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對話間,下方控制着難民們的天羅地網卻像是發生什麼變動。人羣之間不停的波動起伏着。
天羅地網是一個上古陣法。只要是陣法,都講究一個陣眼,而風霜便是這個天羅地網陣的陣眼。陣眼不除,天羅地網陣就不會破。
風霜既然被鄭潛打倒,沒有了陣眼的天羅地網,在如海一樣的難民潮之中,被反包圍了起來。分散於難民羣裡的那些帝都霸師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彼此之間失去了聯絡。
難民們也覺得的一直困着他們的一股無形的力量驟然一鬆。這樣的一鬆,頓時讓被困良久的難民們爆發,人潮開始無緒的涌動,並且時有人踩人的情況發生。
帝都的將士們等級最低的都是四級霸師,在這樣的難民踩踏之間,自然是佔盡了優勢。不同的只是這些霸師現在都是各自爲戰,再也不像先前那樣的有組織了。
鄭潛尚還想和虎妞說幾句,但難民潮之中出現的異狀讓他不得不去處理。
他飛到了臨冬城外的護城河的上空,向着正不停涌動着黑壓壓的難民潮喊了起來。
“不要亂!”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鄭潛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這麼大的難民潮的涌動,鄭潛喊這三個字的時候,自然是帶足了霸氣。
難民裡的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如果讓他們繼續安然的生活下去,有可能窮盡他們一生,也難以見到一次霸宗。鄭潛的聲音像敲響於天邊的巨鍾,在他們耳畔嗡嗡作響。
方纔要紛亂的難民潮在鄭潛的這一喝之下,便平伏了下去。
帝都兵部的將士們同樣也被鄭潛的這一聲喝嚇的不輕。
主帥不在,軍心已亂。如果鄭潛將注意力轉到他們的身上,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殘殺。他們和霸宗的等級相差的太遠。又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攻擊,面對霸宗強者的鄭潛,以個體的戰力,他們沒有半點的勝算。
所以,還剩下來的近三十萬的帝都精銳,看着臨冬城外的護城河上如煞神一樣的鄭潛,心裡不由自主的都生出了一種絕望。
難民潮涌動雖然平復,但是哭喊吵鬧之聲還是不絕於耳。匯成一片聲音的海洋。
“安!靜!”鄭潛又喝了一聲。
如炸雷一般的聲音響起來,難民潮裡的人聲便漸而的沉寂了下去。
“所有普通人,坐下去,所有霸氣修煉者,站着!”鄭潛沉着臉掃視着下方的人羣。
隨着鄭潛的話音方落,難民羣裡頓時有很大的一部分矮了一截,將帝都分佈於難民潮各部分的將士突現了出來。
帝都軍隊近三十萬的將士,其中也有着風霜一直培養着的心腹死士,現在他們看着鄭潛,將牙齒都咬出了血來。只是礙於實力太低,而鄭潛又是懸浮於半空,憑着他們的霸氣實體化的翅膀,想要達到鄭潛飄浮着的高度就已經很困難,更別說要爲風霜報仇了。
鄭潛此時纔看清了天羅地網陣法裡兵力分佈詳細的情況。這種陣法並不是講究所有的都對稱。兵力比較側重於邊緣區域,很明顯的這個大網的邊緣區域的兵力要比中間部分多出了很多。
“這哪是什麼天羅地網,分明就是一個魚網而已。名字好聽點罷了。”鄭潛譏笑了一下,便又接着向這些怒目視着自己的帝都精銳說道,“你們很想死在臨冬城?”
沒有人應聲。當然,也沒有人想死。
“給這些站着的人讓條路,讓他們走到一起。”鄭潛手插在褲兜裡。
還是前世的衣服他穿着比較舒心,這一生的衣服,怎麼穿着都感覺着有點彆扭,有時候連手都沒有地方放。
難民們聽到鄭潛這樣吩咐,也沒有站起身,就地坐着便開始移動,給這些分散於各處的帝都精銳之間,讓出了一條通道。
難民們雖然看上去黑沉沉的一片,但是經由着風霜和鄭潛的戰鬥,其間難民們也折損了不少。風霜變成巨人時,大腳在難民間踩了好幾個來回,死傷不計其數。所以現在給這些帝都精銳騰地方,也不是太困難。
帝都的精銳從通道里向着其中的一處彙集而去。
這是部隊的自發行動。鄭潛便向着彙集處的地方看去,稍稍一探,他才發現,那個地方,竟然也有着一個霸宗。不過看情況入這個等級時間和他差不多。
“看來,這個人,就是這隻隊伍的另一半靈魂了。”鄭潛暗自的想道。
近三十萬的帝都精銳部隊,彙集於一處時,佔地極多。每彙集一隊人到這裡時,帝都將士們的外圍便向外擴一圈。將那位初級霸宗團團的圍在了中間。
“那個,就你。看哪呢?我說的就是你。對,就是你!你上來,別下面呆着裝了。”鄭潛指着那位初級霸宗說道。
帝都軍隊裡的那位初級霸宗左顧右盼的原本還想打會馬虎眼,但是他的霸宗的實力卻怎麼也隱藏不了。只好硬着頭皮從帝都的軍隊裡飄了上來。
“副帥,不要上去。要死我們死一起!不能讓臨冬城這個小子看輕了咱們帝都的軍人!”圍繞着這位初級霸宗的一些軍士們喊道。
軍士們口中的副帥苦笑着搖了搖頭。
看輕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怕的是不單看輕,而且他們的命都會變的很輕。
“鄭潛,你準備拿我們這些人怎麼辦呢?”副帥飄身升空,飄浮於鄭潛的面前。他說話的語氣不急不緩,十分的沉穩。
“你說我應該拿你們怎麼辦?”鄭潛反問道。
“我先前也勸過風帥,讓她要對你引起足夠的重視;可惜風霜打的勝仗太多,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她戰勝不了的對手。以至於今天命殞臨冬城。不過,既然敗了,就得承認這個現實。我們三十萬人的性命在於你的一念之間,你說吧,你想將我們怎麼樣。”副帥繼續着他很平穩的聲音。
鄭潛有些好奇的看着這位副帥。
與他正對面的這位副帥的長相倒顯的極爲清秀,看年紀大約在三十幾歲的樣子。穿着一身素布的文士服,平添了一股儒雅之氣。他的霸氣含而不露,十分的內斂。如果鄭潛不是特意的注意到他,僅憑着大規模的搜索,倒是極有可能將他忽略掉。
“你叫什麼名字?”鄭潛沒有回答副帥的問題,而是反拋了一個問題。
“樓無心。”
“怎麼, 你不姓風?”鄭潛一愣。按他的理解,能當上這隻部隊的副帥,應該不會有除蛇族之外的人。但眼前的這位霸宗卻不姓風,似乎並不是蛇族中人。
副帥又是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鄭潛,我知道你這話的意思。很可惜我不是。”
“爲什麼不是?”鄭潛盯着副帥,沉聲問道。
“一言難盡……”樓無心迎着鄭潛透着寒意的目光,卻是一副安然的樣子。
鄭潛目不斜視的盯着樓無心,而樓無心一直保持着他的安然的樣子,等着鄭潛再一次的提問。
鄭潛緊緊的盯了樓無心一會兒,看到樓無心並沒有顯現出什麼慌亂的樣子,愈加的對這位初級霸宗感興趣了起來。
“好吧,”鄭潛似乎是放鬆了下來,“你能給我一個理由,我今天就放過你們這三十萬人。你們大老遠的從帝都趕來,沿途燒殺搶掠,臨冬城外百姓死傷無數。如果你給的這個理由能夠說服我,證明你們的這些行爲都是有有情可願的,那麼,我不會爲難你。”鄭潛冷冷看着樓無心。
樓無心神色一黯,“奉命行事而已。”
“你奉的誰的令?你奉的令就是濫殺無辜?你奉的令就是將這些人……”鄭潛的手向着下面的矮下去半截的黑壓壓的像是無邊無際的難民羣一指,“將他們趕到這裡來,爲蛇族進行所謂的血祭?爲了一個人的命,而要這麼多人的命,難道,你奉的就是這樣的令?”鄭潛一句一頓,一句比一句的話音重,每一句都像是敲在樓無心的心間的大錘。
在鄭潛這樣近乎於逼迫着的追問之下,樓無心的臉上滲出了汗來。
鄭潛很仔細的看着樓無心臉上蘊藏着的那份慚色。他從這份慚色之中,看得出來這個樓無心,心地仁慈,這讓鄭潛更加不明白,爲什麼這麼一個心地仁慈的人,會混跡於風霜這樣的鐵血軍隊之中。
“鄭潛,我不想爲我,或者我們的這支軍隊辯解什麼。我能說的只是除了蛇族,軍隊裡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奉令行事。服從是軍人的天職!”
“軍人?!”鄭潛帶着譏笑的說道,“軍人難道就可以不爲自己的行爲負責,軍人難道就可以用一句奉令行事,將自己雙手上沾着血洗的乾乾淨淨?你覺得這是不是太過於理想化了一點?”
樓無心點了點頭,“鄭潛,你說的很對。這三十萬人,是帝都的精銳,如果可以,我希望以我一人之血來解決這件事。帝都作爲整個霸天大陸核心,如果這支軍隊倒在了臨冬城,霸天大陸會大亂的。”樓無心目光遙遙,似乎透過了時空,看到了遙遠的未來。
“大亂不大亂的我管不着。我是臨冬城的人,你們這些人殺我臨冬城那麼多的百姓,你一人之血,償不了債。你的這個條件我不接受。我還是那句話,你如果能找一個能令我信服的理由,那麼我可以放你們這羣人回去。如果找不到,那麼,你們就跟臨冬城的土地一起安息吧。”鄭潛的殺氣瀰漫起來。
作爲前生是**會的第一殺手,這樣的殺意裡混着的千萬次浴血奮戰提煉出來的堅忍與決絕,雖然同爲霸宗,但樓無心與鄭潛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
他平素對風霜鐵血的手段都持反對態度,但因爲風霜的強勢,使得樓無心的反對意見都只能悶在肚子裡。當鄭潛對他進行着這樣逼問的時候,就像他最沉重的一件心事被戳穿,讓他愧不可當。
那些葬身於風霜的雙手之間的人,不乏一些志士能人,也不乏一些有着遠見卓識的高人。風霜對那些人文乎乎的東西從來都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只是手中的權力以及她樹立起來的權威。
什麼治國方略之類的東西,那是承平大帝的事。但是格林帝國傳承至今,各地的官僚體系早已經潰爛不堪,承平大帝又不是那種可以力挽狂瀾的英明聖主。治國方略之類對承平大帝的吸引力,遠遠的沒有風霜的鐵血帶來的視覺衝擊可以讓他覺得更加有意思。
“樓無心,對吧?”鄭潛問着這位夾身於潰爛的官僚體系之中,尚還保留着一些良知的副帥。
“是的。”樓無心挺了一下胸。
他已經作了準備。如果鄭潛真的不願意放棄將他們趕盡殺絕的立場,爲着三十萬人的生命,說不得,他也要盡力一拼了。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