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謝錚舀了一瓢水,在餃子出鍋的時候過一遍涼水,這樣就算是吃的慢一點,餃子也不會黏連在一起。
“寧寧,今晚不補課了,休息日的時候咱們再繼續。”
許寧擡頭看了他一眼,抿脣輕笑着點點頭,“聽錚哥的。”
見她這溫柔恬靜的笑容,謝錚的心裡也恍若變得沉靜許多。
伸手接過盤子,“很久沒吃於奶奶做的水餃了,今晚可要多吃點。”
許寧微微抿脣笑道:“想吃多少都可以,今晚包的數量很多。”
並非她誇大其詞,數量是真的很多,於春花應該是把肉全部都煉了油,肉渣的數量不夠,裡面還加的白菜和韭菜提味,按照既定的比例攪拌在一起,既能保留肉渣的香味也能吸收掉裡面那油膩的感覺,這點於春花一向都能調製的非常完美,許寧自小到大也是吃過幾次的。
當然因爲以前是大鍋飯,自家裡也就是在過年的時候,才能領到肉,不過分到的紅肉比較多,白肉大多都是留在隊裡的大鍋竈煉油。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非常盡興,許寧也是被他們各種誇獎讚美,說有這樣的好廚藝,以後肯定能找一個好婆家之類的。
她倒是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上輩子獨身四五十年,這輩子自然是想能遇到一個可以相攜一生的男人的,免得流離孤苦,免得老無所依。
送走謝錚一家,許寧幫秦雪娟收拾了碗筷後,就回房休息了。
至於家庭作業還是留到明天吧,家裡也沒有張書桌,都是盤腿在窗臺上或者趴在炕上寫,姿勢不對會特別的累,今天晚上已經忙的腰痠背痛了,哪裡還有精力學習。
次日一大早,許寧難得睡了一個懶覺,睜開眼的時候家裡很安靜,沒有老太太的嘟囔聲,看來他們都已經出門了。
隨着天氣越來越熱,地裡的麥子也開始逐漸泛黃,距離收割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而用不了多久,他們學校也該放假了,暑假前的最後一個小長假,麥假。
起牀洗漱後,她去廚房裡找了點吃的,準備開始寫作業,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只見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短髮女人,手肘上挎着一個青色的大包袱,手裡領着一個小男孩,身後還跟着一個拖着鼻涕,髒兮兮的小女孩進來,一進門就扯着嗓子喊着“媽”!
沒聽到有人迴應,那女人瞅着站在院子裡,穿着乾淨體面的許寧看了兩眼,咧開嘴露出兩排大黃牙,笑道:“哎喲,你是寧寧吧?咋着,不認識你小姑了?”
“小姑?”許寧大驚。
也不能怪許寧不認識,明明在她小時候的記憶中,她的小姑可是一個穿着很體面的女人,頭髮向來打理的很整齊,誰能想到好些年不見,她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邋里邋遢的。
而且,這次她怎麼突然回來了?許寧根本就記得只見過她一面,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音訊。
“可不是咋地,看來你是真的不認識我了,我這也有五六年沒回來了。”許春梅將包袱放在堂屋角落,搬出一張馬紮坐下,將身邊的小兒子抱在自己腿上,“你奶呢?”
“我不知道,大概是去地裡了吧。”許寧見許春梅壓根就不管自己閨女,只得去拿了一條小板凳出來遞給那個小姑娘,“小姑咋過來了?這都快收麥子了。”
許春梅張了張嘴,似乎覺得和許寧這個小丫頭沒啥好說的,轉移話題道:“沒啥事,你咋沒上學?”
“今天不是星期六呢嘛,我們不上課。”她望着許春梅懷裡的小傢伙,看年紀大概有兩三歲,長得倒是白白嫩嫩的,可惜模樣不算好,沒有一點地方像許春梅,應該是像他的父親,反倒是旁邊的小姑娘長得不錯,可是太髒,看她的狀態,應該是一年到頭的都甩着鼻涕,許寧還發現小姑娘的衣袖黑乎乎的,上面的污漬都已經乾硬,說真的她的胃有些翻騰的厲害。
察覺到許寧盯着自己,那小姑娘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拘謹起來,眼神偷偷的看了眼許春梅,見母親的眼神有些煩躁,嚇得她整個人都瑟縮起來,眼神裡還透着害怕的情緒。
“小姑大清早走的,吃早飯了嗎?”許寧不知道去哪裡找老太太,只得親自在家裡招呼許春梅。
“吃啥呀,我們天不亮就開始走,這個點剛到,累得我這兩條腿都打轉轉,家裡有啥吃的?”許春梅也沒有客氣,大大咧咧的抱着兒子往廚房去。
許寧起身跟在他們娘倆後面,說道:“早上奶奶燉的米粥,還有昨晚剩的菜和餃子,現在都涼了,重新給你們熱熱吧。”
許春梅拉開櫥櫃,看到裡面幾盤菜,臉上露出一抹垂涎,“不用熱,現在天兒這麼暖和,吃涼的就行。”
“小孩子肚子嬌貴着呢,吃涼的可不行,鍋竈裡還有火星,小姑你們在外面等着,很快就熱了。”還不知道許春梅回來是有什麼事情,她也沒有討厭對方的理由,自然不會做出失禮的事情來。
許春梅原本還想說什麼,可是瞅了眼懷裡的兒子,再看看閨女,倒也沒有反駁許寧的話。
閨女年紀大了,吃涼的沒啥,許寧說得對,兒子現在還小,肚子嬌貴,可不能吃涼的,反正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時間,她等得及。
“傻站着瞅啥瞅,還不去幫你姐做飯?”許春梅走出廚房,一眼看到傻乎乎站在門口的女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張口訓斥。
許寧被這突兀的一嗓子嚇了一跳,看着那碾着腳尖,渾身侷促的小姑娘,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現在多少知道小姑變成這樣的原因了。
“小姑就別讓她幫忙了,燒火我還是沒問題的,你們走了好幾個小時,都累的不輕,坐着等就行。”
“哎喲,寧寧可是越來越懂事了。”許春梅的言行舉止頗有種刻意的諂媚姿態。
面對一個長輩以這樣的態度和她說話,許寧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只能略微僵硬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