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爺爺,您喜歡喝茶嗎?”許寧記錄玩一道藥膳後,撐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老人家。
老藥叔點點頭笑道:“自然是喜歡的,只是咱們這邊沒什麼好茶,太貴的茶不說喝不起,也不容易買得到。”
想他這種有着悠久歷史的家族,一般都是喜歡喝茶的,至於如今那些時髦的咖啡什麼的,老爺子是連想都不會想,那些東西哪裡比喝茶來的好。
“那藥爺爺會炒製茶葉嗎?”
“這個爺爺不會。”老藥叔搖頭,“你這小丫頭,真當藥爺爺什麼都會啊,你想學這個,藥爺爺和你幫你介紹一位老師,她家祖上以前和爺爺家裡是世交,就是專門給宮裡採購茶葉的皇商。”
許寧不禁愕然,“您認識的人都這麼厲害呀?”
“還聯繫的也就那麼幾個,不過人家都比藥爺爺過得好。”說着話,老人家沒有半點的羨慕和嚮往。
“那等我弄到茶葉後,您再幫我引薦一下那位製茶大師,到時候炒出來的茶,我帶回來孝敬您。”
“哎,這個好,爺爺好茶,到時候就不和你這個小丫頭客氣了。”
既然說到茶葉,老爺子又細細的給小丫頭講解起有關茶葉的知識,比如茶葉的種類和品級等等,許寧不太瞭解,也重新翻過一頁紙,仔細的記下來,回去好溫習溫習。
十顆茶樹已經全部在空間裡安了家,許寧每天早中晚都要進去看看,發現按照藥爺爺說的,其實她每天都可以採摘最少三次,奈何數量少,她也從其中一顆茶樹上剪下一株茶枝然後栽種到旁邊的土裡,讓她新戲的是兩日的時間,那株移植的茶枝就已經長得和旁邊的母樹差不多大了,如此她也沒有了後顧之憂,直接利用接下來幾天的時間,將半畝地全部種植了茶樹。
如此緊張而充實的忙碌中,初中的最後一個學期開始了。
她平日裡該學習的時候沒有一刻放鬆,該放鬆的時候也不會讓自己不痛快。
首先她就每晚學習過後,睡前和早起的時候,都會在空間裡採摘茶葉。
按照藥爺爺說的,古時的龍井茶分爲八級,每一級都有特定的名稱,而現今的龍井茶則是分爲十一級,從特級依次往後。
許寧前世也不是個經常喝茶的人,畢竟她的日子那麼苦,平時只是每月吃止痛藥之類的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雖然飯店管飯,可她還要付房租,每月的薪水剩不下幾個錢。
當時酒店裡的茶葉具體是什麼茶,她不是很清楚,不過“特級”的茶葉卻也有,當然在後期帶着“特級”字樣的茶葉簡直太多太多了,價格也是高低不一,就他們酒店裡的特級茶葉,實際上最貴的也就幾百塊一斤,便宜點的幾十塊錢,就這樣也都是翻了多少倍的賣,畢竟是風景區的酒店,價格肯定是不會便宜。
她採摘茶葉都是按照藥爺爺說的最高的標準做的,只採集一個嫩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等採摘完第一遍的時候,她發現所有的嫩芽幾乎都是一樣大的,通體碧綠中透着很淡的墨色,那種墨色極淺極淺,她也取出來透過日光看了一眼,給人一種玉一般的感覺,甚至還有種亟待爆發的澎湃活力,特別的好看。
如此一直採摘了一個月,她這邊好不容易積攢了約麼有三斤的鮮茶葉,因爲許寧想知道自己空間裡的茶葉到底是什麼標準的,所以趁着一個禮拜六的下午,她做晚飯後,和父母打過招呼,裝了幾樣飯菜就來到了老藥叔的家裡。
一進門,她看到藥爺爺正在門口裡裝柴火,似乎是準備回屋做飯。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帶着午飯過來了,藥爺爺您別做了。”許寧上前舉起手中的三層大食盒,“我有事要請教一下藥爺爺,帶過來咱們一起吃吧。”
老藥叔見狀,似乎也習慣了這小丫頭的做派,沒有拒絕,拎着一竹筐的柴草,招呼許寧進屋。
坐下後,許寧將三菜一湯和六個花捲取出來,在桌上擺好,跑到碗架那邊找來了兩雙筷子。
“這剛星期就跑過來,什麼急事?”老爺子笑呵呵的問道。
“我來給您看看我採摘的茶葉,然後您給我介紹那位製茶大師讓人家幫我把這點鮮茶製成茶葉。”說完,她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塑料瓶子,裡面放着十來個嫩芽。
老爺子是好茶之人,自然不會拒絕,再加上他非常喜歡且疼愛這個小姑娘,這也不是什麼頂了天的麻煩,他肯定會幫忙的。
拿過茶葉後,他很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走向外面舉起來透過日照敲了敲。
回來後,老爺子一臉痛惜的說道:“你這孩子可真的是浪費呀。”
“難道我摘錯了呀?”許寧也是垮下小臉,若是真的錯了,一個月的體力活倒是不算什麼,可不是就真的浪費了麼。
“沒錯。”老爺子嘆口氣,“雖然沒錯,可是隻採摘一個嫩芽,炒製出來的茶葉自然不凡,然而現在真正能品出茶葉精髓的人來說少之又少,再者我看過你採摘的鮮茶,品質綠中透着點點的墨色,是從未見過的,不過顏色在陽光下卻非常的漂亮,似乎有生氣在其中流動,很顯然這茶樹必然不俗,你還不如採集一芽一葉,這樣炒製出來的茶葉必然也是絕品,所以你還說不是浪費?”
不過也就是剛纔看了那麼一眼,他就覺得口齒生津,莫名的還未炒制就想要品茗一番了。
老爺子不是俗人,哪怕身在俗世,可不該問的他從來不回去問,甚至連想都不會像想。
雖然好奇這小丫頭從哪裡得到這種從未見過的茶葉,可既然小丫頭不說,他也隨後就將這個想法拋在腦後,並未上心。
見許寧有些失落的模樣,老爺子笑道:“別失望,我那老朋友可是妥妥的製茶大師,等我給她去個電話,讓她過來一趟。”
“那多麻煩人家呀。”許寧趕忙說道。
“不麻煩,她是個茶癡,聽到有好茶,誰也攔不住她。”
見老爺子這麼說,許寧就不再說別的,吃完飯後帶着碗盤迴家了,說是下午回去寫作業,明天再來學習。
下午,老爺子就去了村支部,給那個遠在杭城的友人打去了一個電話,那人聽說後,說是今天下午就出發,後天上午準能到。
老爺子並沒有說什麼,似乎在打電話之前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樣。
此時杭城某精緻復古的民居內,以頭髮半白的老太太掛斷電話後,就讓身邊的小夥子給她去定火車票。
沈滄瀾聽到目的地,滿臉的疑問,“奶奶,您去燕省做什麼,下個月就要去帝都參加一年一度的茶展會了,您可是特邀嘉賓啊。”
洛希君擺擺手,起身就上樓準備收拾行李,“那邊有個老傢伙說是手裡面有好茶葉,讓我幫忙炒制一下。”
“那我幫您走一趟就是了,何必要您親自去。”沈滄瀾不以爲然。
看來是熟人,不然的話就算是對方說是有好茶葉,可是對於和茶葉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奶奶來說,隨隨便便這麼兩句話可是請不動她的,她可是現今華夏茶文化資歷最深厚的人了。
想到奶奶這麼大年紀還要長途跋涉,沈滄瀾就不放心。
“我和學校請兩天假,陪您去一趟吧。”他衝着樓上喊了一嗓子。
“隨便你。”洛希君懶得說什麼,只要趕緊給她訂火車票就行。
若是一般人,洛希君自然不回去,可是那老傢伙是一般人嗎?兩人可是自幼就相熟的,既然他都說是好茶,那必然絕非普通人單純靠價格能評定的好,怎麼能讓她不上心不重視。
雖然茶展會的日子還有一個來月,需要準備的東西非常多,卻也足夠她勻出幾天去走一遭了,相信此行不會讓她失望的。
車票很快就訂好了,沈滄瀾說自己去幫忙走一趟可不是隨便說說,他自己去可以坐飛機,可是若奶奶親自去,那就只能在地上跑着去了,老人家這輩子也出國參加過茶展會,當然這輩子到現在也僅有兩次,也是這兩次的飛機就讓老人家叫苦不迭,暈機。
許寧在禮拜天得知藥爺爺已經給對方打過電話,說是最晚明天上午就能到,她也沒藏着掖着,將自己採摘到的三四斤鮮茶葉直接拎到他這邊,畢竟次日她還要上學。
禮拜一上午八點鐘,村裡就開進來一輛帶後斗的三輪車,一路“突突突”的開進香山村,那後面的黑煙真的能嗆死人。
沈滄瀾攙扶着很明顯有些疲倦的奶奶從車上下來,他的臉色也不是特別的好,就算是個體力好的年輕人,這兩日也是折騰的夠嗆,而且這裡出租車幾乎看不見,無奈只能在城裡入駐的旅館,讓人找了一輛來這邊縣城辦事的車捎帶過來的。
一下車,沈滄瀾就想問路,卻被洛希君給拍拍手攔住。
“這位大兄弟,你們村的老藥叔住在哪裡?”
早飯後在街上遛彎的老大爺聽到後,擡手指着一個方向,道:“順着這條衚衕直走,走到頭左拐第一家就是。”
祖孫倆和人家道了謝,然後沈滄瀾攙扶着奶奶就往衚衕裡走了。
當看到面前這座院子,洛希君有一瞬間的吃驚,站在門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奶奶!”沈滄瀾不明所以,之前明明那麼着急,怎麼到了門口居然不進門?
“蒼藍,他家祖上從清朝入關後,就是宮裡的御醫,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也是人人敬重,沒想到如今到了他這裡,卻淪落到這個小山村裡。”
之前沒有聽奶奶提起過,如今得知這裡面住的居然是醫藥世家的傳人,沈滄瀾也有些吃驚了。
這是御醫,可不是太醫,宮裡太醫很多,然而能掛上御醫頭銜的卻少之又少,足以說明其醫術的高超。
“你也知道,奶奶祖上是爲清宮裡進獻茶葉的皇商,和任家關係頗爲融洽,年幼時我也曾與他相識,可後來他卻隨其祖父失蹤了,一直到國泰安定後,才接到他的電話,算是重新聯繫上了。”老太太擡頭看到屋子裡走出一個穿着極其樸素,近乎滿頭白髮的老者,脣角露出一抹慈和的笑容,“奶奶幼年得過一場大病,若非他的祖父,我恐怕早就死了。”
“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什麼死不死的。”老藥叔看到她,端着放置着幹藥材的簸箕走上前,“來了咋不進門?是嫌棄我這院子寒磣?”
洛希君沒有回答,看着他的腿,一臉雜色,“你原本就長得難看,現在又瘸了條腿,還真是難爲你了。”
老藥叔被她給挖苦的哭笑不得,“現在嫌棄我長得難看?小的時候是誰一見面,非要纏着給我這個醜八怪當媳婦?不害臊。快點進來吧。”
三人進屋,老藥叔直接給兩人倒了杯茶,雖然杯子有缺口,沈滄瀾有點潔癖不想喝,可是看到奶奶絲毫不在意的樣子,他也沒失了禮數。
喝了一口之後,發現這並不是白開水,裡面還有點淡淡的苦味和甜味混雜其中,細細一回味,這是菊花茶。
“茶葉呢?”洛希君開口問道。
老藥叔也沒有說別的,從藥架上抽出一個簸箕,斷到洛希君面前,頓時一股清澈悠長的香味在鼻翼間繚繞。
洛希君一看,眼神頓時就定住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鮮茶葉。
而出生在茶葉世家的沈滄瀾雖然不是多精通,卻也比一般自命不凡的好茶之人懂得更多,她看到這些鮮嫩的嫩芽後也是有些吃驚。
“奶奶……”他看了一眼奶奶,見對方正全身心的投入,嘴邊的話沒有說出口。
可不是嘛,連他都覺得這嫩芽不凡,更何況是奶奶這位真正的製茶大師了。
“這是杭城龍井茶園的茶樹採摘下來的。”只是看了一眼,洛希君就撂下這句話。
可沈滄瀾覺得奶奶似乎是看走了眼,“奶奶,龍井茶園的茶樹我都見過,沒有這樣濃郁的碧色。”
“……的確有些不同。”可是洛希君認爲她是不會看錯的,“按照我的經驗,應該是出自那邊的茶樹無疑。”
可就算這樣,她依舊緊緊盯着面前的碧綠嫩芽,全部都是採摘的一個嫩芽,她也非常仔細的看過,大小几乎沒有差別,“嘉哥,你幫忙篩選過?”
“沒有,我只是攤開來放了一晚上,然後就沒動過。”老藥叔走過來坐下,“咋樣?”
“連你都說不凡,那就肯定是不凡的。”洛希君覺得手有些癢,“早知道我帶設備過來了,直接在你這邊炒制。”現在還要帶回去,這一路就是兩天。
“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老藥叔捋着鬍鬚呵呵笑道:“之前那小丫頭還向我請教過有關茶葉的知識,我和她說了不少,告訴她茶葉有單獨採摘一個嫩芽的,還有一芽一葉,一芽兩葉的,結果這丫頭直接摘了嫩芽過來,當真是可惜。”
“的確可惜。”洛希君點點頭,“現在懂得這個的真不多,很多都是圖個文雅,不懂裝懂,一芽一葉按照這個鮮茶的質量,再加上我的炒制手法,絕對是比起市面上少之又少的特級龍井還要珍貴,還是你說的不夠清楚。”
“怪我。”老藥叔惋惜的點點頭。
洛希君卻突然反應過來,一臉好奇的問道:“你說採摘這個茶葉的是個小姑娘?她是在哪裡採摘的?”
看着茶葉的狀態,應該是昨天剛採摘下來的,既然如此,那茶樹也就應該在這個村子附近,她真的想挪回去一顆種着。
老藥叔見狀,微微眯起眼睛,“我沒問,那小丫頭也沒說,不過中午可能回來這裡一趟,你也不准問。”
“我……”洛希君有些不甘心,但是看到老藥叔的眼神,最後只能遺憾的嘆口氣,“知道了,我不問,不過按照我的炒制手法,這至多能製成三兩茶葉,我會按照我的理想價格留下一兩的,成嗎?”
“我說了不算,等你問問那小丫頭吧。”老藥叔說完,看到洛希君的神色,笑道:“那小丫頭是個好孩子,你說她肯定答應,說不定連錢都不要你的。”
“這可不成,她是不知道這茶葉的珍貴。”洛希君搖搖頭,“龍井茶就算普通茶師炒制,那價格也比別的茶葉珍貴,更何況是我親自炒制的,還是用這麼稀少的鮮茶。”
說罷,洛希君又一臉惋惜且遺憾的說道:“不知道喝過這個茶葉之後,別的是否能喝的習慣。”
沈滄瀾沒有說什麼,他平時不算特別喜歡喝茶,但是此刻卻真的想嚐嚐這個了。
之前還覺得奶奶是大驚小怪,現在看來,此次真的是不虛此行。
“你家裡茶葉不是很多?”老爺子看着桌上的精緻盒子,“這是給我帶的茶葉?”
“是,我親自炒制的,用自家種植的茶葉炒的,你嚐嚐,喜歡的話以後喝完了就給我打電話,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老爺子沒和洛希君客氣。
小的時候,她可沒少在自家廚房裡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