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看着眼前色彩變換的彩色霧氣團,始核人使用的那艘“飛船”正浮現在霧氣的正中央,它的結構十分奇特,遠超了人類的想象,人類的幻想總是不會脫離現實的,對外文明的幻想也都是建立在地球現有的東西之上,作爲生存在海洋行星上的碳基物種,人們很難想象出始核人那樣活在恆星內部的引力生物,更想象不出來它們的文明和技術。
這艘“飛船”有點像馬克他們在地質中心下面發現的那艘新概念飛船,只不過它的漏洞狀結構不在前方,而是在後尾,它的作用不是捕捉宇宙空間中的物質,而是儘可能多的吸收爆炸所產生的輻射衝擊,爲始核文明最後的奮力一躍提供動力。
它的前段是一個葫蘆狀的半透明光團,上千個始核生物擁擠的塞在裡面,抱着一個結構特殊的儲能器維持生命,尾巴巨大的輻射帆是它們用引力觸手編織成的,簡單來說它是一個能夠一直存在的強大引力場,由所有始核人提供維持它存在的能量。
“剛剛……我聽那艘生物飛船說過……黃昏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得出生的時候,馬克突然說話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聽到一半的時候還以爲他們收集種子是爲了拯救自己的星球,但結果顯然不是,而且他們已經可以建造出戴森球這樣的奇蹟了,應對這種程度的災難簡直是小菜一碟……就像修爾說的那樣,人類聽上去波瀾壯闊的宇宙史詩,對於始核人來說,只是一段短暫的緊急事件罷了,它們的歷史太長了,它們的文明走到今天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危機。
那它們口中的黃昏又是指什麼呢?
修爾的聲音緩緩響起,宛如環繞在他們身旁的幽靈一般道:“你們繼續聽下去,自然就會得到答案。”
“無論如何,這是你們聯盟內部的事情,我對你們遇到的危機感到遺憾,但如果因此而破壞別人的家園……這種行爲就太惡劣了,我不會因此而軟化態度的,釋放地球的事情沒得談。”馬克語氣堅決道。
“不不不,這不是我們的事情,而是所有人的,包括你們在內。”修爾的語氣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道:“這是宇宙的黃昏,沒有人可以逃得過,即使我們不採集地球,你們也會在不久後的某一天,毀滅於不知不覺之中。”
馬克不再說話,繼續聽他講完那段久遠的文明逃亡史詩,修爾的聲音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霧氣團也繼續變化了起來,只是飛船周圍閃耀的星點一個接着一個都黯淡了下去,象徵着宇宙的漆黑色霧氣團中只剩下那艘承載着始核文明的飛船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我們從未面臨過這樣的處境,從我們誕生以來,身邊就是充滿能量,可以輕鬆生存的環境,宇宙航行中冰冷而空曠的環境讓我們感到不安,一開始對於新家園的嚮往也被這股恐懼逐漸沖淡了,最後它徹底吞沒了我們所有人,雖然說我們並沒有第二個選擇了,但這場唐突的逃亡的確是一個錯誤。
眼前的恆星變得越來越遙遠,我們的動力開始出現不足,要知道,我們之前的星際航行經驗爲零,第一次就賭上了整個文明的命運,但我們賭輸了……我們錯誤的估計了這段旅程的距離,當時我們還不知道宇宙膜理論,後來我們才知道,由於我們的恆星過於巨大,使得我們周圍的宇宙膜發生了一定的偏折,我們所有的觀測都是有誤差的,這個小小的誤差放到宇宙的尺度上會被放大無數倍。
目標星系距離我們至少有五十光年以上,我們將母星引爆了作爲出發的動力,這種方法的缺點就是無法轉向,也沒有辦法提供後續的動力,我們在加速狀態下滑行了好幾年,早就超過了預計達到的時間,最後我們開始使用維持生命的能源來維持加速,但那只是杯水車薪……宇宙給我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接觸到的第一個外文明種族——弗洛普人。
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黃昏逃亡者,他們的飛船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震驚了,我們一開始以爲那是一顆奇形怪狀的隕石,誰能想到那些冰冷的小星球上也能誕生出生命呢?我們一直以爲恆星纔是生命的搖籃,永恆不斷的能量纔是生命出現的必然要素,那些圍繞着恆星的小土塊只能吸收恆星散發出的不到一億分之一的能量,這夠幹什麼呢?
可他們的確是活着的,他們朝我們發送奇怪的訊息,我們對於他們一無所知,可我們沒有和別人起衝突的心思了,我們的能量連活着都夠嗆怎麼能用來打仗呢?我們用最原始的方法揮舞引力觸鬚朝他們發送友好的信號,接着他們釋放出了很多固體飛行物給我們。那個東西蘊含着巨大的能量,我們把它們採集進來它們就炸開了,我們的引力場差點都沒有包裹住它,這算是雪中送炭了,這股能量足夠我們所有人吃個飽飯,我們爲了節省能量所有人都快餓死了。
之後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達成了正確的溝通,也從這個時候才知道他們的母星也已經毀滅了,他們正在逃亡的路上,和我們一樣,因爲宇宙膜偏折的問題,他們也迷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但他們不是第一次遇到外文明瞭,前兩個和他們遭遇的低級文明已經被毀滅了,因爲超出旅行距離他們急需必要的補給。
說起來好笑,他們給我們的那份“禮物”其實是一組反物質**,而我們發出的引力信號導致他們的網絡系統一片混亂,他們誤認爲是信息打擊才做出了反擊的行爲。
總之從這裡開始,我們兩個文明暫時達成了合作關係,一起在星海中毫無目的地流浪起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暫時沒有辦法殺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