬱堔的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那時候他正掐着跪在座椅上人的細腰爲所欲爲,接起電話時沈歌兒將臉埋進了手臂,咬着手指上的皮肉不敢出聲。

“嗯,我知道了,一會就過去,飛機不是晚點了一個小時嗎,催什麼。”

江鬱堔有一搭沒一搭的散漫應着,動作也逐漸停了下來。掛上電話前,才垂眼想起了什麼,對着電話報了一串地址:“讓向意到這個地方接一下沈歌兒。”

聽見自己的名字,沈歌兒好奇的偏了偏頭去看,她眼尾還是紅的,水汽迷濛的雙眼分明帶着勾引。

江鬱堔毫無徵兆的猛動了一下,沈歌兒腰背顫抖着嗚咽,又死死咬緊了下脣。

“電話早掛了。”江鬱堔把手機扔在一邊,用指腹撥開沈歌兒留下齒印的脣:“你還能更浪一點。”

腿軟着被江鬱堔套上衣服,沈歌兒眨着眼睛縮在她懷裡,身體的疲累讓她有些睏倦,還沒閉上眼睛,她就聽見江鬱堔的聲音在上方響了起來。

“公司有急事,我現在要去機場,你在這兒等着,向意一會會過來接你。”

意識剎那間清醒,沈歌兒的身體僵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才小聲答應,語調委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