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再想想。”
我倒是真不想管這些事，一來廠子那邊事情太多，再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還想考京城的大學，從高三開始，我得花更多的心思在學習上面。
相對的，廠子那邊的事就要讓汪姐多操心，好在廠子現在的發展已經步入正規，汪姐應該也能應付。
至於這個暑假，剩下來的時間我的安排是出樣衣，大概的秋裝和冬裝，還有春裝，能想到的都先給做出來。
這樣，高三一年，我就能輕鬆很多，也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
不過劉雲這事確實也是個隱患，這次她目的沒達到，接下來肯定還要繼續作。
果然，沒過幾天，我們廠子又遇到麻煩了。
當初這廠子建在青山公社，批地這事是上面同意的，用吳書記的話，那也是他爭取過來的，爲了提高青山公社工業產值，另外也是提供就業機會，帶動經濟。
這會出來鬧事的一批人則打着捍衛青山公社的名頭，抵制我們服裝廠，還聚集了一批人跑到廠子門口鬧事。
把下班的工人堵在廠子門口，不讓走。
得到消息，我第一時間給吳書記那邊打了電話，得到的回覆是，吳書記到下面去視察，人不在辦公室。
廠門口，對峙還在繼續，汪姐出去談採購去了，我咬咬牙衝了下去。
“靜兒，”樑曉英也在下面，見我下來就把我往上面推，“你下來幹啥，他們吵着鬧着可不是要見你，那麼多人，你一個人跑出去，傷了咋辦？”
“沒事，你不也說了，他們想見的是我，那我就見見他們。”
樑曉英不放心，一直緊緊跟着我，還有袁曉霞和陳菊華她們幾個，都站在我身後。
看到我出來，人羣更激動了，全是各種吵吵鬧鬧的聲音，中間夾雜着有人大聲喊我的名字。
烏壓壓的人頭，少說也不下五十個，目測都是以那些四十幾歲的婦女居多，一個個扯着大嗓門，又尖又利的嗓音能傳出一公里去。
這時，我突然想到什麼，又匆匆跑回辦公室拿了樣東西，正好遇見出來的許森，我就把東西遞給他，又交代了幾句，飛快跑下樓。
從傳達室那邊搬了張椅子，我就站在凳子上面，拉高了嗓音，“你們口口聲聲說要抵制我們服裝廠，我就問問你們，在座鬧事的各位，你們家有沒有親戚朋友或者認識的人在我們廠子裡上班？”
我站的高，自然看見有幾個人低下了頭，當即冷笑一聲，“看來還是有的，那我趁機宣佈一個消息，凡是我們服裝廠的工人，她的家人或者親戚朋友有在鬧事的，一律開除，明天就不要來工廠了！”
話音一落，本來安靜的工人羣體這邊一下炸開了，好幾個人都衝到對面拉着自己認識的人遠遠走開了。
這時候找個工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丟了工作到外面去當零工，根本就不穩定，別說逢年過節還有各種福利啥的。
霎時，剛剛還五十幾個鬧事的羣體只剩下四十幾個了，不過這些人像是有恃無恐，情緒更激動了，一邊喊着抵制，一邊高高舉着拳頭。
這些人身邊沒人在我們廠子上班，估摸着本來心裡就不平衡，這會更是不嫌事大，非攪的大家都沒工作纔好。
我心想，如果就這麼被你們拿捏住了，我乾脆也別開什麼廠子了，我和汪姐兩個女人既然敢把這廠子開起來，也是做好了迎接各種困難挑戰的準備。
“這麼看來，剩下的各位你們是因爲自己或者身邊的人沒沾到廠子的光，所以纔來抵制我們廠子？”
“沾什麼光，不就是一個私營廠子，能活幾年還不知道，我們不稀罕！”
“就是，就是！”
我笑道：“我算明白了爲啥別的公社發展的那麼快，就你們青山公社一直拖後腿，越是窮的地方，人民的素質就越差越自私，這話我算是信了。”
“你啥意思啊，佔了我們的地就算了，憑啥還罵人？”有個短頭髮穿灰布衣服的女人直接衝到我面前，指着我就罵。
我沒理她，扯高了嗓音繼續說：“你們這些鬧事的不就覺得自己身邊沒人在我們廠子裡上班，所以不怕嗎，可你們怎麼就不想想，青山公社是要發展的，也許明天，也許再過幾個月，會有越來越多的廠子開進來，到時候沒準就是你們的兒子、兒媳婦、或者兄弟姐妹就有機會進廠子當工人掙錢……”
“看到沒有，”我手指指向旁邊，大家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許森手裡拿着照相機，正對着這些鬧事的人刷刷的拍照片，閃光燈不停的一閃一閃。
“我已經讓人把你們鬧事的照片拍了下來，你們說將來如果有廠子要進來，我把這些照片給那些老闆看，他們還願不願意把廠子開在你們青山公社，沒有廠子，你們的兒子、女兒、媳婦、女婿，甚至你們的孫子，孫女，他們要怎麼養活自己，還是像你們一樣，對着一畝薄田，餓不死也永遠富不了……”
“如果你們真的想讓你們的後代受苦，想讓他們嫉恨你們，你們就繼續鬧，鬧的越大越好，最好讓咱們整個縣城整個城市都知道你們青山公社的百姓有多自私，你們有多自私！”
我不再說下去，從凳子上下來，轉身就進了廠房。
外面一片安靜，許森把照相機遞給我，深深看了我一眼，“剛剛那番話，很厲害！”
我扯了扯嘴角，也沒笑出來，心裡一包氣。
這個吳書記，實在太不靠譜了！
如果他明明知道這件事的後果，還縱容他們鬧事，那我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爲青山公社的百姓謀福利。
不管是哪個廠子，哪個老闆，最怕也是最忌諱的就是這種聚衆鬧事。
回到辦公室，我剛喝了口水，樑曉英又跑上來，“吳書記來了！”
我唰的把水缸放在桌上，沒下去，而是站到了窗前。
吳書記還帶了幾個公社的辦事員過來，把鬧事的人都給驅散了，只看吳書記用手在額頭用力拍了拍，突然擡頭，準確無誤的看向我這邊的辦公室。
我也沒躲，就這麼直直和他對視。
吳書記迅速低頭，拔腿進了樓裡。
沒一會外面就傳來腳步聲，還有吳書記的抱歉的聲音，“真是對不住啊，小孫，是我工作疏忽，我收到消息立即趕了過來……”
我靜靜看着他，沒說話，吳書記沒聽到我的回答，擡頭來看我，臉上全是驚訝，就像是在說，我都道歉也解釋了，你咋還不順着臺階說句沒關係，這事就過去了。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偏偏就是不想遂他的願。
在吳書記無比驚訝的目光下，我說：“這次的事，麻煩吳書記調查清楚，給我也給將來想在青山公社投資的投資者們一個交代，不然的話，我就要向上面反應了。”
吳書記整張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