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繼紅差點咬碎大牙,硬生生地嚥下了惡氣,擠出一點笑走出來了,衝還在地上跪着的楚翹說道:“我說你一句就起性子了,快起來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我這後媽虐待你呢!”
“不是虐待還是當心肝寶貝供着不成?一身新衣服都不做,當別人都眼瞎呢!”畢主任的聲音並不小,大家的表情變得微妙,沒人接話。
何繼紅臉色一變,只當沒聽見,再擠出一些笑容,眼下先把這小賤人哄進去,別在外面丟人現眼,緩一陣子後再收拾這小畜生。
“快起來吧,不想結婚就不結好了,家裡也不是養不起你。”
何繼紅伸手去攙扶,楚翹還是沒起,儘管她腿疼得木了,擡頭問道:“何姨真不逼我嫁人了?”
“不嫁了,快起來吧。”
何繼紅強嚥下火氣,咬牙切齒的聲音讓很多人都聽出了她的言不由衷,畢主任又說道:“翹翹快起來吧,你後媽都當我們這麼多人面說了,肯定不會反口的,總這樣跪着多疼啊,你可得學會心疼自個兒!”
“畢新華你哪那麼多話?”何繼紅忍不住了,衝口懟了過去。
“我可是婦女主任,哪裡壓迫婦女我就看不慣,何繼紅你是虧心不敢聽吧?”畢主任冷笑了聲,當了這麼多年婦女主任,十個何繼紅都說不過她。
楚翹順勢便起來了,心裡打定了主意,以後要多和畢主任走動,全醫院最希望何繼紅倒黴的就是畢主任了,她剛起身,就往一邊倒去,被人扶住了,是剛回家的楚鵬。
楚鵬一看門口這麼多人,就知道家裡又鬧了,過來看到這蠢姐姐跪在地上,心裡一陣無名火,不僅男兒膝下有黃金,女人也是,以前他不想管,就是覺得這蠢姐姐是扶不起來的爛泥,恨其不爭後,也不想憐其不幸了。
本以爲這蠢姐姐稍微硬氣了些,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楚翹感覺到了弟弟身上的怒氣,還以爲楚鵬是因爲她鬧才生氣,但她不後悔,不鬧她的委屈怎麼讓外人知道?
楚鵬這樣的天之驕子,從來不會真正理解她的難處,只會高高在上地施捨一點,也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等膝蓋好了些,楚翹便掙開了楚鵬,往屋子裡一瘸一拐地走。
“回家吧。”
楚鵬淡淡地說了句,何繼紅心莫名發虛,兒子越大她越怵,就像面對她爹一樣,她爹也特別喜歡外孫,幾個孫子加起來都不如小鵬受寵。
楚遠志卻鬆了口氣,兒子回來了就好,不用他操心了。
其他人都散了,畢主任還衝屋子裡吼道:“翹翹要好好工作啊,有難事就和畢姨說。”
何繼紅臉色變了變,好想把垃圾桶扣在這女人頭上。
楚翹心裡有點暖,雖然畢主任也是利用她,但至少不會害她,比何繼紅楚遠志良善多了,她衝屋外大聲回道:“我會努力工作的,謝謝畢姨!”
畢主任這才滿意地回家了,以後她得隔三差五地關心下楚翹這孩子,再給何繼紅添些堵,最好能氣得腦血栓纔好呢。
楚鵬眼神訝異,蠢姐姐找到工作了?
客廳裡的氣氛低沉得嚇人,楚遠志不敢吭聲,何繼紅臉色陰沉,楚翹則拿剪刀改裙子,屋子裡全是咔嚓咔嚓的聲音,聽得何繼紅更煩躁,這小賤人鬧了這麼一場,把她的老臉都敗完了,自個卻跟沒事人一樣了。
“楚翹你就沒話說?鬧得整棟樓都知道了,你高興了?”何繼紅忍不住罵。
“不是你讓我磕頭賠罪的嗎?我按照你和我爸的意思磕頭了,
也賠罪了,何姨滿意了嗎?”
楚翹放下剪刀,不緊不慢地說着,見何繼紅臉都青了,心裡很痛快,又說道:“我只是想改兩條舊裙子而已,何姨你幹嘛不同意?你是擔心我穿得太漂亮了,掩蓋了徐碧蓮的光彩吧?畢竟她長得那麼醜,這五年你有意遮掩我的相貌,
就是爲了不讓徐碧蓮出醜,現在徐碧蓮都嫁人了,你又想賣了我換個好價錢,就恩准我把臉露出來,何姨,我真謝謝你了,可既然露出了臉,像樣的衣服也得施捨兩套吧?你不給我買,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楚翹的聲音很軟,語速也不快,書上說有理不在聲高,撕心裂肺地吼叫只會讓人厭煩,有理有據地慢慢說一樣有效果。
何繼紅鐵青的臉變成了灰色,她心裡最隱密的想法,一下子被楚翹全扒出來,暴露在了全家人面前, 這五年來是她小瞧這繼女了,這就是條不聲不響的瘋狗,時機一成熟就開始咬人了。
楚遠志和楚鵬神情驚訝,再看何繼紅的臉色,哪還不明白,難怪這五年來楚翹都灰不溜秋的,家屬院的人都在背後議論她醜得不能見人,本以爲是楚翹性格膽小,沒想到竟是何繼紅的傑作。
“楚遠志,你養的好女兒,以後她的事我不管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管不了了!”
何繼紅惱羞成怒地吼,但也掩飾不了她內心的慌亂,以前她這樣鬧,楚遠志都會說好話,可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楚遠志的好聽話,反而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還有些不滿。
一股火氣衝了上來,何繼紅狠狠瞪了眼,轉身就回房間了,明天她要回孃家找她媽要個主意,這小賤人都要翻天了。
楚翹無聲冷笑,繼續裁剪,她動作很熟練,又讓楚遠志父子倆吃驚了。
楚遠志心裡的感覺很怪,好像女兒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更強勢了。
“翹翹,你什麼時候會做衣服了?”楚遠志沒話找話。
“隨便學的。”
楚翹頭也沒擡,剪好了裙子,便坐在縫紉機前,熟練地上線,踩着踏板,縫紉機便轉了起來,楚遠志父子就像看變魔術一樣,本來還只是幾塊布頭,可在楚翹的巧手下,沒幾分鐘就變成一條漂亮的裙子了。
楚遠志內心十分驚訝,看女兒的眼神也不一樣了,突然覺得這麼能幹又這麼漂亮的女兒,確實不能隨便嫁人了,畢新華那女人說話雖不中聽,可還是有幾分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