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遣隊的人類飛船太空艙中,這裡的陳設不像老式太空電影中那樣冰冷,沒有隨處可見的管道和舷窗,沒有隨處可見的金屬冰冷,反而佈置得很有生氣,非常的簡約舒適,如果不提前知道的話,甚至都意識不到這裡是在飛船內部,因爲飛船的體型足夠龐大,宇航員也有了富裕的生活空間,而這次任務的參與人數也非常有限,自然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一間宇航員宿舍內,兩位宇航員夫妻彼此握緊了彼此的手,顯然面對這一時刻的到來,他們都有些緊張,他們都是作爲精英工程師參加這次任務的,他們面前的牆上是他們的全家福,相片裡有他們的女兒卡莎還有她的奶奶,一家四口在一起笑容燦爛,這已經是好幾年前拍攝的了,那時的卡莎還十分調皮,經常會搞一些惡作劇,把畫畫滿牆壁,畫的都是些太空的怪物還有星辰,這孩子從小就嚮往太空和未知的世界,也不知道她對這次穿越位面之旅會有什麼樣的奇思妙想呢?
仔細想來,一家人已經好久沒有團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頓飯了,不知道現在的卡莎還會不會讓人隨便摸她毛茸茸的小腦瓜了,她現在已經長得很高了,這個年紀正是小孩子長得最快的時候,光是憑着照片上的影像已經快認不出她了。他們生在一個忙碌而悲觀的年代,他們這代人生在黑幕當中,宛如一把利劍高懸在每個人頭上,可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不停的往前……往前,再往前,拼命的去追趕時代,追趕那些觸之不及的遙遠目標。
如今黑幕已經不再了,可阻擋在人類目前的卻是一個更加遙遠而強大的障礙,他們一家實際上這個時代……無數個家庭的寫照,聚少離多,沒有多少能在一起的日子,僅僅憑着手上一絲微暖的羈絆維持着家庭的完整。生於鄉村的卡莎還算是比較好的,月球以及第六區不少核心城市,已經完全實現了社會化撫養,嬰兒一生下來了就由整個社會進行撫育,接受最優化的教育,走向社會爲他們指定好的道路,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可一個月只有在幾次探視時間能夠見到那兩個熟悉的陌生人,即使再多給幾次機會,他們的父母也不會有更多時間過來的,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很忙,去追趕時代,或是被時代追趕。
想到這裡,母親的心裡竟有一絲絲心酸的感受,丈夫非常默契的牽住了她的手,隔着室內工作服的厚重手套,他們能夠感覺到彼此心中那暖暖的熱意,爲了人類的未來作出奉獻他們並不後悔,這既是爲了大多數人的利益……也是在努力保護着他們自己的小家,他們不僅僅是在守護全人類,更是在守護女兒,守護他們背後微暖的家,也相信女兒會爲他們而驕傲的。
無數這樣的精神匯聚在一起將會化作一盞明燈,將所有一切未知的世界照亮。
……
“不要!” 卡莎從噩夢中驚醒,眼角掛着驚恐的眼淚,她夢見那扇散發着美麗光芒的大門,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物,將她父母所在的那艘飛船一口吞下了。她渾身冷汗,膽戰心驚地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抱着抱枕膽戰心驚地等待天亮,她沒法再睡着了,現在一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讓她不安的幻象。
其實這幾天她一直接二連三的在做一些可怕的噩夢,不過她並沒有跟她的奶奶說,因爲她怕奶奶擔心她,最近奶奶也顯得有些憔悴,每天望着牆上的全家福,和爺爺的畫像發呆。老人年紀大了就是會這樣,喜歡對着過去的影像自言自語,有時候是對着老物件,有時候的和照片或者影像,有時候甚至會對着空氣說話,卡莎有些害怕,她知道奶奶也和她一樣不安。
卡莎的房間外燈還亮着,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老人也和她一樣一夜無眠,老人把自己矮小的身子緊緊裹進厚重的毯子裡,旁邊的加熱器噴吐着暖和的霧氣,沙發對面的投影電視已經靜音了,老人圖個熱鬧不想把它關上,電視閃動着的光和暖色的檯燈一起照在她滿是皺褶的臉上。
“看看啊,你的孩子越來越像你了。”卡莎的奶奶追緊經常會對着自己故去丈夫的照片喃喃自語道,卡莎的爺爺是月球戰爭時的老兵,他是個陽光大方的人,什麼時候都能看到他臉上掛着爽朗的笑容,一生將自由和勇氣當作自己的信仰,也用自己的生命奉行了自己的信仰,而他的孩子們也像年輕時候的他一樣,對未來充滿了熱誠,竭盡了自己的能力和才華。
他的生命定格在了三十五歲的時候,所以卡莎奶奶印象中的他永遠都還是那個帥氣爽朗的男人,他穿着筆挺利索的軍裝,她還記得他服役在第四區艦隊第三十四集團軍,現在五大區**都已經不在了,她記憶裡的愛人也只剩下一枚閃閃發亮的勳章。
那枚擺在照片旁邊的勳章映射着檯燈的暖光,透過它的鏡面,卡莎奶奶似乎還能看到那個人暖洋洋的目光,他的眸子也和這勳章一樣閃亮、剔透。
時間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的孩子們也走上了和他一樣的道路,去往哪冰冷而神秘的太空,甚至要去到比他更遠的地方,而她恐怕沒辦法再陪在家人身邊了……卡莎奶奶的年齡已經很大了,屬於出於身體素質原因無法通過大門的人,她承受不住轉換維度的幅度,即使去到了那邊也很難適應,對於這樣的老人和傷病者,**的建議是讓他們繼續留在這裡,有大部分護理人工智能可以照顧他們,即使凱蘭觸發了監視系統的重啓開關,坍縮的宇宙膜要到達這裡,透過黑幕的減速還有花上十幾二十年的時間,這也足夠他們安享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