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球生物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確切的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死,死亡這個詞只在它們的種族非常遙遠的歷史書上記載過,聯盟中大部分人都已經擺脫死亡了,聯盟掌控的範圍足夠大,宇宙內的資源任由它們採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限制人口了。
它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溶解重組,和它們一直不認爲那是真正的死亡,只要記憶球體還在,無論重複多少次這種假死,它們都可以快速恢復原狀,可這一次……它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它這次真的會死,再也沒有之後的事情了,它不會再醒過來,它將陷入那個從未有人瞭解過的死亡世界中,誰也不知道哪裡有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有,就像它誕生之前也什麼都未曾發生一樣,只有一片安逸平靜的漆黑,又或許那會是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可無論怎樣,那個地方……沒有人願意去,生存是生物的第一要務,沒有誰會願意死去,可沒有誰……能夠真正的逃脫死亡,即使科技強如聯盟也是一樣的。
即使能保持生物形態上的永生不滅,也無法確保自己不會因爲各種原因喪命,就像這一次,阿斯克的突然襲擊徹底殺死了它,結晶體的適應性不光是表現在防禦上,也表現在進攻形態上,這些結晶體能在短時間內解析對方的防禦模式,並快速採取對應的措施,阿斯克提前分析了肉球生物的防護力場,並且運用到結晶體當中,造出了這種針對肉球生物的武器。
結晶體刺入體內後開始快速膨脹,肉球生物痛苦的掙扎起來,阿斯克則一把拽下了耳朵上的翻譯器,無論多高級的生物,垂死前的哭號都是一樣的,肉球生物扭動着不斷髮出淒厲的慘叫,它的表皮開始被突出的結晶椎體刺穿,阿斯克死死盯着它,雖然眼前的場景非常噁心,可他還是不能放鬆警惕,這個關鍵時刻可不能出任何紕漏,他必須確認這個東西被結晶體徹底殺死。
肉球生物死亡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十分鐘的時間,它在受到致命傷害的時候身體還試圖快速再生進行修復,可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的,阿斯克發射的結晶刺在一瞬間就擊穿了它的記憶球體,肉球生物所有的功能都封存在其中,失去了那個球體後如果再遇到攻擊,那就誰也救不了它了。
肉球生物很快就停止了掙扎,它醜陋的粉色光滑表皮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晶體刺,還有一部分晶體還在生長,在它皮膚下不斷蠕動着,好似噁心的蠕蟲,阿斯克看了一會,情緒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拉開手邊的拉桿,一腳踢在肉球生物身上,它後身上的力場也失去了作用,失去了力場的支撐,它就像一灘軟泥一樣貼在了地上,被阿斯克一踢便滾進了前方的通道中,氣密門快速關上,從兩邊的牆壁中噴出的氣流覆蓋了它的身體,一直監視着艦隊的眼睛終於消失了,動手的那一刻阿斯克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阿斯克分離了那一截飛船,載着肉球生物慘不忍睹遺體的船艙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屬棺材。
這個葬禮既不風光也不熱鬧,目睹它下葬的只有一位客人,而且他還是殺死了它的兇手。
“這樣,結晶體的秘密纔算是守住了。”阿斯克自言自語道,他計算過飛船的運行軌跡,這節廢棄飛船會飄向小行星帶,或許它會被小行星撞毀變成一堆廢鐵,又或許它會一直越過小行星帶,和這些結晶體的種子一起飄向沒人知道的外空間當中。
阿斯克沒有讓人開火直接將它擊毀,那樣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完美的毀屍滅跡方案,可阿斯克另有打算,這些肉球生物體內都有紀錄它們生命活動的儀器,阿斯克在擊毀它的記憶球體時,並沒有連帶着把那個東西也給毀掉。
這也是阿斯克原本就計劃好的,它體內的記錄器會記錄下它遭受到的攻擊,但由於記憶球體被毀,它的思想活動和記憶無法跟隨數據一起傳回母星,記錄器只會傳回它受到致命攻擊的情況,肉球生物的社會將得到一份它被結晶體攻擊身亡的報告,加上阿斯克所說的情況,大概就可以僞造出一份人類兵敗,並未成功獲得結晶體樣本的虛假情報。
這騙局並不完美,可這恰恰就是它的完美之處,肉球生物那邊不懷疑是不可能的,可就是這份半信半疑,讓它們無法再深入調查,地下商會和人類的交易本來就處在聯盟的灰色地帶當中,任何小動作都要小心翼翼,一旦被聯盟發現,它們的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甚至有可能被直接踢出聯盟議會成爲邊緣成員,它們在聯盟內的地位本來就低,絕對不會爲了如此不確定的情報而冒險的。
更何況,肉球生物肯定推測過結晶體的大致情況,若不是阿斯克這次湊巧發現了那個長波信號能夠壓制它,人類對戰結晶體是絕無戰勝的可能性的,人類在大戰中一敗塗地逃回天桴四,這其實是一個很合理的解釋。
而且……阿斯克已經想好了一個絕對保險的方法,能確保肉球生物們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調查這件事情,這會對人類當前的利益產生損害,但也能徹底保住結晶體和空卵的秘密,至少在黑幕倒計時結束之前,聯盟那邊不會有任何針對地球的動作了。
至於這個巨大的晶核要藏到哪去,阿斯克也早就想好了,地球附近目前就有一個絕佳的地點可以藏匿它,那就是火月上的巨大坑洞,那是第一次太空戰爭時留下的,大小足以容納這枚晶核,將晶核放入其中後由於晶核的質量過大,那將引發一次重力坍塌,人類只要在下方提前佈置好大型儲藏裝置,就可以利用這次坍塌將其藏匿好。
馬克原以爲她會暴跳如雷,或者當場痛斥他胡鬧的計劃,然而從飛船上下來的女人很鎮定,看了馬克一眼,然後就大概猜出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她身後跟着一隊全副武裝的船員,顯然訓練有素,動作整齊劃一,這些人都是葉艾艾親自訓練的士兵,她無論出什麼任務都會將他們帶在身邊。馬克這邊則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原本泰德說要派一些人和他一起行動,可馬克擔心引起誤會還是拒絕了。
“走吧,既然你沒事,我要按命令把你帶回去,其他人在哪?”葉艾艾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確認他沒有受傷也沒有受到脅迫,轉身就往飛船裡走,她對任務以外的事情沒有哪怕一絲的耐心。
“我不會和你走的,我也不告訴你他們的位置,你要是想完成任務就去找吧,反正這個地方大得很,你也得找個好幾天。”馬克抱着手朝她挑了挑眉,他預料到了各種可能的情況,如果不是有把握,他也不會制定如此胡鬧的方案。
“你是覺得我不敢嗎?”葉艾艾目光銳利,像是一眼就要將人洞穿,馬克很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尤其是這樣的女人,女性本來就是感性結合體,這種雷厲風行的凌厲女人更是如此,和她站在一塊就能感覺到壓力。
“你當然會那樣做,可沒有意義不是嗎?不如花十分之一的時間聽我說兩句,之後如果你還是堅持如此,我會跟你走的,這樣你也節省了時間,我也達成了目的,皆大歡喜不是嗎?
“……”葉艾艾臉上泛起一絲慍怒,很明顯馬克算到了她的想法,而她很討厭這種情況,可就和馬克說的一樣,現在她去找反而會浪費更多時間,如果從任務方面考慮的話,的確是聽他的建議會好一些。
“怎麼樣?想好了嗎?”馬克也不耍多餘的花招,如果來的人馬椏,那麼接下來的都好說,可阿斯克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把和馬克有關係的人都攔下來了,派出了只會公事公辦的葉艾艾,不過馬克也做好了多手的準備。
“我纔不會受你的脅迫。”葉艾艾冷聲道:“你如果堅持不合作,我就把你捆上來,至少我會把你送回去,其他人……有本事他們就永遠留在這裡。”
“我沒有在脅迫你,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而且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的,你是個完美主義者,你不可能接受自己只完成一半的任務,如果我猜錯了,那算我認栽。”馬克心中其實有點慌張了,他也不擅長和這樣的傢伙打交道,不過臉上還是要裝出自信的樣子了,他現在絕對不能讓對方看出他沒有底,“對你又沒有損傷,就當我請你吃個飯,星耀城的技術不怎麼樣,不過也算是有特色風貌,我順便帶你轉轉如何?說不定你還挺喜歡這裡的,一個冰冷冷的鋼鐵城市。”
“我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拜託……你吃飯也不至於這麼短時間吧?”
“我吃飯只用一秒鐘,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葉艾艾按了一下自己的腰帶,從側面彈出了一個小膠囊,那是飛船內戰鬥組專業的營養劑,一個就足夠維持人一天的生存所需,不過沒人能天天吃這玩意過活,也許……她這樣的少數人會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