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的臉上有着一些惶急之色,她不管公主願意不願意,抓着公主就往外走。
準備去擡那頂大轎的大孤山五霸走出內殿,出了門外時,也勃然變色。他們看到一道連天接地的血色颶風正在肆虐。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浩大的颶風,更何況這風還是血色的。
五個人擡起大轎就想跑。再怎麼說大孤山五霸也是些高級霸師,雖說從霸師升到霸宗的難度不小,但大孤山五霸也不是一點成就都沒有,趙超凡遇到鄭潛的時候就已經是七級霸師,現在還處於七級霸師的水準,但是離初級霸宗的距離也正一天一天的在接近着。
“起!”趙超凡喊道。
五霸中,早有最小的兩霸衝到了大轎前後,兩人輕鬆的一手拎起一個轎杆,大轎立即離地而起。
虎妞拽着公主也向外跑。
公主的暴走專治鄭潛,但她本身的實力卻很弱,在虎妞這麼強有力的拉扯之下,公主縱使十二分的不願意,也被虎妞脅迫而沒有辦法脫身。她的雙腳在地上根本就不着力,是被虎妞夾出來的。
等這一行人向着後殿的方向正準備撤離時,遠遠的迎來了一羣雪狼營的將士。就是在夜色中,雪狼營將士們的白色皚甲也顯的異常的醒目。
這一隊雪狼營將士,是由大公段魂率領,正急匆匆向着內殿趕。
遠遠的,大公段峰便看到了王宮輕易不用的那頂專用大轎。腦中一轉念,段峰便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大孤山五霸看到段峰帶着一隊武裝整齊的人來,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趙超凡護在大轎的最前方,而公主脅迫着公主也從後面趕了上來。
“段魂?你不來阻止我們的吧?”虎妞臉色一寒。
“虎王,你理解錯了。我知道段氏對不起虎賁團,但是我段峰絕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我是來帶路的。”段峰嘴裡說着的時候,眼神卻看向了公主。
公主漠然的看了一眼大公,“段家怎麼對不起虎賁團了?”
“族長密令,對虎賁團殺無赦。我怕的是族長這個決定會將我段氏拖入到萬劫不復的境地裡,所以帶着一些比較放心的子弟出來,也算是爲我段氏留一個分支血脈。”段峰說着,言談之間大有痛心疾首之感,“族長太低估了鄭潛,同時,也太低估了霸神的能力!”
“誰知道呢?”公主臉皮抽了抽,但終於只是淡淡的說出了這四個字。
段峰心裡暗歎了一聲。一百多萬人的血,也許真的可以將一個人的心浸爛。段峰知道,此時能將公主的心從她自己製造的深淵裡救出來的人,只有鄭潛一個人。
段峰不再理睬公主,而是轉向了虎妞。他不惜冒着背族的風險,想爲段氏留一條後路,這個舉動可能會爲他帶來巨大的風險。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面前,段峰覺得他應該拿出他應有的姿態來。因爲這件事,事關滅族,他絕不能讓段氏的血脈就此斷絕。在他的感覺裡,鄭潛是一個絕不能忽視的存在,也是一個絕不能推到敵對面的人。
段峰很相信自己的推斷,有很多他親身的經歷支持着這個推斷。他堅信自己的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段峰,你難道真的敢背叛段氏?”虎妞警惕的問。她不善於猜測人心,只能是保有着最基本的戒備。平時,她對這個大公的感覺不好也不壞,至少在她的印象裡沒有將段峰劃歸到壞人一類。
所以,她纔會耐下心與段峰對話,不然,早就一爪過去了。這個時候,敢擋她路的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這不叫背叛!這是我唯一能爲段氏做的一點事。我相信我做的事,是正確的。”段峰正色道,“虎王,如果你相信我,我們就不要在這裡磨時間了。你們也一定是想從這裡逃出去對不對?王宮裡的地形我比較熟。現在王宮的外面已經被大批的魔獸重重包圍,已無路可走。唯一的通道,只有王室的秘道。”段峰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虎妞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但是段峰的那份真誠她是感覺到了的。
“虎王,也許大公所說,是真的。”趙超凡再一次打量了段峰後說道。
虎妞和大孤山五霸都不是那種能查顏觀色的人,這六個人評判一個人,憑的都是一種來自於本能和直覺。段峰所言,有點打動他們了。
“好吧。段峰,你前面帶路。但是大轎這麼大,王宮秘道能不能通過去?”虎妞道。
“可以的!”段峰說完,便向後一揮手。
他領來的這一羣雪狼營的將士,和高牆之上的雪狼營將士似乎有着一些本質上的區別。這些將士的數量大約有三到四千之間,這麼多人,一路行來,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異聲。
雪狼營的將士看到段峰一招手,立即全體轉身,向着宮殿羣之外行去。虎妞夾着公主,大孤山五霸護着沉睡的五女,跟在這一支由段峰率領的雪狼營隊伍後面,一同前行。
段峰所行的方向,正是鄭潛被公主所救時的那個地底通道的入口。那裡有一座山,山上有樹林,地道入口便在小樹林間。
王宮高牆之外,戰鬥進行的如火如荼,不時的有激盪的能量波衝擊而來。雪狼營將士在出了宮殿之後,在段峰的指揮之下,在大轎兩側排起一道人牆。能量波衝擊而來時,首先衝擊到的便是雪狼營的將士。
這些將士的等級不高,在如此巨大的衝擊波之下,有幾個較弱的戰士,口中噴出了血,身體矮了下去。倒下去的這個戰士的空缺立即就有人補了上來,那個戰士被另外的士兵擡了起來,繼續前行。
當行到樹林間的地道入口時,掀開遮在上面的那些陳積着的樹葉枯枝,雪狼營的將士們魚貫而入。
五霸擡着大轎也往裡行去,地道的入口處,恰恰只容大轎通過,只要大轎再稍大一點,就絕可能進得了地道了。
“幸好能進去。”段峰抹了一把虛汗,向着雪狼營裡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喊道,“段清風,這支部隊以後就由你帶了。”
被喊到的段清風小步快跑着到了段峰的面前,他的全身罩在白色的鎧甲之中,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和年齡的大小。他到了段峰的面前,一聲沒吭,曲膝跪倒。
段峰雙手將他扶起來,十分愛惜的對着段清風道,“清風,以後,段氏的這個分支就靠你了。”
“大公……”段清風的聲音裡有一些嗚咽。
段峰笑了笑,“去吧。以後,一定要聽虎王的話。現在的霸天大陸不太平,沒有虎王相助,你們走不遠的。”段峰說到這裡,向着停下腳步看着這一幕的虎妞長長的鞠了一個躬。
“段峰,你這是幹什麼?凡人俗禮,就免了吧。”虎妞嚇了一跳,差點就將公主放掉了。
公主的眼睛裡閃動着一種異樣的東西,虎妞不知道那是什麼。
“虎王,我段氏這一支血脈,以後就全靠你了。這是段清風,算起來也是我的一個子侄。他現在是這個隊伍的主帥。以後,有什麼事你盡客吩咐他去做。他一定都會照辦。”段峰躬着身沒有起來。
虎妞實在不能安受段峰的如此大禮,而且段峰的誠懇無比,她想拒絕的話在舌尖上打着轉,卻怎麼也不能從舌尖上滾下來。
“好吧。”虎妞最後只憋出來這兩個字。
“多謝!”段峰起身。
“段峰,你的意思好像是你不跟我們一起走?”虎妞奇道。
既然已經逃出來了,到了地道的入口,也就基本上可以肯定能夠逃出昇天。但是段峰好像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段峰搖了搖頭,“我不能走的。將雪狼營的一支部隊帶出來,我已經不忠。這支隊伍將來的生死從此不可預測,我這是不仁;長輩有令不尊,我這是不孝;我沒有能做到當初答應鄭潛的事情,我這是不義。我這樣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人,沒有地方去的。”段峰說完,悽然一笑。
虎妞聽的心頭一凜。大孤山五霸同時也心頭一凜。而公主卻覺得鼻尖一酸。
“大公,跟我們走吧。”公主終於出了聲,她的眼裡有着晶瑩的淚花。
“公主,”段峰搖了搖頭,“保重了!”
段峰負手而立,削瘦的面容上,神態堅決。
“虎王,你們快走。再拖延下去,可能就誰也走不脫了。能將你們送到這裡,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他轉而又向着段清風叮囑道,“定要以虎王馬首是瞻,明白嗎?”
“是!”段清風以一個標準的軍人姿態,向着段峰敬了一個軍禮。
雪狼營的軍禮是將手臂平擡,單拳擊胸。包裹着段清風的白色鎧甲,被他擊的發出了一陣脆響。
虎妞見段峰留意已決,也不再勉強。她向着段清風道,“段清風,全軍立即起程!”
“是!”段清風是一個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爲最高天職。
段清風傳令了下去,已經停下來的幾千雪狼營將士,紛紛開拔,向着王宮的地底通道行軍。
五霸護着大轎,也向着地底通道小步跑去。
虎妞夾着公主,臨去時,再回看了一眼段峰。
這個瘦削的老人,孤零零的站在地下通道的入口處,他流露着苦澀笑意的臉,讓虎妞這個對察言觀色並不在行的粗心姑娘,心裡也起了一陣說不清的波動。
“唉……”虎妞深深的嘆了一聲,夾着公主,向着地底通道跑去。
等所有的人都進了地道,段峰扶起倒下去的枯枝,重新將洞口遮掩了起來。
做完這件事後,段峰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希望我做的是正確的。”段峰擡頭看向樹林之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