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飛船穿過了一道綿長的小行星環帶,面前是大片塵埃物質組成的屏障,無數被粉碎的星球宛如不甘的冤魂一般縈繞在原地,它們纏繞在一起構成一道難以言喻的巨大的帳幕,如果沒有詳細的星圖,想要穿越這裡簡直難如登天。
然而對於燈塔來說這並不算困難,它駕駛着超級飛船徑直朝着小行星帶撞了過去,無數細小的小行星碎石隱藏在星雲物質之中,它們都是小而致命的太空獵手,只要稍微不相信撞上去,它們將造成極其巨大的破壞,這些富含金屬物質的小行星可以輕易撕裂太空飛船的外殼,所以聯盟很少在這個位置設防,他們認爲沒有什麼敵人會選擇從這個地方突圍進來。
只是這一次他們遇到了從未預想過的對手,燈塔將幾百個基礎模組快速組合成了自己需要的形態,它變成了一個形狀怪異的採集器,方塊組成的奇怪儀器掠過月球的上空,將快速採集到的大量月塵收集進內部的晶亮裝置中,這些物質被迅速拆解成最基礎的原子,然後被高速粒子探針組合成特殊的揮發物質。
完成這些工作之後,採集器又快速轉化成一個電磁**,在月球飛船剛要衝入小行星帶的時候,它就先一步在月球正前方爆炸開來,大量揮發油膜物質被逸散出的電磁衝擊波貼到小行星帶的各個角落,燈塔只要一看油膜物質反射的情況就可以知道周圍的環境了,這可比星圖還要詳細,不斷擴散開來的電離油膜還會不斷更新前方道路上塵埃的情況,確保可以找到最安全的一條道路。
電磁**在釋放完自己的能量後又回到了飛船之中,飛船的組件是不可再生的,燈塔必須儘量節省,釋放出去的物質在月球表面採集的,除了能量之外,飛船並沒有任何損耗。
孫坦曾經試探性的問過燈塔,這些模組到底是什麼能源驅動的,它們縮到最小的時候是納米級別的,甚至可以在人的毛細血管中游走,但它們蘊含的能量卻如此強大,能夠支撐這艘飛船運行數十億年。燈塔的回答則遮遮掩掩,一直沒有正面回答過他們,孫坦不知道它是隱瞞着什麼,還是它也不知道無盡能源的本質是什麼,當然,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飛船迅速穿過了整片小行星帶,精巧地避開了每一塊隱藏在暗處的石塊,超級飛船的外殼十分堅固,這種程度的小行星能摧毀人類最優良的飛船,但不會對它造成任何損傷,即使如此燈塔還是非常謹慎,又或許,作爲人工智能,這種謹慎是它與生俱來的天性。
偶爾會有幾塊小型的隕石擊中月球表面的外殼,但他們還是很順利的穿過了屏障,地球也早已被劫持者轉移到了裡面,接着馬克看到了讓他難以想象的驚人一幕,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不時想起當時感受到的那種震撼,這種感覺將一直伴隨着他,馬克未來的每一次望向星空之時都會在想,這漆黑的虛空之下,到底還隱藏着多少讓人震驚的秘密呢……
馬克的視線越過大片的星雲物質,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明顯不是自然產物的東西,人類喜歡把文明加工出的產物稱作人造物,但它又實在過於壯觀,馬克想象不到是什麼樣的一個文明,能創造出這麼宏大的奇觀。
人類一直以來都沒有在這個位置發現恆星,現在它用人類絕對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現了。
那是一顆戴森球。
一層無比巨大的能源採集系統將整個恆星都包裹了起來,人類在地球上看不見它,也採集不到來自它的光譜和電磁信號,稀少的恆星輻射會逸散出來,但想要透過層層隔絕的星雲分析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人類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位置還有一顆恆星,它並不是和太陽那樣年少力強的黃矮星,也不是像天狼星主序星那樣巨大的藍巨星,而是一顆已經衰老到末期的紅矮星,它至少已經經歷過兩次以上的膨脹和坍塌了,它內部的聚變物質在一次次內核衰老中強烈爆發又快速冷卻,它的能量已經在日漸衰弱了,但外圍的戴森球採集到的能量依然是十分可怕的。
要知道地球接受到的太陽輻射能量只有一億分之二,其中大部分被大氣層所阻擋,剩下的部分被海洋吸收,被植物用於光合作用,一層層篩選過後,人類才能得到一點微不足道的恩惠,即使如此,依然令我們受益無窮了,遠古人類對太陽的崇拜不無道理,它實在太偉大,太恢弘,沒有了它,就不會有人類,就不會有生命,正因如此,人類纔會不斷的向太陽索取,多一些再多一些。
漏到我們手中的恆星能量實在太少了,這不夠用,太少了,殘餘的太陽能量夠溫暖我們的身體,夠我們曬乾稻草,種植糧食,但不夠我們驅動機械,不夠我們點燃轟鳴的內燃機,更不夠支持我們去往星空,所以我們劈開樹木,從植物體內掠奪太陽能源,我們鑿開地層,從化石屍體中不斷的抽取太陽在億萬年前留下的熱度,我們想盡一切辦法,把太陽能板鋪到任何能鋪滿的地方,這是所有近恆星文明都會做的事情。
文明發展的歷程,就是掠奪恆星能源的歷程,直到有一天,我們將控制恆星所有的能源,趨近於百分之百的吸收它散發出的能源。
馬克現在所看到的就是人類,以及所有近恆星文明發展的最終形態。
“在那個巨大球體的表面上……有大量的工業設施和能源網絡,有人造的山川河流,有至少一千億個生命體生存在上面,它們的能源利用率比你們人類高很多,但耗能還是比你們高處上億倍,像這樣的球體,他們肯定還不止一個。”飛船還未靠近戴森球表面,燈塔就已經把敵人的情況摸得十分透徹了。
“他們要這麼多的能量做什麼呢……”馬克沒有讓他失望,問了一個十分沒有水準的問題,他知道對於一個文明來說,能源是永遠不可能嫌多的,但他實在想不到,他們要用這麼龐大的能量做什麼,這種程度的能量已經是一種災難了,一旦沒有正確利用就會造成難以預計的可怕災難。
“用來屠宰行星,喏,你看,有一顆星球排在你們的小藍星球前面。”