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走了,也帶走了李三生一半的思念,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對雪兒的感情有多深,而恰恰相反的是,他和她的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等到灣流消失在茫茫的雲海之中之後,李三生在機場向林家告了別,除過林老爺子和林釋天,林家其餘人的態度依舊和昨天一樣,李三生細想,也是,林家的江山雖然是林釋天打下來的,但這麼多年來,林家一直由林霸天經營着。
林家的車隊先行離開,李三生和柳伊然緊隨其後,卻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了卻了雪兒的事情之後,李三生也該忙自己的事了,早早的就和二舅約了時間,對青蛙父親的事情,還得從二舅這裡開刀,李三生從正華表哥那裡瞭解到,正月裡的家庭會議過後,劉家最終決定將二舅推到前沿,意思很明顯,從此以後,劉家的這面大旗將由二舅扛起,所有的政治人脈資源都將由二舅掌控,全力以赴,要讓二舅在十月的盛宴當中一舉上位。
這次李三生和二舅見面沒在省委大院,而是在中山陵,來了南京數次,每次都是匆匆而過,李三生也沒去過中山陵,作爲國父的陵墓,每年都有無數人來這裡瞻仰,李三生很想來,卻始終沒有機會。
出了機場之後,李三生和柳伊然便驅車直奔中山陵,這次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柳伊然見劉家人,李三生早已經給二舅和二舅媽打過招呼,而劉建德和沈清琴並沒有過大的反應,只是恩了一聲表示知道,柳伊然顯的更淡定,比李三生見自己家人都要淡定,劉柳兩家雖然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場上,但柳伊然相信劉家長輩不會像自己父母那樣對她和李三生的事情有過大的牴觸,再說了,劉建德站的高度要比自己父母高不少,更是有可能再進一步,這樣一個人物怎會落了下乘。
到了中山陵,停好車,李三生和柳伊然並肩向着山頂祭堂而去,看到陵墓入口處牌坊上國父親手抒寫的國父二字,李三生不由的想到前段時間思考的什麼是領袖什麼是政客這個問題,三百二十九級臺階上到第三個平臺的時候,李三生停了下來,轉身,站在這半山腰下向着山下望去,深呼吸一口氣,頓時覺得心中波濤洶涌,沉聲說道“看過不少政治論壇上隱晦的討論過一個問題,說,自從九七年那位老人死後,中國從來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領袖,卻都是些政客,你說,他們說的對不對?”
“那你問過外公這個問題嗎?”柳伊然也轉過了身,輕笑道,其實半山腰的風景要比山頂好,你可以仰望,也可以俯視,更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不像山頂那樣高處不勝寒,山下的渺小自卑。
“外公心裡自然有個標準,但我沒敢問,只是覺得大多數封疆大吏都是官,連政客都談不上”李三生回道。
“當了官才能當政客,當了政客才能成爲領袖,都是一步一個腳印的來,沒人能一步登天,更何況在國內”山腰微風,略顯陰寒,柳伊然拉了拉外套,淺笑着說道。
“以前的他,現在他,我認爲只能算政客,算不上領袖,不知道將來的他怎麼樣?”李三生自嘲的搖了搖頭,什麼時候再能出現一個像周總理那樣的人民公僕。
“小心被和河蟹”柳伊然搖了搖頭半開玩笑道,她喜歡李三生在她面前知無不言,從來不會有面具,這就是她喜歡李三生的原因之一,不會像紫禁城圈子裡面,所有人都會戴面具,演着演着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更何況知道別人?
“唉,這是個神奇的國家”李三生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現在一些老人的嘆息,只是覺得很多東西都變了。
“三生,如果你要去做官,或者政客,你會怎麼做?”柳伊然很是認真的問道。
李三生想也沒想的說道“讓每個人有住的地方,讓每個人都能吃飽,讓每個孩子能上學,讓每個老人能老有所依”
“如此簡單?”柳伊然問道。
“如此簡單”李三生回道,可惜他終究做不了官,也當不了政客,只希望有機會幫助更多如此這樣的人而已。
在山頂一個很是偏僻的地方,李三生和柳伊然終於見到了劉建德夫婦,在他們周圍散落着五六個穿着便衣的男人,普通人可能察覺不到異樣,但李三生一眼便能看出。
沒有任何阻攔,李三生便和柳伊然走到了劉建德面前,李三生輕聲叫了聲舅舅舅媽,緊接着柳伊然也毫不猶豫的叫了聲舅舅舅媽,穿着風衣帶着墨鏡的沈清琴愣了愣,而帶着帽子的劉建德卻沒有反應,很是平靜,只是點了點頭。
“你就是柳家呢子?”女人天生是自來熟,劉家大多數人都知道柳家女孩當初在西安狠心拒絕李三生的事情,所以一開始對柳伊然都很反感,卻不知道如今兩個人爲什麼又走到了一起,不過既然是李三生選擇的,劉家人便尊重他的選擇。
柳伊然沒說話,只是笑了笑,乖乖的當個晚輩,這樣的場面還難不住她。
沈清琴瞪了眼李三生說道“怪不得當初我給你介紹女朋友你不要,原來你和小柳都在一起了”
李三生尷尬的撓了撓頭,柳伊然也瞪了一眼李三生,意思,一會老實交代。
劉建德依舊面色平靜沒說話,而是開始往山下走,李三生很自然的走到了二舅的身邊,後邊沈清琴拉着柳伊然慢慢熟絡,也算是瞭解柳伊然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下個月去上海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劉建德一步一個臺階緩緩的往下走,眼睛卻一直看着山下,周圍數個便衣男人不動聲色的佯裝成下山的遊客,分散在四周。
李三生點了點頭,二舅去上海的事情已經確定,在江蘇,二舅從南京市委書記到江蘇省委書記,走了整整六年,也算是熬夠了資歷,這趟上海之旅,是劉家和各方博弈後的結果,去了上海,再上一層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誰讓上海那位年齡到了。
“想起了年輕的時候李爺給我說的一段話,那個時候不以爲然,如今卻不得不承認李爺在堪輿識人這方面沒人能比”劉建德很是隨意的笑了笑,不是官場上那種敷衍的笑。
李三生皺眉。
劉建德接着說道“當年李爺給我說,我發跡在北方,但真正出頭在南方,更是毫不猶豫的指出南京乃龍穴,只是他最後卻搖頭說,雖乃龍穴,可惜斷了氣,得有引子接上這股氣,方能再進一步,不然只能止步於此,我來到南京之後,便一直找這個引子,不是二舅迷信,只是李爺的話從來沒失策過,不得不信,在南京待了這麼些年,一直在找這個引子,卻沒找到,本以爲會止步於此,沒想到這引子突然給接上了,世事無常啊”
李三生沒想到爺爺和二舅之間還有這麼一個故事,但卻對此不怎麼關心,而是沉聲問道“二舅去了上海,這裡誰來接?”
畢竟二舅在江蘇經營了這麼多年,升遷是升遷,但要是被後來者攪亂了這裡,也是得不償失。
劉建德知道李三生的顧慮,雖然這個外甥對官場不感興趣,但政治覺悟還算是有的,輕聲道“南方系一位老人,和我們家關係不錯,守成可以,其餘不行,年齡也到了,不會折騰,再說,二舅心裡有底”
李三生點了點頭,沒想到南方系能突然橫插一槓,頗爲意外。
走了數十個臺階之後,劉建德突然說道“柳家和劉家的關係不太好,你和柳家呢子的事情家裡幫不了多少忙,所以,只能你自己解決了”
李三生想了想說道“我和伊然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主,其餘人插不了手”
劉建德搖了搖頭,繼續前行,然後說道“蘇副省長的事情,肖部長已經給我說過了,不是沒有可能性,不過時間會長點,等到葉家那位到了杭州,你自己找他吧”
李三生愣了愣,過了會才緩過神,思索,難道肖部長說的那個空降的省長是葉家人?柳伊然的舅舅?
京城府右街旁力學衚衕李家四合院正廳裡面,一男一女正在對弈,神情專注,氣勢逼人,男的是個花甲老頭,女的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落子,卻都不曾停頓,幾乎是你剛落,我便落。
終於一盤局結束,花甲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三妹啊,這麼些年也就只有你的棋藝能堪比家主,唉,本以爲會贏一把,可惜還是最後時刻功虧一簣”
“你要想贏,我讓你一把也行”中年婦人一邊收拾棋盤,一邊輕笑道。
花甲老人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你呀,還是老樣子”然後環繞了眼大廳,嘆了口氣說道“青龍要是回來的話,我們四大家僕也算是齊聚了”
“他去找崑崙,沒有崑崙,諸葛納蘭家那幾個老古董要是聯手了,會很麻煩”中年婦人停頓了下,擡頭說道。
“可惜白虎當年沒選擇這條路,不然以家主的能力,再出一個軒轅榜高手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誰還敢輕視我們李家”花甲老頭有點失落的說道。
“大哥,聽說你上次差點殺了小少爺,可有此事?”收拾完棋盤之後,中年婦人給花甲老人遞了杯茶輕笑道。
“這天底下還真沒有幾件事能瞞過你?”花甲老頭不曾否認道“看來我只能當面向小少爺謝罪了”
“不用”中年婦人說道。
花甲老人皺眉看向中年婦人,中年婦人冷笑道“有人要對小少爺出手,大哥你去,還是我去?”
花甲老人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很是豪邁的說道“我去”
能在李家四合院正廳裡面談笑風生的這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李家朱雀。
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